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想見你的哥哥嗎？”
“想。媽媽更想。他是媽媽第一個孩子，媽媽永遠愛他?！倍卮?。
“是不是你哥哥回來了，你媽媽就會非常非常高興？”
“嗯。媽媽也不會哭了?！?p> “你見過你哥哥嗎？”
“我只見過他的照片?！?p> “那天那張符紙你知道是什么嗎？”
“不知道，我感覺他就是我哥哥。”
“只要你聽我的話，你的哥哥就會回來?！?p> 冬冬點頭?！澳銜业剿麊?？”
“會的。你先出去玩吧。”
冬冬眼里充滿希望，微笑著從網(wǎng)吧跑出去。
“就知道是你。我還想著誰這么好心幫我把菜背回來了?！?p> 阿豪笑道:“還有幾天就去學(xué)校了。就感覺沒在家待幾天呢，就要出遠門了?！?p> 知了笑道:“你開所大學(xué)在村里，天天都可以回家。”
“這個主意不錯。明天你不送送我？”
“不送。我要干活。”
“就送到村頭，你看著我上車?！?p> 蠻子撇嘴嘴說:“這還沒過門呢，就要練習送丈夫出門了?！?p> 阿豪樂道:“這話我愛聽?！?p> 知了沒想到謝易也來給阿豪送行。雖說都是他熟人，但也沒熟到那種地方去。大清早守在阿豪家里，一路送到車上，嘴就沒停過。
“阿豪哥，以后你就是大城市的人了。發(fā)達了別忘了帶著我們飛。你媽真好，要是我有這么好的媽，知冷知熱。多好?！?p> 阿豪說:“得了，別再我面前酸了。你天天來我家，我媽那熱情勁就快把我當空氣了?！?p> “誰讓你媽有個慈悲胸懷呢。真是偉大的母親?！?p> 蠻子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爸x易，你就不讓我姑姑和他說句話？這一別要小半年才能見上一面呢?！?p> “有什么好說的？我等你?！敝诵Φ?。
“好。等我回來?！卑⒑涝谥祟~頭輕輕一吻。“你別太累了。女孩子要愛護自己?！?p> 車停在路口，阿豪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司機不耐煩的摁著喇叭。
“阿豪哥。真對不起你，”謝易眨眨眼，眼眶泛紅?！拔沂钦f，你救了我，你媽又那么好，讓你感冒，挺對不起你?！?p> 阿豪說:“那都是小事，不用在意?！?p> 司機也不關(guān)門了，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再見。”阿豪揮手。
“再見?！敝x易擺手道別。
“再見?！?p> 再見，已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
“愉悅。你水性好，身體棒，你是怎么練出來的？教教我唄?！?p> “人太冷并不好。是病?！?p> “冷？雖說冷不好的？你看大河邊，河水冷得只掉牙。那些大爺大媽們，冬泳，冬泳啊。厲不厲害？人家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健康又長壽?！?p> “你說，你來這人間，是為了對自己的救贖還是為了救贖誰？”謝易跟在愉悅身后，突然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和愉悅能聽見的語氣輕聲說。
愉悅平靜的臉上一寒?！爸x易，你說什么？”
謝易吞吞口水，愉悅臉色越平靜，他心里越是恐懼。穩(wěn)穩(wěn)心神，說道:“你不是想娶她嗎？我?guī)湍恪！?p> 愉悅臉色一變。
走在橋上的知了被趴在石橋上的紙人往河里拽下去。
“姑姑！”蠻子驚叫。
“你機會來了。祝福你們。別忘了請我喝喜酒?！敝x易說完，扭頭就跑。
“誰他，娘的推我！”知了嗆了幾口水，感覺有東西拖著自己往下拽。不會是那白蛇吧？她心里一陣疙瘩。
“愉悅救我！”知了剛喊完，整個身子沉了下去。水里一片炫白，有無數(shù)游魚浮動。昏昏沉沉間，只覺腰間一緊。鼻翼間又能呼吸到新鮮空氣。
“你說，跟你待一起是不是特倒霉？上次在樹林里也是?！?p> “上次，你說。我們是家人?！?p> “呃。我可沒說。冷死了?？焖臀一厝グ?。”
回家路上，不時有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一臉怪異。
知了沖進房間，鎖上門。雙腿逐漸失去知覺，冷，太他，媽，的，冷了?！爸x謝你。愉悅，你快回去吧。太冷了?！敝硕氵M被窩，被窩里猶如冰窖。她蹦跳著沖進廚房，還是堆點火烤烤吧。
“你怎么還不回去？”門口，愉悅站著像一座石墩。
兩人圍著火堆，誰也沒說話。愉悅突然抬起手向知了伸過去，見她后退一步。又緩緩收回。
“知了。你喜歡我嗎？”愉悅輕輕問。
“你是不是傻？我都快結(jié)婚的人了。好好的姑娘你不愛，你對我說這些干什么？家里沒魚塘。我不養(yǎng)魚?！?p> “冥冥之中，從我見你第一面起。我就覺得你，我兩人命運已經(jīng)聯(lián)系在一起?！?p> “好土。你從哪學(xué)來的？”知了笑道。說完，她神色慌張，胸口沉悶著，那窒息的感覺又來了?；鸸庵凶趯γ娴娜擞霸絹碓浇?。
“給?！庇鋹偵斐鍪?。
“什么？”愉悅竟然示意她喝自己的血。
“我不是動物，我不吃人。你讓開！”知了跌跌撞撞摸進屋里。抱著暖手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些?？诟缮嘣镩g，身子像火苗開始變得滾燙。她扔掉暖手袋，用冷水從頭澆到腳。看奶奶睡得正香，這才迷迷糊糊回到房里。蒙頭睡去。
“大仙，你在哪？你債主我快要死了。”
她沒等來大仙，卻等來一場噩夢。
院子里鬧成了一鍋粥，雞飛狗跳。圈里餓昏頭的豬哐哐撞著石門。知了睜開眼，扭頭，身邊睡著死沉的愉悅。雙手還摟著自己的腰，兩人抱在一起，顯得十分甜蜜。知了尖叫一聲，推開愉悅。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睡在我床上！怎么和我睡在一起！”
“我，我也不知道??！”
“你對我做了什么？”知了只覺得渾身血氣上涌。
“我沒做什么，只是睡覺?！?p> “滾！快給我滾！”知了怒吼。
“姑姑，我和奶奶叫了你好久，這都中午了。奶奶把飯做好了?！?p> 知了臉上慘白，腦子一片混亂。她怎么睡得這么死，昨晚發(fā)生了什么？院子里，冬冬帶著一群孩子鬧騰的雞飛狗跳。床上，愉悅還呆愣坐著。
“快滾，給我從后門滾！”知了推著他從后門離開。
院子里，一個孩子舉起相機。冬冬突然喊道:“知了姑姑。你和誰睡覺了。你不是和阿豪訂婚了嗎？”
“是啊！姑姑。你怎么和別的大男孩睡覺？”院子里其他幾個孩子也問道。
“你們別亂說，他只是在我姑姑房間里坐了一會?！?p> “真是不知羞，阿豪哥趕走，她就和小白臉好上了?！?p> “也對，沒過門，嫁誰都一樣?！?p> 知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誤會，他是累了在我這兒休息一會。你們別亂說?！?p> “愉悅這么大個人怎么可以在女孩子家睡覺？姑姑你是要嫁給他嗎？”
“我姑姑才不是呢！她有喜歡的人?！?p> “你們閉嘴！愉悅！你快滾！”知了內(nèi)心煩躁不安，她想不出理由來，更不想解釋。可這些孩子們沒打算放過她。七嘴八舌逼問個不停。甚至撿起石頭扔向她。
知了第一次覺得這些孩子很可怕，披著張?zhí)煺娴哪槄s又冷漠無情。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言語是一把利刃將她斬于世俗之下。她沒想過自己會被惡魔審判。
“孩子們，你們別說了。他們什么都沒做。他們都是好孩子。只是命運弄人而已?！鼻啬棠掏蝗豢蘖?。那些孩子愣住了，冬冬低頭，咬著嘴唇跑出院子。那些孩子三三兩兩相繼離開。
“奶奶有預(yù)感，這事遲早會發(fā)生，既然你和阿豪那孩子無緣，愉悅也是好孩子。日子跟誰過都一樣?；钪詈?。活著就好。”秦奶奶轉(zhuǎn)過頭去，老淚縱橫間看著墻上老伴的照片。她只想她的孫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過往此生。
“這些孩子是你叫來的？”知了問。
“我沒有?！庇鋹倱u頭。
“你回去吧。我沒事?！敝宿D(zhuǎn)過頭，背對著愉悅，冷然說道。
“姑姑。你還好吧。”
“蠻子。姑姑沒事。只是覺得，什么都變了，又什么都沒變。醒來還得生活，睜眼又是一天。”知了彈掉衣服上的土灰。
“知了沒事吧？有奶奶陪著你。知了。”
“沒事。奶奶，院子里的家伙還等著我喂呢。它們餓了?！敝宿D(zhuǎn)過身，淚水無聲落下。沒有哪個姑娘不在乎自己的名譽。她還沒結(jié)婚，內(nèi)心憧憬的未來還沒出現(xiàn)。就在剛才已經(jīng)終止了。
從村頭到村尾，從她走出院門，一時間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牌坊里傳著一句話:夏家養(yǎng)女夏知了，吊著阿豪，睡，小白臉。柳玉芝家這兩個兒子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人人都說她不知廉恥，想著柳玉芝家的財產(chǎn)。訂了婚，又做出這樣的事來。名譽對人有多重要，這事從院子里飛出去開始，她就注定抬不起頭來。
知了剛打掃完院子，村長叼著煙斗進了門。見知了沉著臉也不招呼他。背著手走進門。秦奶奶背手擦掉淚水，笑臉相迎。
“村長，你怎么來了？”
“還能為什么？為我那破事？”知了冷笑。
村長也黑了臉:“一個姑娘如此放肆！那愉悅雖然無父無母，也算我半個兒子！哪里知道你做出這樣的事來！”說著把一張黑白的照片扔在地上。照片上她和愉悅摟著睡得香甜。知了臉色煞白，她沒想到這些孩子會把照片打印出來貼在村口的板墻上。
“你少說兩句。都是孩子不懂事！”秦奶奶勸慰道。
“全村都傳開了。我這老臉往哪擱？”
“說白了。你們都想要臉。那我呢？就這樣詆毀我？我和那愉悅什么都沒做！”知了紅了眼。
“可你們睡一起了，還有人看見了。前提是你還訂了婚！大家都知道！這是事實！你對得起阿豪嗎？”
知了笑了，強忍著淚水，突然間覺得這些人真可笑，咸吃蘿卜淡操心。這些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皝G的是我的臉，你急什么？”
“你！怎么有你這樣的女娃娃！不知羞恥！那愉悅也是我的兒子！你這樣勾引他！我臉都沒了！都說我沒教好！你這樣的娃才無可救藥！”村長甩手就是一巴掌。罵完摔門而去。
“你怎么可以打知了！我的孩子！”
知了哭了，喃喃道:“我怎么成勾，引了？我勾，引誰了？”
秦奶奶哭道:“奶奶知道你沒有。這都是那……陰謀……老天的命！好孩子。別哭了。聽奶奶的話。別鬧了?！?p> “我和阿豪怎么辦？我對不起他！我們怎么辦？”知了跪在地上，無助的望著院外，大榕樹枝繁葉茂，蓋不住這些流言蜚語。
“陰謀？對啊。說不定就是愉悅干的。他不是想我嫁給他嗎？好。我嫁給他。堵住這些丑惡嘴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