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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州鑒

第十一章 引吏上身

磐州鑒 火山噴發(fā)誘導 3159 2022-09-16 02:03:27

  磐州宗,軍務司。

  史蒿一邊歪起脖子,一邊抬手揉捏著后頸,帶著一臉疲憊地從火備房出來。

  史蒿隸屬于滕子谷芮白山丙?,是其中的一名?式,也就是軍務司里最低的編制,而這個月剛好輪到他們阜入吏,也就是承擔起宗門內(nèi)的安保管治的工作。入吏的阜需要全天候十二時辰輪值,而阜內(nèi)通常由阜長劃分日夜兩更人輪替,史蒿今天值的是日班。方才是史蒿在火備房里,作今日最后的軍備檢查,而現(xiàn)在他則是準備回去和同事們交班卸任了。

  可還沒等史蒿走出幾步,剎然一陣悠揚而古徹的鐘鳴震發(fā)開來,如泄洪般驟猝地涌遍軍務司內(nèi)的每一處角落,并不斷在整個司內(nèi)回蕩,在燁燁的燭光當中,映出被驚起的浮塵,在裊裊的余響中顫顫而久不得落。

  這時司內(nèi)的寒鐘被敲響了,蕩然的鐘聲在一瞬從史蒿的腦顱灌向四肢,讓他心神猛然一驚,鐘鳴三響方歇,史蒿明白這是司內(nèi)的監(jiān)靈羅陣發(fā)出的警告,史蒿皺了皺眉,又抬起手捏起后頸,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常備房趕去。

  軍務司內(nèi)的布局不似別的地方那樣有不少進深與院落,這里的空間布局反而有些類似道塾,由中間的一處開闊中庭向四周輻射出不同的房間與功能分區(qū),不同的是軍務司是獨棟且拔地而起的,而道塾則是依附在巨大的坑壑當中。

  軍務司的大庭在一樓,近十五坪里的面積,呈八角環(huán)繞的格局,自地起至三層均是階梯式的逐層往外退的格局,顯得中間的大庭恍若下沉一般,而在往上直至八層,則是反向地逐層向中心遞攏,直至天花。在中庭上,正中心的位置是軍務司與外界相通的亙規(guī),而圍繞著亙規(guī),有八座朝向八處角輻射開來桃白石假山,恰好給八面分隔成八條通向亙規(guī)的道路,路面鋪滿了大小不一的青石板。

  史蒿回到常備房里,此時正在輪值的修士也聚集起來了。

  常備房是平常軍務司的修士們無事駐常的地方,一間常備房容納一阜的修士。而雖然名字叫房,但常備房里面的空間卻是異常的開闊,里面給每一位阜式都隔出一處十坪丈的單間,共計二十間,除此之外還有給阜長的近三十坪丈的房間,以及一處開放的茶寮。

  而此時芮白山丙阜的阜長,恰好盤坐在茶寮當中。這位阜長是位中年面貌的男子,頭頂簡單地束起發(fā)髻,飽滿的額頭與腦門底下似乎枕著一層扎實的膘肉,一雙細長的眼睛被單眼皮的眼簾蓋下,臉上與其說是肥胖的脂肪,更像是一團團厚實而壯碩的肌肉堆在臉上,不過他的胡須蓄得干凈而精美,一小綹山羊胡子在下巴處安靜地順垂著。

  雖然阜長現(xiàn)在只是坐著,但那魁偉而龐大的身軀仍如小山一般鎮(zhèn)在眾人面前,寬大的袍襦下仍能瞥見那隆脹的身軀。阜長斜睥一眼聚集起來的修士們,捏著茶杯的手一下按在桌面,并借力起身,龐闊的身軀立馬遮蔽了身后大半的燭光:“方才寒鐘響了三下,大家都聽見了,事發(fā)自道塾的拙擂,這次很不尋常,監(jiān)靈羅陣檢測到前后在頃刻間靈氣波動攀升了兩個層級,初至著雍刻,后峰過屠維刻,然下一瞬靈氣波動瞬間歸平,著實吊詭,目前傷亡未聞,史蒿,梁眥,秦于庇,三人一隊,立馬前去處理,如有必要,立馬驚陣!”阜長揚聲吩咐任務,低沉的聲音由他滾動的喉嚨涌出,帶著他臉上的橫肉一抖一抖的,“史滸,梁立晏,周濤,三人徹查今日所有設擂賭法的案要,我要三刻之內(nèi)知曉所有情報!”

  “領命!”被點名的兩組人同時大喊回應,接著迅速出列,紛紛疾步走出房間,相互對視一眼,便縱身朝亙規(guī)飛去。

  回到道塾。

  由于梁衍的出手,擂臺上的兩人好不容易蓄起的戰(zhàn)意與氣勢,也隨著他們的攻勢煙消云散。

  而就在這一剎那,從燭臺背后倏然飛出了三道綢面的紫色幡旗,朝著擂臺揚起旗面獵獵疾至,并開始繞著擂臺憑空繞圈,把三人給包圍在擂臺上,每支幡旗邊沿上都于流蘇末端等距地掛著二十四個小鈴鐺,旗舞之時朗朗作響,急促而清脆,更是無形之間形成了一道阻擋。

  對壘的兩人見幡旗的出現(xiàn),眼神立馬暗淡了下來,紛紛別過頭去,而此時精神松懈下來之后,導致他們戰(zhàn)斗時積累的傷痛感直接爆發(fā),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陣齜牙咧嘴,眉頭扭得跟麻花似的,一口冷氣吸溜得嘴角都變形了,蜷胸又扯著背,挺腰又撕著腹,僵硬的雙手在空氣中比劃著,卻又不知該扶哪。

  而梁衍反倒是被這三面包圍著他們并懸空舞圈的幡旗,給吸引了目光,雙臂振袖背于身后,虎軀微微前傾,瞇起眼睛說道:“三層絲綢,絳紫融金,刺以靖城古繡,刺的是怒群峰而登云間的獬豸,旗沿流蘇牽鈴,聞聲還挺清靈的?!绷貉艹砼缘膬扇藛柕?,“這是監(jiān)靈羅陣的新變化么?是能囚禁人的派陣么?”

  梁衍的一番話引得眾人紛紛側(cè)目,臺上臺下皆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梁衍。

  梁衍面對眾人的目光,回以爽朗一笑,而后說道:“你們也別這樣看著我嘛,我確實不曉得,我也是今日方才回到宗門的?!?p>  梁衍這一番話更是引起一片嘩然。

  “呃,那個,先生,這是絳紫鎮(zhèn)隅幡,是四十多年前,由靈司開發(fā)的法器,確實是監(jiān)靈羅陣的派陣,但也不能說是一道囚禁的法陣吧...也似乎可以如是解釋......”臺下的秦梓奎怯怯的打破了沉默,聲音有些猶豫,喉嚨有些干澀,他似乎在糾結(jié),但他還是繼續(xù)開口解釋道,“由監(jiān)靈羅陣檢測到超出警戒的靈氣波動之后,對應場地就會觸發(fā)幡旗的牽祭,幡旗數(shù)量是和靈氣波動的數(shù)量對應的......”秦梓奎還是由于緊張而有些噎聲了。

  “所以這才三面旗呀。”梁衍接過話。

  “是的,先生,而且他雖不會阻擋陣內(nèi)的人離開,但陣法會在離開的人身上種下靈氣引,一引牽一旗,那這樣無論離開了多少人,去往何方,他們身上都會揚起一面帶有響鈴的幡旗。”這時,梁衍身旁的削瘦男子接下了秦梓奎的話,向梁衍繼續(xù)解釋道。

  “甚好??!這比起以前那套甚至都沒辦法定位到坪引之內(nèi)的監(jiān)靈羅陣,這精度和效率都......”梁衍挺了挺腰身,驚詫與欣喜爬上了臉龐,黯淡的目光中似乎閃著微弱的光芒,但還沒等他說完,三名黛色長袍的男子兀地翩入了大室之內(nèi)。

  燭火中黛紫的衣袂獵獵翻飛,深衣大袍的制式與三人眉宇間的硬朗,一下子讓擂臺下圍觀的眾人退居兩旁,也讓擂臺上梁衍等人稍稍正身,而來者當中,領頭的是抬手扶著頸脖,微微側(cè)頭的史蒿。

  “上面的,怎么回事???!搞這么大動靜,還想不想出林入仕了?就為了那些點賭資,把事情鬧那么大。”史蒿微微皺眉,雙眼迅速了掃視了一遍現(xiàn)場的情況,但似乎沒有什么異常,意識到此,眉頭擰得更緊了。

  在道塾,是不允許私斗的,一旦被發(fā)現(xiàn),嚴懲不貸。而且得益于靈司對法陣的鉆研,現(xiàn)在道塾的法陣甚至能精確檢測到,塾內(nèi)任意五坪丈大小的靈氣波動變化,一旦私下斗法,必然暴露。所以同為道林生,若是有什么恩怨的,要不避開先生來私下肉搏,真想要堂堂正正斗法解決,那只能去申請設擂賭法。

  秦梓奎也不是沒見過設擂賭法,但要設擂,首先要上稟氏族,得氏族首老準了,再稟道塾鶴素,也就是道塾資歷最大,學究最深的老先生們,再獲其準肯,才可在得準的五日后上擂斗法。而這賭法,便是傾盡雙方此刻所有的靈藥法寶,氏家所投賦的修道資源來作對賭,勝者能把雙方賭資收入囊中,而敗者則顏珍盡喪。

  而秦梓奎直到剛剛才知曉這件事情,顯然覺得詫異,不應該自己一點都沒有聽說過,今天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雖然史蒿嘴里的嗓門很大,但他在開口前已經(jīng)取下了腰間的宿璇,責聲剛落,只見得史蒿縱身躍上擂臺,一點都不耽擱,并輕念了一句:“獬豸,拔樞摘冠,直正當自稟?!?p>  宿璇內(nèi)的玉紋開始迅速折轉(zhuǎn)出一道曲折的圖樣,而后只見方才持續(xù)在擂臺上繞舞的幡旗,隨著圖樣定成的一瞬,便不再圓周飛舞,而是開始圍著梁衍等人,螺旋向上攀升,在升飛三圈后,三面幡旗再次飛回了燭臺背后。

  “你們各自的氏族首老,還有那群鶴素的老東西,知道你們要打成這樣么?居然能給你們批準,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想的?!薄鞍⒈{,于庇,你們帶一帶倆孩子?!笔份锿械膬扇艘采系嚼夼_上了,史蒿朝削瘦男子他們的方向伸了伸下巴,而后轉(zhuǎn)身走向梁衍,同時迅速把手上的宿璇收進腰間,轉(zhuǎn)而掏出了一根琉璃短杖,穿過通透的琉璃壁身,能清晰地瞥見里面盛滿了液體。

  史蒿駐足在梁衍面前,先是對著琉璃短杖輕吟了一句,而后迅速抬頭望向梁衍:“先生,能請您能簡述一下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嗎?”

  “當然。原本其實是那兩位道林小生在設擂賭法,我于旁觀戰(zhàn),殊不知愈后開始有了殘斗之意,我窺見雙方都祭出本命功法了,便出手制止。”梁衍抖了抖袖袂,正了正身姿,如是說道。

  琉璃短杖的中央,被液體浸著一根石芯,而隨著梁衍史蒿與梁衍的對話開始,石芯的表面上開始泛起湖藍色的熒光,并急促地涌起了大量的氣泡。

  史蒿眉頭擰得更緊了些,他再次迅速地瞄了一圈整個石室,確實有一些新晉的戰(zhàn)斗痕跡,石壁上還不時地剝落出一些小碎石。

  現(xiàn)場看似確實就如對方所說,但阜長交代的上章刻又讓他不敢輕易放松。

  宗門里對靈氣波動的檢測標準按照天干分了十個刻度,由低至高分別為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而據(jù)阜長所說,第一遍達至著雍刻,此刻度所對應的具體情形,是以兩名修士同時施展一次本命功法時,平均釋放的靈氣波動水平而定的,此刻設立的標準就是為了針對本命功法的對斗風險。

  但而著雍刻恰好也是一道分水嶺,著雍刻前是差增,著雍刻后是冪增,所以過了屠維刻意味著,在兩人施展本命功法之后,還有人施展了比他倆相加的次冪水平還要高的法術(shù)。

  念及至此,史蒿看向梁衍的視線更加收緊了:“所以您的意思是,在他倆施展了本命功法之后,您也出手了?”

  “是的。是監(jiān)靈羅陣檢測到……”

  “只有你么?!確定沒有別人么?!”史蒿開始感覺眉心鉆疼了,他垂下腦袋,抬手捏起了眉心。

  “是我靈氣超標了么?”梁衍輕輕咬唇,左手摩挲著自己的碎須,“無論何由,所有需要我都無任配合。”

  梁衍說罷,還是收束了表情,朝史蒿微微頷首。

  “那就請各位跟我們走一趟吧,去軍務司備案?!笔份锎_認了一下琉璃短杖里的石芯仍舊散發(fā)著熒光之后,他收起短杖,垂下了捏眉的手,但片刻又再次抬手扶著后脖,轉(zhuǎn)向削瘦男子他們說道。

  削瘦男子這邊也很順利,他和彪形大漢兩人面對史蒿三人均面露慌色,面對問話更是驚惶,盡管說話支支吾吾,但依舊知無不言。

  史蒿三人確定彼此的琉璃短杖都沒問題之后,便下了擂臺。

  “沒什么好看的,快給我散了?!笔份飺P袖趕走了仍在室內(nèi)看熱鬧的年輕修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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