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氣不早,原本打算趕在月城的人回來前過去,可是善林媳婦說什么都不肯她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在外面,再加上顧老夫人的病情反復(fù),苒苒只得天亮才動身。
花了一整宿的時間,善林媳婦把顧老夫人的首飾整理了三大盒,苒苒清點(diǎn)了一下,然后把一個小布包遞了上來。善林媳婦結(jié)果一看,里面是兩對玉鐲和幾只盤絲金釵。
善林媳婦吃了一驚,苒苒瞥見妙靈替她拿包袱出來,把所有東西都往善林媳婦懷里一推,鄭重其事道:“徐媽媽,這些是我的首飾,連同祖母的一起,你先收起來,等下再給我列個清單,以備不時之需?,F(xiàn)銀我?guī)ё?,我怕到月城可能得花錢?!?p> 收拾了一晚上,直到天亮賬房才告訴她,大多現(xiàn)銀都讓姚氏給帶走了,所有的碎銀子加起來也不過百余兩。苒苒頓時傻眼,氣得想咒罵姚氏,可一想到她或許已經(jīng)不在,不得不把憤怒往肚里咽。
“娘子,您一個人去不要緊嗎,要不我陪您去?!?p> 善林媳婦把首飾都藏好,走出來就看到苒苒已經(jīng)整裝準(zhǔn)備出發(fā),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苒苒回頭嚴(yán)肅地看著她,“你要是去了祖母怎么辦,這個家怎么辦?如今這個家里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你了,所以我把這個家托付給你,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立刻就回來?!鄙屏窒眿D聽了,嘆了口氣,無奈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
“要不換別的人去?!泵铎`小聲地提議。
“這說什么話!出了這么大的事,能換誰去,誰能做主!”苒苒聲厲內(nèi)荏地掃了在場所有的人,見大家都默默地低頭不做聲,她拉過雨燕和妙靈兩人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雨燕、妙靈,除了徐媽媽,和我最親近的就是你們了。我拜托你們,我不在家的時候,務(wù)必要聽徐媽媽安排,或許以后就沒有這個機(jī)會了?!?p> 兩人皆是一驚,默默相望了一眼,妙靈先紅了眼眶。
“娘子您這是什么意思,您不要妙靈了嗎?”
“娘子,我絕對會謹(jǐn)遵您的吩咐!”
“為什么會沒有機(jī)會,娘子您想做什么?”善林媳婦也聽出了話中話,急忙走過來問。
苒苒知道瞞不住善林媳婦,便把心里的想法告訴她:“徐媽媽,不瞞您說,如果老爺夫人真的遭遇不測,等處理好所有事后,恐怕這個家維持不下去。祖母現(xiàn)在病臥在床,我年紀(jì)尚小,也沒能力支撐會這么大一個家。我想待這事平息以后,就把所有人都遣散出去,留幾個能用的就行?!?p> “娘子您真的這么想?!鄙屏窒眿D沒料到苒苒已經(jīng)有這么長遠(yuǎn)的打算,不由得多望了她幾眼。
“有什么不對嗎?”苒苒以為善林媳婦是不支持她的想法,便軟了態(tài)度:“當(dāng)然,我也希望不會有這么一天,我希望他們認(rèn)錯人了?!?p> 善林媳婦急忙解釋,表明立場:“沒、娘子您說什么,我都聽,但除了把我趕走!”
聽到善林媳婦的表態(tài)后,苒苒松了一口氣,輕笑道:“徐媽媽放心,我把誰趕走都不會趕你走?!彪S后又跟其他幾人做了道別,“那么,這個家我就交給你了,你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包括賣身契地契也都找出來,等我回來或許就要用到了?!?p> 阿財和三順子早等在大院,除了善林媳婦,其他幾個都依依不舍地把苒苒送了出來。沒想到還沒走出大門,就看到胡先生帶著南山在大門口守著。
南山看著苒苒手挽包袱,一副整裝待發(fā)的樣子,他沒顧上胡先生的眼色,緊張地問道:“苒苒,你要去月城?”
只不過,苒苒并沒有看他,只是走到胡先生跟前,款款端莊地行了禮,態(tài)度恭敬,幾句解釋了情況?!跋壬依锿辉庾児?,我得趕去月城看一下,待我回來再把束脩跟先生結(jié)清楚。”
“這種時候我還惦記這束脩,豈不是太辱師道門風(fēng)了。用不用我同你前去,幫你一把?!?p> 胡先生對苒苒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但想到眼下情況,又不免唏噓同情。
“多謝先生美意,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到月城需要做什么,等我把事情弄清楚了,恐怕還得勞煩先生幫忙?!避圮鄹屑さ貨_他頷首,胡先生這個時候肯出手,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幫助。
“那好,我就在這里等你消息?!焙壬鷮λ傲斯笆?,算是允諾。
“那就先多謝先生?!避圮墼儆荻Y,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結(jié)果南山追了上來。
看著南山言語吞吐,苒苒只得讓其他人都退下,才聽到南山開聲:“苒苒,要不我陪你去吧,你一個小姑娘太危險了?!?p> 對于南山忽然改口的稱呼,苒苒皺了皺眉,但沒有點(diǎn)破,謹(jǐn)慎地后退了小半步?!澳仙?,你還是留在先生身邊吧,有阿財和三順子陪我,不會危險的?!?p> “就因為……”南山怎么會沒發(fā)現(xiàn)苒苒的小動作,只能在心里苦笑。
“就因為什么?你不信任他們?”苒苒見他閃爍其詞,抬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到門外,好笑地反問:“那我應(yīng)該信任誰?”
“你知道我學(xué)過功夫,我陪你去或許能幫得上嗎。”南山從沒想過自己會這么主動哀求別人,還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
看著南山的臉龐一如記憶中英俊,但眉間卻多了一些她不愿看到的情緒。換做以前,她會很樂意自作多情地意淫他的情緒,可現(xiàn)在她只想讓事情越簡單越好。
“南山,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對我來說,你和他們并沒什么區(qū)別,甚至我認(rèn)識阿財?shù)臅r間比認(rèn)識你的要長。我信得過你,自然更信得過阿財。”
沒想到苒苒會如此殘忍而直接地把他的身份劃出一條界,南山愣了好一陣才回答:“你是不是生昨天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我只是把你當(dāng)成妹妹一樣看待,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不會糊涂了?!?p> “那就麻煩你像一個哥哥一樣,替我照顧祖母,我現(xiàn)在真的分身乏術(shù),她是我在顧家唯一的親人了。”沒等南山再開聲,苒苒便轉(zhuǎn)身離開。
若換是以前,她不得不承認(rèn),南山的模樣和氣質(zhì)要比顧連昭更吸引她。和顧連昭在一起,她完全像是調(diào)教寵物似的,逗他玩,教他懂事,還得拉低智商和他一起賭氣和嬉鬧。但每次她和顧連昭鬧得不可開交時,南山總是站在旁邊笑著圍觀,然后輕巧幾句化解他們的矛盾。
十七歲的南山是讓她駐足遠(yuǎn)望的山嵐,只能隔得遠(yuǎn)才能見識到美好,而顧連昭是無時不在的陽光,烏云過去了,他就一定會露出來,不管她躲在哪。
苒苒閉著眼,心中默念著,耳邊卻響起阿財?shù)穆曇簦骸澳镒樱仙绞遣皇菍δ?p> “阿財,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您是苒苒娘子,是、是顧家少夫人。”
“你知道就好,別的就不用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