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氏被劉琦道破心事,百感千愁剎那間浮現(xiàn),忍不住悲從心頭起,“嚶嚶”抽泣了起來。
玉兒問明緣由后,亦是唏噓不已,同情心大發(fā),連連撫慰之余,瞅著劉琦呆立一旁,不禁大怒,怒斥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廝色名遠揚,那趙范才會命她前來!如今你倒是站在那跟沒事人似的,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曾講!”
剛才不是你讓我一邊去嘛?劉琦心中暗自嘀咕,可卻哪敢表露,只能擠出笑臉,溫言謂樊氏道:“好叫夫人得知,趙子龍他如今身體安康、吃飯倍棒,你且將養(yǎng)好身體,早晚必有重逢之日?!?p> 樊氏聞趙云之名,訝然抬眼,急急問道:“敢問子龍如今身在何方?可有婚娶?”
劉琦如實答道:“他如今身在汝南,是皇叔劉玄德部下的親兵統(tǒng)領,極得信任。且據(jù)我所知,尚未娶妻,一直孑然一身?!?p> 樊氏聞言,似有些歡喜,又幾分釋然,間雜著愁容浮動,數(shù)息里神色數(shù)變,終究是收斂了淚水,嘴角浮現(xiàn)一縷淺笑,嘆息一聲后謂道:“哎——既然子龍一切安好,那奴家也就放心了。只是奴家如今已是殘花敗柳,今日出得門去,恐將被逼著做出更多下賤之事——且不說重逢之日遙遙無期,縱使終有那日,又有何面目再與子龍相認!”
這番言語,句句心聲,字字垂淚,玉兒于心不忍,上前將搖搖欲墜的樊氏扶住,并細聲謂道:“且不管日后之事,與其留在此地被奸人所乘,姐姐不如隨我等去江陵?”
“不必了,妹子,”卻見樊氏凄然一笑后,冷聲謂道:“我心念已平,這身子也就不會再任由別人操縱了!”
說罷便起身整理妝容,著齊衣裳,對劉琦盈盈而拜,轉身便要離去,然其神色憔悴、步態(tài)佝僂,不復方才的艷麗風姿,言語間更是頗為絕烈,隱隱已有死志。
“莫要走!”玉兒亦看了出來,哪里肯放她離去,一把扯住樊氏衣袖不放,又扭頭沖劉琦喝道:“傻愣著干嘛?快幫忙想想辦法呀?”
其實劉琦心中早有定計,只是一直引而不發(fā),見玉兒相催,遂摸著鼻子,笑謂樊氏道:“若我說有把握讓汝與子龍復合,汝可愿聽我安排?”
翌日清晨,桂陽太守趙范已知樊氏一夜未歸,大遂早早便趕來問安,得衛(wèi)士告知稱劉琦宿醉未起、有女仆在內(nèi)陪侍。
趙范大為滿意之下,老老實實候在屋外,直到日上三竿,劉琦方才呵欠連天的推開房門,身后樊氏面帶桃紅、衣襟零亂而出,雖布衣木釵,卻難掩其傾城之貌。
趙范見狀,忙上前見禮,并以目視樊氏,語帶雙關,笑而謂道:“不知少將軍昨夜睡得可好?”
劉琦點頭應道:“嗯,好,很好!”
與趙范頗有默契的同時露出一絲淫笑,竟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趙范遂謂道:“實不相瞞,此女乃下官之家嫂樊氏。先兄棄世已有三載,寡居至今終非了局,故常勸其改嫁。只是家嫂卻說非相貌堂堂、威儀出眾者不可,桂陽境內(nèi)少年,竟無人能入其眼。偏偏昨日家嫂見過少將軍后,立時心生愛慕,怕少將軍夜晚寂寞,便自薦相陪。少將軍若是喜歡,雖不宜配為正妻,但大可納為妾室,平日端茶舉盞,鋪床暖被,亦算是尋得一上佳去處也?!?p> 劉琦聞趙范之言,先時展齒而笑,連聲謂道:“好!好!好!......哎!”可少頃卻又皺眉叫苦。
“少將軍可是有何為難之處?下官愿為您分憂,”趙范忙出言相問。
劉琦遂以兄弟相稱,做推心置腹狀謂道:“實不相瞞,弟弟我在江陵尚養(yǎng)著位如蘭夫人,極是善妒,若回轉江陵時帶此女同行,其必大為惱怒不可?!?p> “這......”趙范一時為之結舌,愣了半晌方謂道:“要不先帶去長沙?”
“絕不可以,”劉琦頭搖如撥浪鼓,正色謂道:“如今我義子劉封鎮(zhèn)守長沙,其與義母最為交好,必會通風報信,到時家宅不寧,又是一番苦楚!”
“哎呀,這......這可如何是好?”既然怕老婆就別瞎玩!趙范心頭暗罵不已,卻又不敢表露,只能隨聲附和。
“唔......”劉琦貌似頗為躊躇,兩眼看向樊氏,似想做決斷,卻又滿是不舍,半晌后方試問趙范道:“弟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兄可否相助?”
趙范忙謂道:“少將軍但講無妨?”
劉琦“嘿嘿”一笑,這才謂道:“你看可否在這府中一小院,先將這樊氏寄養(yǎng),待我緩上數(shù)月,將家中協(xié)調(diào)妥當,再接回江陵?”
趙范不假思索謂道:“這有何不可,少將軍大可放心,下官定將其妥善安置。”
本以為此事很簡單,將樊氏打發(fā)回屋,安排侍女照顧便成,誰知這劉琦不依不饒,非要親眼見過方肯罷休。
趙范逼于無奈,只能撥了處雅致的臨街小院供樊氏居住,仆從婢女、各色用具,自是一應俱全,如此也就罷了,劉琦卻又以太過美艷、怕旁人窺伺之名,撥下十來名兵卒隨身護衛(wèi),并在靠街側墻上另開小門,方面單獨進出。而一幫兵卒恪盡職守,以劉琦之名,杜絕任何外人進入小院,
這樣一來,小院中人既可無聲無息間外出,又可大搖大擺進出趙府,成了府中獨一無二的存在,趙范始料未及,卻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下來,乖乖將樊氏當女菩薩給供了起來。
有了這層關系,劉琦與趙范間貌似也親近了許多。劉琦遂以語相試,問他與嶺南交州是否常有往來,并再三言明并無芥蒂,趙范自覺鋪墊到位,遂爽快承認,稱五嶺商道貫穿南北,與交州牧張津有些私交,故常派人去采購象牙、珍珠等嶺南珍品,販往中原后利潤極為豐厚。
劉琦知其所言不盡,與荊南的牽扯千絲萬縷,絕非僅商貿(mào)一項,只是此時北方變局在即,已無暇再在荊南糾纏,既已埋下了樊氏這根暗線,日后回過頭來再慢慢收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