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升職的麻煩
接下來數(shù)日，楊鶴耐心等待黑云鶴和張明先打聽消息。
不想兩人沒探聽出劉啟和徐方屬于哪個派系，卻打探出新任遼東經(jīng)略張鶴鳴被人彈劾。
得知這個消息，楊鶴不由眉頭緊皺。
對于張鶴鳴被人彈劾楊鶴并不奇怪，這人自請經(jīng)略遼東，卻在路上耽擱了半個多月才趕到山海關(guān)，到了山海關(guān)以后，張鶴鳴沒有制定任何軍事計劃，只是下令緝捕奸諜，籠絡(luò)蒙古炒花，宰賽各部。
作為遼東經(jīng)略，來到遼東以后沒有任何作為，那些政治對手不彈劾他才怪了。
關(guān)鍵是彈劾的時機(jī)和目的。
毫無疑問，張鶴鳴沒有半點軍事能力，他自己想必明白這一點，因此并不愿來遼東，但是由于他推薦的王化貞丟了廣寧，他有責(zé)任，這才不得不來遼東。
楊鶴不相信皇帝看不出這一點，既然看出這一點，為什么還要任命這樣一個人來遼東任經(jīng)略？很顯然，沒人愿意來遼東，大明已經(jīng)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
既然沒人愿意來遼東，那這些人為什么還要彈劾張鶴鳴？
雖然張鶴鳴沒有軍事能力，但有他坐鎮(zhèn)，遼東將士多多少少有了點主心骨。不像前段時間，潰退回來的部隊完全就是一盤散沙。
如果罷免張鶴鳴，還沒有人愿意來遼東接任經(jīng)略，那十余萬遼東軍不就又成了一群散鴨子了么？
就是說朝廷那些彈劾張鶴鳴的官員并沒有考慮遼東的局勢，他們只是想把張鶴鳴整垮，打擊他們的政治對手。
其中劉啟和徐方又起了什么作用呢？他們到底是哪頭的？
琢磨了一會兒，楊鶴決定到山海關(guān)見一見劉啟。
把這幾天寫好的東西整理好，楊鶴正要去找黑云鶴和張明先，卻見二人一臉喜氣地進(jìn)了營帳。
“告訴兄弟一個好消息，朝廷下旨褒獎大帥了?！焙谠弃Q道。
“哦？如何褒獎的？”楊鶴問道。
“增大帥為都督同知，世蔭副千戶?！焙谠弃Q道。
楊鶴問道：“這個都督同知是什么職務(wù)？”
黑云鶴笑道：“朝廷設(shè)五軍都督府，各府設(shè)左右都督，左右都督下設(shè)都督同知，左右都督為正一品，都督同知為從一品，不過都是虛銜，并無實職。”
楊鶴聞言默默點了點頭。
見二人一臉喜氣，楊鶴笑道：“兩位兄長想必也獲封了吧？”
“恩，二哥晉副總兵，我和大哥晉升參將?！睆埫飨刃Φ?。
“恭喜三位哥哥了?！睏铤Q笑道。
“不過，兄弟的千總?cè)蚊€未下來?！焙谠弃Q道。
楊鶴笑著擺擺手：“沒事兒，不下來更好，這樣我就可以繼續(xù)在幾位哥哥手下做事，要是提升了，朝廷要調(diào)動，我還無法抗命。對了，朝廷有沒有說把咱們調(diào)到何處？”
“這倒沒有，只是提了一級而已?！焙谠弃Q道。
張明先接道：“兄弟，咱們是遼東兵，朝廷輕易不會把我們調(diào)到別處，只是有件事須得早作打算?！?p> “什么事？”楊鶴奇道。
“一旦朝廷有軍事動向，我們?nèi)齻€恐怕就得分開?！睆埫飨鹊?。
“這是為何？”楊鶴奇道。
黑云鶴苦笑道：“正常來說，副總兵和參將都是駐守將領(lǐng)，各自分守一地的。游擊將軍率領(lǐng)的是游兵，于各地之間往來協(xié)助進(jìn)擊或防御?！?p> “不對啊，大帥是副總兵，你是參將，為何你們會一同在西平堡駐守？”楊鶴疑惑道。
黑云鶴苦笑道：“大帥此前乃是西平堡參將，建虜占領(lǐng)遼陽和沈陽以后，西平堡成為抵御建虜?shù)淖钋熬€，這時大帥這才被提為副總兵，我則被提為參將，協(xié)助大帥守城，大哥和三弟也是這個時候才調(diào)到西平堡?！?p> 楊鶴聞言這才恍然。
過了一會兒，楊鶴笑道：“不管怎么樣，三位哥哥能提升總是好事，以后就可以獨擋一面了?！?p> 黑云鶴搖搖頭：“兄弟，以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獨擋一面可不是好事?！?p> 楊鶴聞言不由沉默起來。
楊鶴沒想到黑云鶴等人升職以后會有這樣的麻煩，如果朝廷真的把他們?nèi)齻€分開，那楊鶴以前所做的安排就全部落空了。
可是楊鶴也想不出辦法讓他們不分開，總不能不讓他們升官吧？
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楊鶴道：“這樣，你們要好分開的準(zhǔn)備，帶回來的部隊三位哥哥自己分配一下，一旦朝廷調(diào)任，你們手里都有嫡系部隊?！?p> “要是把部隊分開，那兄弟以前做出的安排不就沒用了么？”張明先急道。
楊鶴搖頭笑道：“怎么會沒用？咱們是兄弟，雖然部隊沒在一起，但是士兵的家眷卻在一起，這些士兵的家眷就把咱們擰成了一股繩?！?p> 頓了頓，楊鶴接道：“好了，兩位哥哥不要多想了，我先到山海關(guān)去一趟，見一見劉啟，等我回來，給哥哥慶祝。”
黑云鶴和張明先輕輕點了點頭。
待黑云鶴和張明先離去，楊鶴輕嘆了口氣，自己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明朝的軍職還有這樣的規(guī)定，一次很正常的升職，就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呆呆地沉思了一會兒，楊鶴輕輕搖了搖頭，將寫好的材料揣入懷中，命李衛(wèi)牽來馬匹，然后縱馬直奔山海關(guān)而去。
看著楊鶴縱馬馳出軍營，黑云鶴和張明先同時嘆了口氣。
“二哥，怎么辦？”張明先道。
“這要看大哥和你怎么想了，我聽你們的?！焙谠弃Q道。
“你這叫什么話，兄弟當(dāng)中你的職務(wù)最高，你不說話，讓我和大哥說什么?！睆埫飨扰馈?p> 黑云鶴看了看張明先，正色道：“我是副總兵不假，可你和大哥現(xiàn)在都是參將，你們舍得放棄現(xiàn)在的職務(wù)？”
“呸，大不了不當(dāng)這個狗屁參將！”張明先道。
黑云鶴搖搖頭：“你覺得四弟能同意你們這么做么？”
“看老四的樣子是不會同意的?！睆埫飨鹊馈?p> “是啊，四弟是不會同意的，老四這個人極講義氣，他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阻礙你們的前程?！焙谠弃Q道。
“什么叫我們的前程，是咱們大家的前程好不好。二哥，你跟我說句實話，現(xiàn)在讓你獨擋一面，你能做到羅總兵那樣么？”張明先問道。
黑云鶴搖搖頭：“不能?！?p> 張明先道：“你都不能獨當(dāng)一面，我和大哥就更不用說了，連你還不如?！?p> 黑云鶴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p> 張明先道：“老子就是太有自知之明了，這才選擇跟了四弟。”
“那你說說，你想怎么做？”黑云鶴道。
張明先盯著黑云鶴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二哥，兄弟要是說錯了，你可不要見怪。”
“自家兄弟，有什么可見怪的?！焙谠弃Q笑道。
張明先道：“那就繼續(xù)按照老四的安排做，一切不變，要是朝廷把我們調(diào)到別處任職，咱們只帶走親兵，剩下的部隊都留給老四?！?p> 見黑云鶴面露猶豫之色，張明先道：“二哥，我不是瞧不起你，論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咱哥仨兒綁在一起也比不過老四。至于帶兵，從廣寧進(jìn)關(guān)這一路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軍中的士兵聽誰的？論打仗，老四雖然經(jīng)驗差些，可是關(guān)鍵時候，卻總能想出法子。二哥，咱們要是把部隊分了，要是遇到戰(zhàn)事，你覺得他們會像跟老四一樣為我們拼命？”
黑云鶴沉吟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
“二哥，要是戰(zhàn)事吃緊，比如說再像西平堡那樣，你覺得會有人救咱們么？”張明先道。
“就那些無能之輩，就算讓他們救，怕是也救不出來。”黑云鶴道。
“要是老四手里有兵，你覺得他能不能救出咱們？”張明先接問道。
“就算救不出，老四也必定會率兵拼死來救。”黑云鶴道。
張明先笑道：“那你還猶豫什么？”
“我明白了，只有老四手里有兵，咱們才有倚仗?！焙谠弃Q道。
頓了頓，黑云鶴遲疑道：“只是大哥會同意么？”
張明先笑了笑道：“二哥，自從大哥跟老四去了撫寧縣就沒了聲息，這次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老四都快馬趕了回來，大哥卻連過問都不過問，你覺得大哥在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大哥根本就不在乎朝廷如何處置咱們？”黑云鶴道。
“大哥這個人一向小心謹(jǐn)慎，他為什么不在乎朝廷處置咱們？”張明先道。
“你想說什么？”黑云鶴皺了皺眉道。
張明先笑了笑道：“前些天我問了李衛(wèi)那個小兔崽子，二哥，你知道么，老四現(xiàn)在是撫寧縣的團(tuán)練總兵?！?p> “什么？團(tuán)練總兵？就是說，老四到撫寧縣這幾天，就跟撫寧縣知縣等人關(guān)系搞得非常親密了？”黑云鶴驚訝道。
“換做你，你行么？”張明先笑道。
“那些地方官雖然品級不高，可又怎會把咱們這些人瞧在眼里？”黑云鶴苦笑道。
“老四現(xiàn)在還沒有品級呢。”張明先笑道。
黑云鶴眼睛一亮：“你是說老四使用什么手段把那些地方官給折服了？”
“大哥必定是看到了老四的手腕，這才不去理會朝廷如何處置咱們。”張明先道。
“明白了，大哥這是打算緊跟老四了。所以，他是不會跟老四要部隊的。”黑云鶴道。
“我怕大哥這個參將都不會干?！睆埫飨刃Φ?。
黑云鶴聞言默默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