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盡,落紅墜,化作了春泥,化作了淚眼朦朧的相思,在無盡的遺憾中緬懷逝去的春日……
夏日是個激情叛逆,剛剛長成的小伙子,他才不會去幽怨和顧及“春姑娘”的傷感,只是隨著漸高的日頭,向全世界打招呼,只說“我來了”,便再無下文,要以實際行動驚醒懶惰的人們,不早起,便再無勞作的機會......
正如歌聲里面的詞,春等不到秋等不到冬,等不到白首……偏偏沒有提及那被歲月遺忘的夏天……
“阿挺,你太弱了,真不知道在宮里都吃了些啥?”
“你這般稱呼我,是大逆不道之舉,當(dāng)心老子治你的罪!”
“你若忍心,我也無法。但真如那般,以后誰帶你逃學(xué)?誰幫你對付趙琦瑋?你忘了我兩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了么?阿挺,做人不能這般無情……”
“也罷,若不是老子打不過你……唉,不過你這稱呼,我很喜歡。真不知你腦子里裝的都是甚么,這些個叫法,也虧你想得出來?!?p> 兩個年紀(jì)相仿的人站在風(fēng)里面,談著一些怪異的話……
劉渙還在鵝湖山的時候,趙汝愚逢了皇帝口喻,安排劉渙和皇孫趙挺見面。奈何,傳了幾次,那小子就是不來信州找他。汝愚沒了辦法,只好赴宮里,去找皇帝陛下要一份“正式的圣旨”。
陛下先是佯怒罵了趙汝愚一句,大抵意思是說,“這點小事,一個黃毛小兒你且搞不定,談何為君分憂……”汝愚只是推遲,并言罪,反復(fù)說那小子如邪惡,如何何難以對付……
陛下長嘆一聲,終是頒了旨意,內(nèi)容無非是說,“鵝湖山秀才劉渙,詩情才學(xué)了得,又負(fù)領(lǐng)旨建學(xué)之重托,年紀(jì)輕輕,實屬難得,但為‘雕琢璞玉’,樹大宋之人才……故特恩準(zhǔn)秀才劉渙陪皇孫趙挺同讀同學(xué),共受朝臣趙汝愚之教誨,即領(lǐng)圣恩,當(dāng)知圖報,學(xué)有所成,必當(dāng)為君分憂,為朝廷效力,為天下蒼生不懈奮斗……
這圣旨也是模棱兩可,很模糊,既不說一起學(xué)習(xí)的地址,又不講吃穿住行等一干瑣事,更沒個時間,他陪皇孫讀書,是讀三年還是三月?最后,連一個考核的標(biāo)準(zhǔn)都沒有,這陪讀如何算是盡職盡責(zé)?
關(guān)鍵的是,大宋朝那么多才學(xué)斐然的幼年人,為何偏偏要選中他劉渙……
其實他們哪里知道,趙昚下這等圣旨,是極不情愿的,按他的初衷,還不想過早把劉渙推上政治舞臺。他心中的劉渙,還只是一張沒有成熟的“牌”、一張“暗牌”、“奇牌”。
可而今這張牌隱約之間開始嶄露頭角,一旦被世人察覺,其價值與作用或許會銳減……
在封建王朝統(tǒng)治者的心中,能過心的人從來極少,大多人都被當(dāng)成了工具,任你才華橫溢也好,百般墮落也罷,若對皇家沒有價值,甚至威脅到皇家,那么,你的路也就差不多到了盡頭……
劉渙以前就知道,最怕“政府”認(rèn)真,那是個恐怖的團(tuán)體,一旦認(rèn)真,被對付之人就要倒大霉。所以,圣旨一來,他便義不容辭地接下了……
不久就去趙汝愚處報道,結(jié)果,就認(rèn)識了那個病秧子趙挺……
在他記憶中,這趙挺是莊文太子的遺孤,他老爹無疑早做了短命鬼,但好像他也是個小短命鬼,隱約記得是死在了乾道九年,以至于后世的史料之中,對他的記載不過寥寥幾筆。
他而今也搞不懂,趙昚老兒為何要安排他去陪這個病秧子,陪就陪吧,還他媽不在皇宮,卻在趙汝愚的破院子里……
“也罷也罷,既讓老子有緣認(rèn)識你這個短命鬼,老子便盡盡力吧,看能否救活你……哈哈,說不定把你救活,到時候慫恿你去和你三叔爭儲,豈不是美事一件?”劉渙想著,哈哈大笑,嘴里惡心的哈喇子再次不受控制,牽線一般淌到地上
這便是他見到趙挺時的第一反應(yīng)。
當(dāng)時當(dāng)刻,直氣得趙挺和趙汝愚異口同聲地呵斥了一聲“放肆”!嚇得他當(dāng)場跪倒在地,連濕漉漉的嘴巴也不敢動手擦……
好在大家都是孩童年紀(jì),以劉渙的本事,還沒有他不能勾搭上的小孩。
于是乎,趙琦瑋、趙挺和劉渙三人,在嚴(yán)厲的趙汝愚的眼皮子底下,瞎混得不成樣子。
逃學(xué)、設(shè)機關(guān)整趙汝愚、偷雞摸狗……無所不為……
好在趙琦瑋時不時地做兩面派,一旦被老爹發(fā)現(xiàn),他就“坦白從寬了”。這倒好,趙汝愚又不敢懲罰趙挺,便把所有的怨氣使向了劉渙……
“無教養(yǎng)、無禮儀、鮮廉恥、不尊師、不重教……劉渙啊劉渙,你且說來,你還有點可取之處么?哼!氣煞我也,伸手出來……”
“恩師、趙大人,我錯了,但我冤枉啊,我是被逼的,您老明察秋毫呀!”
劉渙是爹一聲,媽一聲,好不凄慘,把丫頭交給他的招數(shù)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哼!你冤枉,你敢說你冤枉!那逃學(xué)去聽?wèi)蛞皇拢O(shè)計陷阱害我一事……姑且算你頑皮,為師也就諒解了。可……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他倆去逛窯·子……那煙花墮落之地,豈是你等讀書人能去得的?廢話少說,今日不對你予以懲戒,為師對不住孔孟先人,對不住陛下重托……”
“恩師,要罰也可以,但得公平,你單單罰我,有失偏頗,我要赴臨安府告御狀的?!?p> “呵!你這不忠不孝之輩,你去告,老子讓你去告……”
“哎喲……嗚嗚……”
哭得怎叫一個慘烈……一直從下午哭到傍晚,如喪考妣,痛不欲生……
“壞小子,貌似你還想供出我和阿挺哈?哼,你的氣節(jié)呢?你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霸氣呢……懦夫,我們鄙視你!”
“哎喲,我說老婆……”
“壞小子,你再敢說一句‘老婆’,再敢說一句我聽不懂的壞話,本姑娘定讓你你再痛苦一次,你信不信?”
“我信了,我信了……阿挺,幫哥哥搞點熱水好么?哥哥的手都腫了,屁股更是裂開了花……”
“阿渙,不是我說你,你這人也太能裝了……但那逛窯子一事,你確實做得過分了……”
“阿挺,話不能這樣說,你我相交一月以來,哥對你不好么?教你鍛煉的法門,教你快樂的游戲,教你養(yǎng)生的調(diào)調(diào)……你這沒良心的,全給忘記了。好好好,清明時節(jié),你別指望我?guī)闳ャU山……”
“阿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過的話怎么反悔?把老子惹急了,你不怕老子去告皇爺爺么?你應(yīng)該清楚,皇爺爺?shù)氖侄危茸又崩蠋煹娜绾巍?p> “行行行,全他媽沒一個有良心的……老子帶你去窯.子,還不是想看看你的某些地方是否正常,好找準(zhǔn)病因,帶你去鵝湖山找虛相么……不是老子說你,你那身體實在太弱,老子懷疑、深度懷疑,宮里有人給你下了慢性毒藥,你信不信?”
“阿渙,你少扯了,反正老子記住了的,你說過要讓老子幸福快樂并有所作為的。你那黑兄弟、你那歷城八杰,老子是要結(jié)交的……清明轉(zhuǎn)眼就到,老子也不回臨安了,你看著辦?!?p> “且,你大爺?shù)?,我那幾個兄弟有啥好見的,過了清明,老子帶你們?nèi)ヒ娮R一個有趣的人?!?p> “有趣,如何有趣?”
“哼哼,你只知道恩師之磨嘰,卻沒見過舉世無雙的嘮叨?!?p> “舉世無雙,有那般厲害?”
“當(dāng)然,為了他所謂的理論,他能一直說話不停歇,你信不?”
“壞小子,真這般奇葩,你且說說姓甚名誰?”
“撫州陸九淵便是!”
“哼哼,你又扯慌了,那陸子直我又不是沒聽過,人家勤奮治學(xué),嚴(yán)謹(jǐn)求真……哪里是什么磨磨唧唧的人,你別騙阿挺了?!?p> “哼!信不信算逑!老子今日累了,‘大圣取經(jīng)’的故事今日也不想講了,各人回各人的窩吧……”
“何必這般小氣,今日且說一段,一段就成……”
“唉……咋睡著了?喲……你還打呼?!瓑男∽?,你再裝……”
“誒喲,我的千金,我的少爺,你們放過我吧……”
劉渙終于無法,只得做牛做馬,又說了一段‘三打白骨精’的妙談……
劉秀才這幾日確實過得舒坦,沒有了監(jiān)工建學(xué)的任務(wù),也不愁吃穿住行的瑣事,整日帶著兩個跟班瞎搞,好不痛快。
唯一覺得不足的是,他們是隨趙汝愚求學(xué),堂子太小了,多多少少有些寂寞和蒼白。若是能進(jìn)臨安府的“太學(xué)院”,那才有趣呢,到時候振臂一呼,應(yīng)者云集……
做人要有理想才好,雖然他的一些理想總是被官家插手,但也無可奈何……
所以他要尋找新的理想,他想到臨安府讀讀書,看看哪里的學(xué)堂有什么稀奇。
但不可能了,因為他深知歷史,明年就是乾道九年,是大宋三年一次的科舉重頭戲,他要做官,要做回他的“公務(wù)員”,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試的資格,他要從鄉(xiāng)試一路殺到殿試。
能不能博得狀元另當(dāng)別論,有了官職,才能繼續(xù)搗騰,否則豈不是白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