第十七章 削藩大略—第四節(jié) 不滿

　　　　官場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按資排輩。雖然會有一些個例，年紀輕輕就能一步登天，但這畢竟是少數(shù)，更多的人都還得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排隊，一步一步來。但請相信，每逢遇到隨便插隊家伙，會讓很多人對他嗤之以鼻，當(dāng)然也有“艷羨”的成份在里面。

　　晁錯無疑是隨便插隊的那個人群里邊的數(shù)，也自然不會招人待見。

　　要說“內(nèi)史”這個職務(wù)也算不上多么牛氣，三公九卿的級別要比它高得多?？煽v然如此，還是有很多人表現(xiàn)出了不滿。其中最為不滿的人非丞相申屠嘉莫屬。

　　這讓人有些莫名其妙，一個丞相去和內(nèi)史較真，似乎有**份。然而，申屠嘉的不滿是有理由的。

　　理由一：晁錯的人際關(guān)系很差。

　　晁錯極其孤傲，說話很難聽，蠻不講理，甚至得寸進尺，不給對方任何喘氣的機會。

　　早在太子府時，朝廷里就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過往，晁錯的主要精力用在太子府，和群臣搞的摩擦的機會很少，因此也沒鬧出什么過火的事情?？涩F(xiàn)在不同了，他搖身一變成了當(dāng)今炙手可熱的人物。接觸的機會多了，得罪的人也相應(yīng)多了，對他不滿的人也就多了。

　　理由二：晁錯很早就提出了一個大家都反對的建議——削藩，并且現(xiàn)在常在劉啟耳邊吹風(fēng)。

　　實際上，“削藩”這個建議，晁錯早在劉恒時期就提了出來?？鋸埖氖?，這位仁兄很執(zhí)著，一連上了幾十次書，把削藩的好處分析的頭頭是道?？蓜⒑阒皇俏⑽⒁恍?，把他辛辛苦苦寫的文言文放在了一邊，做為消磨時光的日常讀物，閑來無事時翻看翻看。

　　在當(dāng)時，他的這個建議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有朝廷大員，也有地方諸侯。雖然大家的出發(fā)點不盡相同，但結(jié)果都一樣——反對。

　　事實上，這個建議劉恒在內(nèi)心深處是支持的，但他很清楚此舉背后隱藏著什么風(fēng)險。對劉恒來說，他想去干這件事，但還沒精力也沒膽量去捅這個馬蜂窩。

　　但晁錯發(fā)了瘋似的一封接一封的寫信，讓劉恒對其欣賞之余也頗為無奈。群臣可不這樣想了。你晁錯算個什么東西，一天到晚喊“削藩”，唯恐天下不亂。因此，大家對這個人很不感冒。

　　而晁錯旁若無人地喊口號，從文帝朝喊到現(xiàn)在，絲毫沒收斂的意思，因此大家對他很不滿。

　　理由三：皇帝太過信任。

　　晁錯一直以來都是劉啟最為信任的人，所以他這個“內(nèi)史”非同尋常。

　　劉啟稱帝后，無論是大政方針，還是廷獄量刑，所有事情都會征詢晁錯的建議。并且只要晁錯拿出了方案，劉啟通常會采納。甚至三公九卿們拿提出的建議，還得經(jīng)過晁錯審定后皇帝才會認可，否則根本辦不了。況且皇帝做出的決策，也只下給晁錯，經(jīng)晁錯手才能轉(zhuǎn)發(fā)到各部委。

　　久而久之一個嚴重的問題出現(xiàn)了。

　　過往，三公九卿直屬皇帝，其中丞相為最。而現(xiàn)在風(fēng)向改了，三公九卿和皇帝之間多了一個層級——晁錯。他一個人，幾乎架空了整個政府部門。更在很多時候，丞相申屠嘉做出來的決議，內(nèi)史晁錯大筆一揮就能給他改的體無完膚，這口惡氣，任誰都受不了。

　　剛繼位的劉啟用這種掉了個的機構(gòu)設(shè)置，一舉掌控朝廷大權(quán)。當(dāng)然，我們不得不承認，晁錯很有能力；同樣，他也很危險。不過他此時是顧不上考慮這些的。

　　然而，大家雖然很不滿，卻無可奈何，連丞相申屠嘉也無計可施，因為劉啟對晁錯的信任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就在此時，晁錯的老對手進京了。這個人是袁盎。

　　袁盎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說話難聽程度不比晁錯遜色，得罪過的人也一點不比晁錯少?？捎幸馑嫉氖?，性格相似的兩個人，恰恰尿不到一壺。這二人的關(guān)系甚至可以用“水火不容”四個字來形容。

　　兩個人在很早以前就接下來梁子，至于接梁子的緣由不得而知，但表現(xiàn)的非常出格。

　　按照常理，在朝廷混了幾十年的人，縱然之間心存芥蒂，也不會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通常會背地里發(fā)暗箭、使陰招，明爭暗斗，置對方于死地。

　　而這二人的表現(xiàn)卻很直白——從不搭腔，晁錯居坐，袁盎去；袁盎居坐，晁錯去。并且一有機會就把對方往死里整，不拼的你死我活不算完。

　　這么一個人，按理說在此時是不適合進京的。因為晁錯的勢頭正足，做為“世仇”，腦子只要稍微正常點，就不會選在這個時候露頭。

　　而袁盎還是在這個時候進京了。說實話，他這次進京，要么是找茬來了，要么是送死來了。但不管怎么說，他是奔著晁錯來了。如果晁錯是個“闖禍精”，那袁盎絕對算是根“攪屎棍”?；ゲ粚ρ鄣膬蓚€人，半斤八兩，誰也不用笑話誰。

　　不過袁盎進京的理由很充分——省親。

　　前邊介紹過，早在劉恒在世時，他一連說了幾次話，甚至把當(dāng)時丞相張蒼、御史大夫馮敬惡心的要死，當(dāng)然也得罪了一大波人。最終，劉恒也受不了他，安排了個都尉的崗位，把他趕去了隴西。由于這個人能力超強，劉恒很快把他調(diào)去齊國當(dāng)丞相；惡心了幾年齊王劉則后，又把他調(diào)任吳國丞相，接著惡心劉濞。在吳國一直干到現(xiàn)在。

　　要說他在吳國這幾年，也不是白待的。最大的成績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吳王劉濞不老實。

　　這實際上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早在他剛準備去吳國時，他的“智囊”侄子袁種就給他講：吳王驕橫，且吳國多作奸犯科之人，你要揭發(fā)其罪行，定沒好果子吃，不如天天喝酒，屁事不干，捎帶勸劉濞不要造反，方可全安。

　　袁盎的確也是這樣搞的，他在吳國喝了幾年酒，和劉濞的關(guān)系也處的挺不賴?？商幹幹?，他發(fā)現(xiàn)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劉濞越來越不老實了，尤其是每聽到“削藩”兩個字時，老臉就會很不自覺地抽搐幾下。

　　基于自身安全的考慮，袁盎決定進京。一則逼逼風(fēng)頭，二則捎帶辦件事情，好讓朝廷別一天到晚拿“削藩”兩個字刺激瀕臨崩潰邊緣的老劉濞。

　　就這樣，袁盎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