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tǒng)給的十日期限實在太短,馬鈞盡管善于器物之道,一時間卻也沒想出什么山地攻堅的好辦法,遂召集軍械工坊和雷火工坊的大小匠人們一并集思廣益,結果是原以為是來養(yǎng)老的那批陷陣營老卒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把樣品交給文聘試用之后,后者拍案叫絕,當即便請馬鈞趕工加急生產(chǎn)五百套以做蜀地攻堅之用。接下來自然便是打造模具、批量鍛造,大溪城以天下首屈一指的工業(yè)生產(chǎn)能力趕在大軍開拔之前三日完成了訂單的交付,五百套成品盡數(shù)送至梅花營。
而后文聘馬不停蹄,從梅花營中精中選精,銳里取銳,挑選了五百名身體素質(zhì)和心理素質(zhì)都完美契合的兵卒,就近在望澤臺崖壁實地訓練,并請陷陣營老卒現(xiàn)場指導、教學。
晝夜操練之下,只用了三日,五百精銳便已盡數(shù)掌握相關用法,期間因時間緊迫,文聘一直未來得及向少將軍劉琦演示,直到今夜這白帝城的峭壁懸崖他們才首次亮相登場,而這一登場便是驚艷。
白日時江陵大軍便已將白帝城團團圍住,然三面臨水峭壁處皆崖高坡陡,江陵艨艟雖能抵近,卻根本無處下牙。而朝北一面的陸橋則崎嶇不平,兩側(cè)礁石密布,舟楫難近,且受限于地勢,攻擊面極為狹窄,能同時投入攻城的部隊不過數(shù)百人。反觀白帝城防守工事依山而建、居高臨下,各種檑木、滾石、箭矢將這段狹窄的通道封鎖的嚴嚴實實,讓負責主攻的大溪軍統(tǒng)領廖化空有優(yōu)勢兵力而無可奈何,只能在城下徒勞叫陣。
白帝城內(nèi),守軍主將龐樂站在山頂露臺,鳥瞰整個戰(zhàn)場,見形勢一片大好,攻方手段乏善可陳、兵卒亦士氣低迷,不禁志得意滿,恣笑謂道:“常聽人說起荊州少將軍用兵如何了得,臥龍鳳雛如何智謀無雙,曹操孫權都是手下敗家,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咱們安心等他糧秣耗盡、退兵江陵便是!”
遂喚從人取來酒水,便在露臺上與左右將校飲酒為樂,直至黃昏時酩酊大醉,方四散歇息。
是夜四更,月落烏啼,城內(nèi)城外一片寂靜,唯有亙古不變的浪濤在拍打著崖底礁石,發(fā)出陣陣沉悶而有節(jié)奏的回響聲。
東州兵畢竟乃慣戰(zhàn)之軍,盡管主將龐樂已飲酒睡去,但守卒并未因此而懈怠,與江陵軍馬對峙的北面防線始終是燈火通明,嚴陣以待,縱使是夤夜更深,亦可見密集的巡哨來往不休。
然而在沒人注意的臨水崖壁下,卻有多只平底哨船借著昏暗的夜色,悄然無聲的抵近崖底礁石,而后數(shù)百條黑影從船上躥下,竟徑直如壁虎般沿著陡峭的崖壁往上攀爬而去!
不遠處的一艘艨艟上,劉琦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不禁感嘆道:“不愧是能上天遁地的陷陣營,竟有這般飛檐走壁的手段,難怪攻無不克之威名響亮如斯!”
原來陷陣營老卒們給馬鈞提供的乃是獨家秘傳的神器——飛天爪。這飛天爪名字里帶爪,其實并不只是一件兵器,而是包括飛鉤、攀繩、掛具等在內(nèi)的一整套攀巖裝備。這玩意打造精妙、功效強大,熟練掌握后懸崖峭壁可如履平地,高墻天塹皆視若無物,實乃攻打如白帝城這般山地要塞的一大法寶。
不過飛天爪的功效固然不凡,打造的難度卻更是不凡,所需鐵胚的強度和韌度要求極高自不必說,其所用機括、拉繩等配件的復雜程度也遠超尋常,若要依圖樣由傳統(tǒng)手藝人打造,完成一套都得半年之功,故陷陣營所用都是代代相傳、視若傳家寶一般,等閑難以增添。
陷陣營老卒們獻出飛天爪圖樣,原本是指望尋找寶物的傳人,最多再臨時趕工增添個三五套,以做戰(zhàn)陣上特別之用,比如潛入敵后、打探消息、偷開城門這些。他們哪里知道江陵人如今的氣魄,可不會滿足于這般小打小鬧。
馬鈞在拿到飛天爪圖紙后,當即去找龐統(tǒng)商議,后者瞬間判斷出此物改變格局和態(tài)勢的戰(zhàn)略意義,故給馬鈞下死命令,要求必須在開戰(zhàn)之前完成五百套的定額。
得益于大溪城強大的工業(yè)能力和底蘊,無論抽調(diào)工匠、打造模具,還是準備配件、籌措鐵胚,都在一日間全部完成,之后數(shù)十名大匠輪班趕工,雖然比不上手工單件打造的那么精密,但足夠?qū)こJ褂茫阅苴s在巴東變亂前及時完工,并交付梅花營驗收。
當然要掌握這般飛檐走壁的技藝,只有器物可不行,對身體素質(zhì)要求也是極高的,極要有極強的臂力,同時還需要超高的敏捷度。幸好文聘所部的梅花卒乃百里挑一的軍中精銳,個個都身手不凡,從這里面再十中選一,找到合適人選并不費事,這才能在短時間的訓練后投入實戰(zhàn)運用。
在劉琦的注視下,由文聘親自帶隊的五百梅花卒身負飛天爪和火雷,摸黑爬上了白帝城臨水峭壁,偶有零星巡哨,也被無聲無息間放倒。而后梅花卒們按照原地計劃兵分兩路,一路往后山而去,四處縱火,殺兵戮將,制造騷亂,吸引北面守軍注意;而另一路則潛伏到關隘左近,趁守軍離開之后突然扔出掌心雷,并在轟鳴聲過后齊齊殺出,一舉拿下了連通白帝城與江岸的狹窄陸橋!
廖化所部大溪軍早按計劃潛伏江邊蘆葦叢中等待多時,見狀自是一擁而上,沿著陸橋往白帝城內(nèi)殺去。而此時在城中,東州兵主將龐樂剛剛從醉夢中被嘈雜聲驚醒,衣衫不整便沖出房來,眼看城中殺聲大作、煙火四起,還未及問明情形時,便被專程尋來的文聘一劍戳了個對穿,身死當場!
主將伏誅、防線奔潰,剩余的東州兵只能各自為戰(zhàn)、做困獸之斗,卻又哪里奈何得了武裝到牙齒的江陵兵馬,遇小隊便一擁而上,逢大部則火雷招呼,至拂曉時分,城中戰(zhàn)斗便已告結束,東州兵戰(zhàn)死者近千,其余三千余眾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