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色下的攝政王府,莊重素雅。
玉辭茗長跪不起,倔強的看著趙昀天怒視著自己。
“玉辭茗……本王現(xiàn)在娶誰入府,也得經(jīng)過你的允許?”趙昀天冷冷的看著玉辭茗,玉辭茗憑著母妃選進府已有兩年之久,若不是除了性格跋扈以外,對一眾下人倒還不錯,趙昀天便是對她的性格,也無法包容這么久。
“殿下……”玉辭茗忽然哭出聲來,“兩年、殿下從未多看我一眼,那也罷了、可是殿下……你如今要娶一個溫家義女做正妃……殿下這是在逼我去死啊!”
一日前,趙婉婉生辰大宴,趙昀天當眾向趙權(quán)求娶溫知遇。
雖溫遲暖一力阻攔,才得以讓趙權(quán)暫且先擱置了。但是,此事已經(jīng)沸沸揚揚,傳遍了皇城。
……
“你要愿意跪……就跪著吧!”
趙昀天厭惡的看了眼玉辭茗,正欲離開。
“昀兒,哀家為你選的妻子,你就如此不滿嗎?”一道聲音打斷了趙昀天正欲甩袖而去的腳步。
“母妃……你怎么會來?!”
“我若再不來……我怕這攝政王府會翻了天?!?p> “怎么會……”
“辭茗……你先出去吧……”云綰輕淡淡的開口。瞥眼間看見玉辭茗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頗為不悅。
玉辭茗臉上的清淚,自云綰輕來,哭的更甚。此刻,聽見云綰輕讓自己出去,卻有些疑惑……
但是,她在云綰輕面前一向乖巧懂事的模樣,讓她不敢多問半個字就出去了。
但是,她依然沒有走遠。
至少,能聽見里頭的聲音。
“母妃,一個女人而已,莫非你也要攔我?”
“昀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可知道……溫知遇她極有可能是……”云綰輕欲言又止,看著趙昀天疑惑的雙眸,想解釋,卻又糾結(jié)無比。
“母妃……到底為什么,兒臣知道你并不是看不上知遇身世的人,到底、”
“昀兒——”云綰輕帶著長音,許久,她盯著趙昀天的眼,說道,“溫知遇……她極有可能是你的妹妹……”
“昀天……”
“你不可以娶她……”
“絕對不可以……”
門外的玉辭茗驚愕的捂住了嘴巴,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響。
“你說什么?”趙昀天的手緩緩放開云綰輕。一瞬間的錯愕,讓他措手不及。
仿佛是周遭的血液都凝固在那一刻。
趙昀天雙眼泛紅的看著她。
“母妃……你……”
“昀天……我一直沒敢告訴任何人,當年司徒皇后生的……是龍鳳胎……”
“所以母妃你的意思是……她是趙權(quán)的親妹妹?!”
趙昀天實在無法接受。
“不——”云綰輕輕搖了搖頭,她說道“昀天,背后的事情太深了……你不可以再去查探了,關(guān)于溫知遇……你只當為她好……萬不可揭穿她的身份……否則,她將有性命之憂。”
“可是母妃……趙權(quán)是她……”
“不?!痹凭U輕輕地搖了搖頭,唇瓣微啟,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但是卻在說“不是他……”
云綰輕的雙眼躲避著,似是有一個天大的秘密,呼之欲出。
但倘若說出來,必定是一個驚天的大秘密,甚至也有人會因此而喪命。
云綰輕敢賭,可是她不敢賭她兒子的命。
……
門外的玉辭茗久久都不能平復(fù)下來,她緊張的盯著門內(nèi)的一切,輕輕抬步離開了門口。
她的步子越來越慌亂。
這一刻,她擔心的再也不是溫知遇。
而是自己的命。
她深知云太妃待她一向?qū)捄瘢w昀天雖未榮寵與她,但是兩年也只納了她一個人為側(cè)妃,給足了玉辭茗的面子。
可是這一切,若是他們知道她無意間偷聽到了這些。
自己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
似是無邊的沉默,淹沒了攝政王府。
這一夜,終將不平靜。
趙權(quán)的圣旨已經(jīng)到了溫府。
溫知遇緩緩的從桌子上拿起溫徹留下的字條。面無表情,卻有些陰冷。
“主子,我離開溫府一段時日?!?p> 署名……是溫徹。
溫知遇又緩緩的將紙條放了下去,她看著窗外。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卻又忽問道“崔琉……溫徹他……何時走的?”
“二小姐……”
“他是昨日便走了的,走的時候,小姐您還睡著?!?p> “原來是昨夜就走了……”溫知遇喃喃道。
昨夜。
趙昀天來過,說今日會帶著聘禮來。
想來溫徹應(yīng)該是那時走的。
淡淡的陽光灑落下來。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溫知遇只是覺得,像是突然失去了什么,而渾身無力。
“圣旨到——”
一聲長喝打斷了所有思緒,所有溫府的人皆一擁而出。
溫遲暖依然站在人前,不卑不亢。
溫知遇隨在身后跪了下來,一眾人等皆跪在其身后。
鏡無見溫遲暖不跪,倒也未語,只看見其他人都低下了頭。
才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其溫家之女溫遲暖、溫知遇溫婉賢淑,蕙質(zhì)蘭心,乃護國將軍遺孤,朕心甚感,特賜離陽郡主、盛陽郡主……”
鏡無的聲音一頓,卻又突然說道,“欽此……”
話音剛落,眾人便抬了頭。
溫知遇一瞬間錯愕,她抬起頭,看向鏡無。
溫遲暖冷冷的看了一眼圣旨,說道,“回去告訴趙權(quán),我的妹妹……婚事一事只能她做主,或者是我!”
“是……”鏡無笑了笑低下了頭。
溫知遇向溫遲暖看過去,她頓了頓,說道“姐姐……我……”
“啊——”
“盛陽郡主?!”鏡無眼疾手快,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溫知遇的臉色不好,當即扶住了她。
可是下一秒。
“噗——”
溫知遇暈了過去。嘈雜的聲音落入耳里,溫知遇只覺得頭突然開始劇烈的疼痛。
“遇兒!”溫遲暖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著溫知遇突然暈倒在自己眼前,她當即扔了圣旨。
鏡無靜靜地看著那被扔掉的圣旨在地上翻滾,血跡染在上面,那上面還有另一行字。
“攝政王趙昀天,與盛陽郡主天作之合、金玉良緣,朕特有此意,許二人婚配?!?p> 明晃晃的紅字,卻被中間一筆劃過。
成為了不能提的秘密。
就在溫府一團糟的時候。
趙昀天直入溫府,看著溫知遇蒼白的臉色,便聽見月千衣說這是中了毒。
而且是有心之人連續(xù)三日的劇毒。
“給我查……所有溫府奴役管事……還有……”趙昀天暴怒的怒喝道,雖極不愿說出口,卻還是說道,“還有回春樓、云藥閣……一并查!給本王查清楚……究竟是誰要傷害知遇?!?p> “是……”銀鷺極為為難的看了一眼,回春樓與云藥閣,背后掌權(quán)人都是趙昀天,若不是趙昀天下令,誰敢害他中意的女人,為了溫知遇,趙昀天真是連自己也查。
溫遲暖冷冷的看著他,說道“遇兒自從與你們趙家的人牽扯起來……一是牢獄之災(zāi),二是中毒。趙昀天……你們是想要做什么?”
“離陽郡主……我并非是……”
“遇兒醒后、若是不想見你、立馬走!”溫遲暖毫不留情的反駁道,轉(zhuǎn)過身,紅了眼。
“月神醫(yī)……我家遇兒的毒……可有解藥?”
“有……不過,想必盛陽郡主,必是需要兩類藥材。”
“何物?”
“天山的粹心丸,以及……玉泉谷的天然藥浴?!?p> “粹心丸?”溫遲暖沉下眼,毫不猶豫的說道,“無論何物……我去取!”
……
“好……玉泉谷的藥浴,最多可讓盛陽郡主撐三日……三日后,便是一定要粹心丸的。”
“好……我知道了……”溫遲暖淡漠的望了眼趙昀天,她靠近他,似是威脅,“趙昀天……我去取粹心丸,若是我來……你無法照顧好遇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話語狠厲,卻帶著對趙昀天的信任。
一字一言。
“遇兒……若是這次你好了……什么離陽郡主……我?guī)汶x開皇城……一輩子……都不愿再來!”
……
她不舍的望了眼溫知遇,雙眸下泛紅的眼底,閃爍著淚光。
溫知遇的神色淡漠,自從暈過去后,她的臉色愈發(fā)的白。
是夢。
夢里的一切看似清晰……卻也似帶著一層迷霧。
“心兒……”
那道久違的聲音再次呼喚著她。
頭痛欲裂,似是一只猛獸在掙脫束縛,要從她的腦袋里沖出來。
“心兒……要記住……你的使命、你該殺什么人,該拿回什么東西……就一定要拿回來?!?p> “不……雪姨……我不要……我不要學(xué)毒,我不要害人……”稚嫩的聲音柔柔弱弱的,似是有無盡的委屈與抗拒。
這一刻、溫知遇竟然能夠感受到她的難過。
那種痛苦的感覺,壓抑在心頭下不去。
直到……有一雙手抓住了她。
“小心兒……”小男孩的臉很好看,菱角分明,輪廓完美,漆黑的雙眸里透著一股濃濃的仙氣。
抓著她的手問道,“既然不想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為什么不跑啊……”
為什么不跑……
為什么……
不跑……
這句話,給小小的女孩種下了逃脫的欲望,她給雪姨下了迷魂散,趁她昏迷,沒了命的跑。
跑……
她的腦海里……
似只有這一個字。
只有逃離這一切、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可是,當她遇到了一個姨娘的時候,她說“她什么都可以做……只要她送她出城……走的越遠越好……”
那姨娘答應(yīng)了她。
可是小女孩一轉(zhuǎn)頭,便偷聽到那姨娘打算將她賣到星河荒漠里去當婢女,她知道……她墮入了深淵。
可她還是被逼著……喝下了忘憂蠱。
忘記了以前的所有事情。
忘了雪姨,忘了她的使命。她的仇恨。
直到失去了一切記憶……遇見趙權(quán)!
這夢……長的可怕。
似是令她陷入了無盡的昏睡。
趙昀天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凡事親力親為。
月光下,溫知遇的臉色愈發(fā)的白。
“遇兒……初見你時,便覺得你面善,我總以為……那是喜歡,可誰曾想,上天還是將我最親的人送到了我的身邊……還好,不是太遲!”
趙昀天的聲音淡淡的,靜靜地為溫知遇蓋上被子。
而門外的一道身影,卻在看見這一幕后,轉(zhuǎn)身離去。
熟悉的容顏,正是溫書鶴。
他徑直離開,直到走到了后院。
后院有個人在等待他。
這里,是最后的交易。
“我要的東西呢?”溫書鶴極為不悅的質(zhì)問著,看著來人在懷里掏出錦盒,便伸手接了過來。
“溫公子,說好了,你替我們下毒,我為你拿到治楚姑娘心疾的靈藥,如今,你怎么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呢?”
“說到底……我并不是溫家的人,我只是先皇安插在溫府保護離陽郡主的人罷了。如今先皇都不在了,她們?nèi)绾巍匀慌c我無關(guān)?!?p> “溫公子好手段?!蹦侨诵α诵Γf道“如今,事情已經(jīng)完成,溫公子……請自便吧。”
說罷,便離開了溫府。
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獨留溫書鶴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離去。
在這偌大的溫府,只有溫知遇一人待他如兄長,時常來請安,楚婕玉每月需要的藥膳,她也時常吩咐備著,若不是那人以楚婕玉需要的一味百花根的藥引為條件,讓他毒害溫知遇。
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溫知遇這個妹妹的。
“知遇……對不起了?!睖貢Q嘆了口氣,笑道,“還好……我給你下的藥量每日都在減,雖然還是會很痛苦,但……至少性命無虞。”
……
夜晚的風(fēng)帶著無盡的涼意,消失了整整三日的溫徹,忽然出現(xiàn)在了門口。
他今日一襲白衣,襯的整個人變得愈發(fā)冷漠,比起三日前,溫徹的臉色似乎已經(jīng)緩和過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清冷的月光打下來,照耀著整張臉的俊逸。
“你不用著急,溫書鶴那小子留了手。她沒有性命之憂!”唐宋的聲音猶如鬼魅,忽然出現(xiàn)在他身后。
看不清他的樣貌。
溫徹的腳步一頓,語氣冷的可怕,他反問道:“就連溫書鶴都能傷了她……還不算憂嗎?”
“唐宋……給我叫婕玉來……”溫徹的命令不容拒絕,他轉(zhuǎn)過頭,淡淡的說道,“還有,玉辭茗敢傷她……也一定會付出代價……玉尚書之女是嗎?”
夜色下,溫徹忽然冷笑。帶著無盡的嘲諷。
唐宋的眉頭一皺,感覺到溫徹的心緒似乎不穩(wěn)定,想說什么,但卻始終沒能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