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的動作看似不快,但只眨眼功夫,蔡阿毛已飛去墻角,手中原本揮舞著的燭臺也到了黃忠手中,把眾人都給看呆了。
“王老鴇,還愣著干啥,還不快快救人!”
黃忠一聲厲喝,驚醒了目光呆滯的王老鴇,后者慌慌張張的走到床邊,拎起劉琦的右手就用金針往指尖肚上扎了下去,同時掌心用勁擠壓,一滴滴黑色的淤血立時便給擠了出來,自有眼尖的狎司丫鬟遞上水盆接住,不讓這血滴到地上。
不得不承認這王老鴇還真是有一套,手上金針又快又準(zhǔn),連扎數(shù)指之后,劉琦原本一直在抽搐的身子開始慢慢平息,氣息也逐漸平穩(wěn)了起來,廂房內(nèi)連同黃忠在內(nèi)的眾人都以為已無大礙、忍不住面露喜色,卻不料就在這時,床上的劉琦雙眼突然睜開、瞳孔猛的收縮,在“啊”的一聲慘叫后,頭顱無力的朝一邊歪了下去,立時便沒了氣息!
“哎呀!少爺——少爺??!你這是被人給害死了啊——!”原本已蜷在墻角不敢做聲的蔡阿毛以近乎夸張的腔調(diào)大聲哭喊了起來,并一把沖上前揪住王老鴇拿著金針的手,氣勢洶洶的喝問道:“王老鴇!你就是兇手!這金針上血跡尚寸,正是害了少爺?shù)膬雌?!還不快快隨我去見官,等著太守大人砍你的頭!”
見官?砍頭?王老鴇被蔡阿毛的話嚇得手一哆嗦,“哐當(dāng)!”,金針便已掉到了地上。她渾身發(fā)軟就勢往地上一癱,伴隨著濃烈的騷臭味,一股水跡頓時從她股下流出。
癱倒在地的王老鴇捶胸頓首、哭天喊地,不顧一切的嚷嚷了起來:“哎喲喂,我的老天爺啊,我的親娘??!我我我,我冤枉啊,我這是要救少將軍,可不是要害少將軍啊,黃都統(tǒng),黃都統(tǒng)!你可得給我作證??!”
“作證?哼!我看你們兩個老家伙,就是一伙的!串通好謀害我家少爺,一個都跑不了!”黃忠還未來得及說話,那蔡阿毛牙尖嘴利,竟敢把臟水潑到了他身上來。
黃忠聽得起毛,兩眼怒瞪,厲聲喝道:“大膽!”
其聲烈如驚雷,頓時嚇得蔡阿毛兩腿哆嗦、直往后退,但卻依舊緊緊揪住王老鴇不放,口中哆哆嗦嗦的說道:“你你你,你別過來啊,莫非想殺人滅口不成。”
事已至此,黃忠也拿這潑皮沒什么辦法,也懶得再去管,少將軍人既然已經(jīng)沒了,該怎么處置就得怎么處置,至于劉州牧劉將軍那邊的雷霆怒火,就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都統(tǒng)所該去考慮的了。
黃忠正準(zhǔn)備招呼手下兵卒上樓來,好將相關(guān)人等帶去郡守府問話時,一道虛弱的聲音突然從已沒人關(guān)注的雕花架子床上響起:“如......如蘭,你......你......過來,扶......扶我起身?!?p> 如蘭便是昨夜陪著劉琦的那名狐媚臉少女,如果劉州牧的兒子劉琦真的因馬上風(fēng)而亡,她的命運可想而知,一死恐怕都是恩賜了。
此時如蘭正跪在一旁嚇得直哆嗦,突然聽到一道不敢置信的喚聲,她先是一驚,而后欣喜萬分的喊道:“少,少將軍?您剛才不是......您醒了?哎喲喂,真是......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如蘭由驚轉(zhuǎn)喜,喜極之下竟忍不住靠在劉琦懷里哭了起來。
原本正拽著王老鴇的曹阿毛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敢置信和慌亂,在短暫的愣神之后,立刻撒開手爬跪著來到劉琦身邊,扶著床沿大聲號哭了起來:“少爺?少爺啊!你可醒了?。≌媸抢咸毂S?,擔(dān)心死阿毛了!嗚嗚......”
“哎呀,少將軍,您可,您可醒了,可是把小的給嚇?biāo)懒?!哎喲,我這身上......真是沒臉見人了,少將軍,真是對不住,我先去換身衣裙,如蘭,你可得服侍好少將軍啊,”看到劉琦沒死,王老鴇也頓時來了精神,一轱轆爬了起來后,感覺到下身濕噠噠一片,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丑,趕緊告罪找地方換衣裳去了。
少將軍既然沒事,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身上只套著一層薄紗的如蘭笑逐顏開的走上前去將劉琦攙起身來,而跪在床邊的曹阿毛更是痛哭流涕,看著架勢估計比他親媽下葬時哭得還要傷心。
黃忠腰跨大刀,挺身站立一旁,將這一切丑態(tài)盡收眼底,心里一陣煩悶,頓覺厭惡至極,他當(dāng)下便大步走到劉琦床前,拜首稱道:“末將見過少將軍,您吉人有天佑,想來已然無恙,郎中馬上就到,如無他事,那末將就先巡街去了!”
黃忠說完這番話,也不待劉琦回答,拱拱手就準(zhǔn)備走人,卻不想一道尖銳的叫聲突然從下方響起了起來:“慢著!你可不能就這么走!”
黃忠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直跪在地上哭喪的蔡阿毛。
只見蔡阿毛狠狠的瞪了一他眼后,舉著手就湊到劉琦面前大聲哭訴道:“少將軍,您可得給阿毛做主啊,剛才他和老鴇拿針扎你,我為了護著你,手都被這老匹夫給捏紫了!你看你看,這紫印還在這呢!可不能讓他逃咯!”
“逃?哈哈哈哈哈——!”蔡阿毛的話讓黃忠氣極而笑,笑聲振聾發(fā)聵,氣沖九霄,讓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沒了聲音。良久后,黃忠才止住笑聲,直直的看著曹阿毛,沉聲說道:“你這廝聽好了!我黃漢升這一輩子從北到南,從西到東,大小戰(zhàn)仗打過無數(shù)場,勝過,也敗過,但唯獨就沒逃過!”
“你~你~你,我~我~我~”這蔡阿毛顯然已被黃忠如電般的目光所震懾,驚恐得張口結(jié)舌,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一旁劉琦輕聲喚他的聲音:“蔡阿毛,你,過來?!?p> “哎,少爺!”蔡阿毛緩過神來,趕緊熱情的將臉湊了過去,等著主人示下,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倚老賣老的黃漢升,卻不料他剛剛走到床邊,被如蘭攙扶著才能坐起身來的劉琦卻突然兩眼閃過一絲精光,掄圓了胳膊就是一巴掌,將他重重扇翻在地!
“少,少爺?”
被一巴掌扇飛的蔡阿毛蜷在地上,摸著火辣辣的臉頰驚詫莫名的看著劉琦,心里甚至還有些委屈,他不明白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少將軍怎么會突然對他下如此重手。
沒人知道少將軍為什么會這么做,只有此時此刻坐在床上的“劉琦”心里清楚,只因他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劉琦了。
就在剛剛王老鴇手上的金針扎入他的手指尖、開始給他放血時,隨著淤積的血氣散去,過于虛弱的心臟難以承受這般劇烈的變動,剎那間停止了跳動。但也就在這時,在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的維度,一道靈魂穿越無數(shù)時空,悄然鉆入了實際上已然死去了的劉琦軀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