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莊血案
北國冰雪,冷風作刀。人跡稀少的洛陽古道上,花無虛正大踏步向前趕路。自從金陵一別,他與黑袍已整整一個月沒見面了。黑袍是他最好的朋友,與他一向是形影不離的,一旦不在身邊,他真的很不適應。花無虛抬頭看了看天色,喃喃地道:“老黑呀老黑,你到底在哪?若是有你在這里,我就不會如此寂寞了!”正喃喃自語,忽聽有人大聲道:“天是好天,路是好路,只是人差了一些。”
花無虛抬眼一瞧,只見前面路上不知何時多了位二十左右歲的俊美少年。少年騎在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掌中緊握著一柄精光閃耀的三尺長劍。
花無虛道:“小兄弟,你說誰不是好人?”
少年道:“在這兒,除了你就是我,你覺得我說的是誰,我說的便是誰。”
花無虛見他年紀還小,說話很有趣,有心逗他一逗,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說的肯定不是我,你說的是你自己,對不對?”
少年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花無虛道:“小兄弟,你在這兒做什么?”
“等一個人?!?p> “什么人?
“花無虛!”
“你等他做什么,是不是有好酒喝?”
“沒有好酒喝,是要他的命?!?p> “你殺他做什么,他哪里得罪了你?”
“只因他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一個月前,我有一好友在洛陽被他殺了?!?p> “你那朋友是不是叫穆子林?”
“正是。”
“是不是他去勾引王大麻子的老婆,被王大麻子發(fā)現(xiàn)后,便和王大麻子的老婆合伙害死了王大麻子?”
“不錯?!?p> “你認得他嗎?”
“不認得。我只知道那花無虛三十余歲的年紀,江湖人稱‘蒼白劍客’。其劍法與輕功冠絕當今武林,為人風流瀟灑,仗義疏財,隨身攜帶一柄紫金錕铻劍?!?p> 花無虛道:“紫金錕铻劍是什么樣的?”
少年道:“據(jù)說它是花無虛的獨門兵器,是他視如生命的至寶。全劍三尺長,上下鑲滿珍珠寶石。劍鋒呈紫紅色,據(jù)說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為當今武林首屈一指的利器神兵?!?p> 花無虛眨眨眼,變戲法般地從后頸中取出一柄金燦燦的寶劍。他把劍捧到少年身前道:“是不是這一柄?”
少年從馬上跳下,笑道:“果然是好劍,閣下想必就是花無虛了。”
花無虛道:“我不是。”扭頭便走。
少年身形一掠,瞬間已擋住花無虛去路,道:“閣下不要裝了,我知道你就是花無虛?!?p> 花無虛道:“我真的不是?!?p> 少年道:“要怎么樣你才肯承認?”
花無虛笑道:“那就看你有沒有好酒喝了!”
少年道:“花無虛也算是一代名俠,我殺了他,自然會用世上最好的酒來祭奠他?!?p> 花無虛眼睛一亮:“酒在哪?讓我先瞧瞧?!?p> 少年冷笑道:“就在我懷里,你過來看看?!?p> 花無虛真的就伸出了脖子向少年懷里看去。他脖子越伸越長,根本不去理會那少年,不住口地問:“酒呢!在哪里?”
少年道:“在里面,你把脖子伸的再長一些。”
花無虛道:“你騙我。在哪?在哪?”他脖子越伸越長,幾乎把頭都要伸到少年的懷里。
少年目光一厲,罵道:“好一個酒鬼?!币粍ο蚧o虛頸上疾斬過去。劍氣縱橫,好似狂風掠過草原。
花無虛似不經(jīng)意地將手中劍向上一揚,卻剛好迎住來招。少年只覺得手上一顫,一柄精鋼長劍險些脫手,暗道:“酒鬼好深的功力?!?p> 花無虛伸手向少年腰間摸來,笑道:“酒呢!讓我瞧瞧,讓我瞧瞧?!闭Q壑g,已將少年全身摸了個遍。
少年倒退數(shù)步,罵道:“醉鬼,你亂摸什么?”
花無虛道:“原來你是消遣我,你懷里哪里有酒?”忽然眼睛一亮,向少年胯下望來,笑道:“我知道你說的酒藏在哪里了,只是那兒臊氣太重,糟蹋了我的好酒?!?p> 少年罵道:“該死!”一劍變?nèi)?,分取花無虛二目和咽喉。劍勢勁急,有如銀河倒掛。
花無虛只輕輕一晃,便躲開利劍。他也不抵擋,轉身便跑,叫道:“小子,你追得上我么?”
少年罵道:“死花子,只要被我方小安盯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挖出來?!彼虅弊罚卤换o虛走脫。
兩人一前一后,在山地上飛奔?;o虛看起來身形并不快,且東搖西晃,似乎沒人追趕,也會隨時跌倒,可方小安就是偏偏追不上他。他不停地回頭揮手大笑,有時還要翻上幾個跟頭,直氣得方小安咬牙切齒。
花無虛忽地加快了身形,一雙靴子在地上蹬踏,地上揚起一片片黃沙,直吹了方小安一臉。
方小安吐一口沙子,罵道:“死花子,小爺不殺你誓不為人?!彼硇我黄?,使出絕妙輕功,眨眼間竟已襲到花無虛身后,一劍“過眼流星”向花無虛后心狠狠刺落。
花無虛忽然一下栽倒在地,他身形一翻,已是面對方小安。
方小安一劍刺空,二劍又到,這一劍直取花無虛面門,更見凌厲。花無虛笑道:“好劍!好劍!原來是歸云山莊的‘回風劍法’?!彼p腿忽地彈起,一雙靴子已夾住劍鋒,隨即一扭,方小安的長劍便已脫手。那劍飛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打了個筋斗,反向方小安刺下。方小安也非等閑,瞬間凌空飛起,如一縷輕風般從空中繞劍而過,躥到劍的上方。他在空中握劍在手,凌空向花無虛刺下。這一人一劍的下墜之力何等之強。
花無虛也不禁一驚,但他藝高膽大,竟不躲閃,揮劍向空中刺去。他眼力精準,兩柄劍的劍尖剛好在空中相擊,分毫不差。若是普通兵器經(jīng)此一擊,既使不會斷裂,劍尖也會崩飛??蛇@兩件兵器都是當世神兵,俱絲毫無損。這兩人武功更是驚人?;o虛滿臉堆歡,借此機會剛好小憩一下。方小安在空中紋絲不動,其身形曼妙,有如天外飛仙。
兩人誰也不肯服輸,便這樣僵持著。方小安暗道:“我在上,你在下,怎樣斗都是你吃虧。”他暗運真力,想要壓垮花無虛。
花無虛感到了自上而下的勁力,暗吃一驚:“這孩子怎么拼起命來啦?”趕緊運動深厚功力向上硬抗?;o虛功力雖遠勝方小安,但無奈身處下風,即使將全身功力傾囊而出,也堪堪與方小安斗了個平手。兩人比拼功力,誰也不能后退,否則便有性命之憂。他們越陷越深,都是汗水涔涔而下。兩柄劍的劍尖直泛青氣,最后竟已完全赤紅。再這樣下去,兩人只有同歸于盡,但誰都不敢住手,已是欲罷不能。
正在兩人騎虎難下之時,凌空突然打來一枚石子,剛好打在劍尖上。兩柄劍登時被彈開。方小安一頭栽倒在地上,他和花無虛誰也不敢再動手,全都盤膝坐地,靜心調氣,以恢復功力。
過了小半個時辰,花無虛的臉色由白轉黃,又由黃轉紅,逐漸恢復過來。他怒不可遏,劍光一閃,向方小安分心便刺。方小安也已恢復過來,仗劍在手,笑道:“死花子,還來嗎?”長劍一抖,反攻而上。
這時,忽聽有人大笑道:“兩位不要只顧打架,瞧瞧我們好不好?”
花無虛和方小安同時收住身形,只見前邊路上停著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趕車人是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面目俊朗,一身瀟灑之氣。
花無虛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試劍山莊’的頂門大弟子馮志才馮少俠,真是幸會幸會!”
馮志才道:“五年前我們只在九華山見過一面,沒想到花公子還能認出我馮志才這不中用的廢物,真是榮幸之至!”
花無虛道:“一面已不算少,有時只一眼就已足夠了?!?p> 馮志才道:“人道花無虛一雙慧眼穿越千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花無虛笑道:“過獎!過獎!只是不知馮少俠為何不在山莊陪伴尊師,卻怎么到這窮山野外做起車夫來了,難道是試劍山莊嫌銀子賺得慢,又做起拉腳的行當來啦?”
馮志才笑道:“非也非也。家?guī)熞垘孜蛔鹳F的客人到莊上。他老人家本來是要親自御馬的,只因近期他老人家身體不佳,在下才勉強頂替了他老人家?!?p> 花無虛道:“尊師‘一鶴沖天’宮云鶴是公認的武林至尊,也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是江湖上說一不二的人物,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搬得動他老人家親自駕車,在下倒愿一聞。”
馮志才笑道:“配得上坐他老人家這花車的,在當今天下只有四個人。”
“誰?”
“第一位,自然就是無憂城城主聶長空?!?p> “聶長空的‘風云三十六劍’天下聞名,在當今武林堪稱無敵,他若都不配,恐怕無人敢上此車了?!?p> “不錯。第二位便是南海宮宮主沈驚鴻?!?p> “沈宮主不但天資國色,她的一對龍鳳雙環(huán)更是名揚四海,她的確也坐得此車了?!?p> “第三位便是綠竹軒的卓卓大師。”
“卓卓大師一柄神龍杖斬妖除魔,行走江湖數(shù)十年來,喪命于他杖下的惡賊無可勝數(shù)。以上三人已是當今武林中最為絕頂?shù)娜?,除他三人之外,在下實在想不出還有誰配得上乘此花車?!?p> “只有一個,花公子果真想不到?”
“在下實在想不出,倒愿一聞。”
“這第四位貴客不但配得上這花車,而且是家?guī)熐Ф撊f囑咐必須要請到的貴客?!?p> “他是誰?”
馮志才忽地提高了聲音:“家?guī)熞埖牡谒奈毁F客正是你花公子?!?p> 花無虛仰天笑道:“馮少俠,你真會開玩笑,你是瞧在下寒酸,便拿在下開涮吧!”
馮志才一本正經(jīng)地道:“在下哪里敢跟花公子開玩笑,家?guī)熞埖牡谒奈豢腿苏娴氖腔ü?。?p> 花無虛道:“倒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能與三位名俠同享這千金花車。”
馮志才道:“花公子眼力如炬,頭腦聰慧,世上再疑難的事也絕瞞不過公子。自公子踏入江湖以來,無數(shù)驚天巨案一一破解,多少宵小紛紛授首,就憑這一點,若花公子都不配乘此花車,那實在再難找出第四人了?!?p> 花無虛哈哈大笑道:“宮莊主如此瞧得起在下,在下若再不前往,真是不識抬舉了。便是刀山火海,在下也認了?!?p> 馮志才笑道:“試劍山莊沒有刀山火海,有的只是俠少名媛,佳肴美酒!”
花無虛道:“如此說來,想要在下不去都不成了。俠少名媛我不管,只要有美酒就是了。”
馮志才道:“試劍山莊窖藏美酒千壇,只等公子前去一品?!?p> 花無虛道:“我等不及了,卻不知另三位何時到?”
馮志才笑道:“三位已在車上,現(xiàn)在只差公子一人!”
花無虛一驚,挑起車簾躍到車中。車中描金彩繪,果然精美無比。在寬敞的車廂中,不但有有輝煌的明燈,中間玉幾上還擺著各種名酒珍饈。車廂里坐著二男一女,正是當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沈驚鴻、卓卓大師和聶長空?;o虛根本不去瞧人,一腳將留給他的虎皮金交椅踢到一邊,抓起玉幾上的酒壇,只顧把好酒往葫蘆里灌。
聶長空是個儀容出眾的美男子,他看不慣花無虛的行為,哼了一聲道:“花無虛,這酒本就是留給你的,你能不能倒得慢一些,沒人與你搶的?!?p> 花無虛充耳不聞,一副緊張的神情,直到把酒葫蘆灌滿,他才放下心來。往車廂里一躺,笑道:“這里倒是個好地方,非但舒服,還有美酒佳人,在下倒愿長住在車上,這輩子也不下車了。”
聶長空的劍極精美,劍鞘上鑲滿了寶石,劍柄上套著作工精細的鯊魚皮套子。這劍本戳在地上,他見花無虛躺下,便把劍拿起放在膝上。
沈驚鴻雖已徐娘半老,姿容卻不減當年,柳眉櫻口,體態(tài)風流。她向后閃了閃道:“花無虛,多少年了還是改不了你的老毛病,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坐到一邊去?”
花無虛笑道:“我若坐在椅上,哪能欣賞到夫人的無雙容顏?躺在地上最好,我剛好能將夫人瞧個仔細?!彼囊浑p眼睛落在沈驚鴻的粉臉上,竟是半點也移動不開。
沈驚鴻淡淡一笑,竟是滿臉得色。
卓卓大師已經(jīng)八十多歲,須發(fā)盡白。他很討厭花無虛,把頭歪到一邊,索性一言不發(fā)。
客已聚齊,馮志才正要揚鞭催馬,方小安忽然一個箭步跳上前來,他把手中劍一揚道:“馮兄,不知你師父請沒請第五位客人?”
馮志才冷冷地道:“家?guī)熤蛔屛艺堖@四位,卻沒告拆我還有第五位客人?!?p> 方小安道:“那你就多請回去一個,就憑在下一柄劍,難道還不配坐這花車嗎?”
馮志才道:“就憑你,便是再疊上三個也不配坐此花車?!?p> 方小安勃然大怒,用劍一指馮志才:“好狂徒,小爺讓你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回風劍法’?!鄙硇我黄?,眨眼已到馬前,用腳一點馬頭,竟已躥起一丈多高,只見漫天劍雨當空而下,猶如天仙撒下的萬朵瓊花,果然是好劍。方小安笑道:“馮兄,這樣的劍法配坐花車嗎?”
馮志才右手只微微一動,他手中的鞭子便毒蛇般卷住來劍。他大聲喝道:“下去?!敝宦牎班病钡囊宦?,再看方小安手中的三尺青鋒,早不知飛到哪里去了,方小安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方小安從地上爬起,指著馮志才道:“你……你……”
馮志才道:“方兄,想做試劍山莊的客人,你至少還要修煉二十年?!笔种斜抟粨],打馬已去的遠了。
方小安恨恨地罵道:“你們試劍山莊不是要開武林會嗎?我叫你們開成喪葬會!”
雖然這馬車算是當世最好最舒適的馬車了,可一路顛簸也夠四人受的。卓卓大師、沈驚鴻、聶長空坐在車上,無不叫苦不迭。卓卓大師嘆口氣道:“這一路顛簸,可真讓老夫有些受不了,等到試劍山莊,老夫至少要少活半個時辰?!?p> 聶長空笑道:“道兄,少活半個時辰竟把你急成這樣,改天我把城中上好的人參給你幾顆,讓你把這半個時辰的壽命補回來便是?!?p> 卓卓道:“多謝城主成全?!?p> 沈驚鴻道:“少活幾個時辰倒沒什么,只是不知宮莊主找我們所為何事?!?p> 聶長空道:“不錯,我們四人也算是江湖中頂尖的人物了,宮莊主找我四人同去,若非有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絕不會費這般周折的。”
卓卓長嘆口氣,沒有作聲。
這時,忽然后面?zhèn)鱽眈R蹄聲響。沈驚鴻掀開車簾一瞧,卻是方小安打馬緊跟上來。他在馬上哼著小曲,倒是愜意自在。
聶長空道:“沒想到方小安竟認真起來了,看來他是吃定花無虛和馮志才了。”
沈驚鴻放下簾子道:“方小安本沒什么本事,全仗他爹媽‘金刀玉劍’才抖起來的。若沒他父母,就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一百條命也沒了?!?p> 卓卓驚道:“你說這孩子竟是‘金刀’方子安和‘玉劍’張金鈴的兒子?”
沈驚鴻道:“正是?!?p> 卓卓拉起車簾向外瞧了瞧,喃喃地道:“花公子招惹誰不好,卻為何偏偏要得罪‘金刀玉劍’?這下你的麻煩可真是不遠了,他們定會吃定你的。”
花無虛笑道:“我這一百多斤的重量,他們便是食量再大,也足夠吃上十天半月了,我還擔心什么?”
馬車一路顛簸,也不知奔行了多久,忽然停下來,只聽外面馮志才道:“各位,到了。”
聶長空、卓卓、沈驚鴻、花無虛先后下車,只見眼前是座雕梁畫棟的樓宇,在門匾上寫著“凌宇樓”三個燙金大字。樓的四周,布滿了全副武裝的莊客,不下五六百人,真是戒備森嚴。在樓門前,赫然立著一位美貌婦人和兩個錦衣少年。那美婦雖已年近四十,可肌膚仍嬌嫩得有如雙十年華的少女。
馮志才上來介紹:“這是我?guī)熌冈浦醒?,后面兩位是我的師弟高根明和許銳?!?p> 卓卓大師道:“云夫人,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還保養(yǎng)得這般好。”
云中雪施禮道:“大師見笑了!”
沈驚鴻瞟了云中雪一眼,冷笑一聲,徑直向里去了。
卓卓暗道:“云中雪與沈驚鴻本都是南湖宮的弟子,卻怎么如此生疏?倒像是一對冤家似的?!?p> 凌宇樓共分四層。眾人上樓,卻見樓中空無一人,所有房間全用重鎖鎖得嚴嚴實實??帐幨幍臉翘?,一目了然。
云中雪道:“此樓是山莊接待貴賓場所,已很久沒用了。今日莊主有要事與各位相商,才重開此樓。樓中絕沒有人,也不許山莊其它人隨便出入,大家盡可暢所欲言?!?p> 來到四樓,只見除正對樓梯的房間敞著門外,其余房間也都用重鎖鎖死。大家蜂擁進屋,卻見室中四窗緊閉,四角上燃著四只巨大的燭燈。屋中正座上坐著位須發(fā)盡白,面容枯槁的老人。他面容焦黃,身體瘦弱,看來已病了很久。老人以極大的毅力,勉強在那里撐著。雖然老人滿臉病容,但從他一雙亮如明燈的銳眼仍可依稀看到當年那個威震武林,傲視天下的江湖梟雄“一鶴沖天”宮云鶴。
沈驚鴻、卓卓、聶長空、花無虛都沒想到他們心中那位不可戰(zhàn)勝的武林盟主竟已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異口同聲地道:“總盟主!”
宮云鶴指著眼前的四張?zhí)珟熞蔚溃骸案魑豢於甲拢槐伢@慌。”
四人先后坐好。云中雪、馮志才、高根明、許銳便站在兩側。
宮云鶴道:“花公子,我與你素不相識,今日把你請來,你也許會感到意外,只因這件事是關系到我中原武林生死存亡的大事,老夫才特將公子請來?!?p> 花無虛道:“能得宮莊主盛情邀請,在下萬分榮幸,卻不知是何事竟能讓總盟主如此憂心?”
宮云鶴道:“這一切還得從三十年前說起。那時江湖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神秘的教派桃花教。桃花教不但有無數(shù)武林高手,且組織嚴密。他們在江湖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江湖正派無不談虎色變。”
花無虛也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zhàn),只因這桃花教名聲太大,幾乎成了邪惡的代名詞。
宮云鶴道:“桃花教中有八大護法,十三太保,個個武功高強。他們的教主龍四野更是武林中難得的一代梟雄。他不但是當時江湖上頂尖的高手,其智計更是堪比張良孔明。桃花教處處作惡,我武林正派當然不能坐視。那時的武林盟主還是少林寺的一空大師,他召集天下各派與桃花教在泰山之巔約戰(zhàn),雙方大戰(zhàn)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才決出了勝負。那一戰(zhàn)讓桃花教完全消亡,而我中原武林也是元氣大傷。一空大師與龍四野同歸于盡于泰山絕頂,其它門派高手更是死傷無數(shù)。大戰(zhàn)后,我這個江湖上的無名小卒,竟被推舉成了武林盟主?!?p> 提起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在場群雄無不為之動容,沒想到那些傳說中的英雄俠客此刻就與自己同處一室。
宮云鶴道:“經(jīng)此大戰(zhàn)之后,中原武林自以為平安了,沒想到那日泰山大戰(zhàn)竟有桃花教的人逃了出去。多年之后,他竟率眾再次前來復仇?!睂m云鶴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只三寸長的金牌遞到花無虛手上道:“這是三天前我在莊中發(fā)現(xiàn)的。”
花無虛接過一瞧,只見金牌上刻著“桃花令”三個字,字的四周和背面都雕滿了桃花的圖案。他奇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宮云鶴道:“這便是桃花教的桃花令。桃花教的人把它投入我莊中等于是給我中原武林下了戰(zhàn)書?!彼L吸口氣道:“可幾十年來早已是物是人非,我宮云鶴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所向披靡的武林高手了。你們瞧瞧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還能再上戰(zhàn)場嗎?”
沈驚鴻道:“總盟主,你身體不好便不要去了,有我們足以對付得了桃花教。”
宮云鶴苦笑道:“沈宮主,你莫要小看了敵人。桃花教豈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他們經(jīng)過三十年發(fā)展,勢力想必已十浩大,想斗敗他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p> 聶長空道:“不錯,總盟主說的有理。”
宮云鶴道:“花公子,今日我把您請來,便是有一事相求?!?p> 花無虛道:“什么事,莊主但說無妨。”
宮云鶴道:“以老夫現(xiàn)在的病體,已然無法參加與桃花教的大戰(zhàn),是以老夫想請公子暫代老夫武林盟主之位,替老夫出戰(zhàn)桃花教。只要公子同意,無論什么樣的條件老夫都會答應,這也是關我中原武林聲望的大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花無虛笑道:“總盟主太抬舉在下了,在下實不敢當此大任?!?p> 宮云鶴臉色微微一變:“江湖上傳聞花公子急人所難,快意恩仇,難道這全都是假的?”
花無虛道:“在下管的一向是世上的不平之事,對于這類門派紛爭,向來并無興趣。此外我武功低微,實在難堪重任,還請總盟主另請高明!”
眾人沒想到花無虛竟一口拒絕,無不臉色大變。卓卓道:“總盟主,既然花公子不同意,我們也不能強求,畢竟這是中原武林各大門派的事,要我們自己解決才好?!?p> 馮志才也道:“不錯,師父。別忘了還有我們呢!我們都愿以死效命?!?p> 高根明、許銳也大聲道:“師父不必多慮,我們與桃花教拼了。”
宮云鶴嘆口氣道:“此次大戰(zhàn)太過兇險,太過兇險,你們讓為師再想一想,再想一想?!?p> 便在這時,忽然外面一陣大亂,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到處都是喊殺聲。眾人一驚,先后沖出門去,屋中只剩下了宮云鶴一人。
花無虛隨眾人剛出房門,便見方小安仗劍擋在樓梯的拐角上。樓下有無數(shù)莊客吵吵嚷嚷,但沒有莊主命令,誰也不敢進樓追擊。
馮志才罵道:“方小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凌宇樓’中來?!?p> 方小安笑道:“你們試劍山莊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爺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你能把小爺怎樣?”
馮志才剛要動手,卻聽高根明大聲道:“大師哥,讓我來!”寒光起處,三尺利劍已攻至方小安眼前。
方小安罵道:“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殺你家小爺,還是小爺教你幾招吧!”一劍“回風蕩劍式”來擋劍招。高根明此劍為虛,劍尖在空中虛晃一下,反向方小安心口刺來。這一劍凌厲之極,方小安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中,拋劍在地,用手握住劍鋒。劍勢勁急,還是刺在了他前心上,鮮血登時汩汩流了出來。方小安手握劍鋒,痛苦地道:“你……你竟真的下毒手。”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高根明上前一摸方小安心口,臉色煞白地道:“他……已死了!”
云中雪急道:“根明,你不應該殺了他,我們這下與‘金刀玉劍’結下了梁子,可如何是好?”
高根明顫聲道:“我以為他有些本事,沒想到他竟這樣無用,竟連一劍都接不住。”
這時外面已亂成一團,眾人無暇理會方小安,蜂擁向樓下沖去。來到一樓,只見門外到處是濃煙,眾莊客擠在樓門口,卻誰也不敢進入。
聶長空、卓卓、沈驚鴻、云中雪、許銳、馮志才先后出樓去了?;o虛正向外走,高根明忽道:“花公子,這是我們試劍山莊的事,您既然不想趟這渾水,就不要出去了?!闭f完,他也出樓而去。
花無虛一想也是,便收住身形,他正想探頭瞧個仔細,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他暗吃一驚,心道:“難道有人殺到了樓人?莫要中了敵人調虎離山山之計。”返身向樓上奔去。
他快步回到四樓,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只見宮云鶴倒在地上,胸口已被利劍穿透,腥臊的鮮血正如利矢般地向外噴。花無虛上前扶起宮云鶴,道:“宮莊主,這是怎么回事?”
宮云鶴雙眼瞪得溜圓,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他用手指著天空,卻講不出一句話來。
這時,其它人聞訊也陸續(xù)趕到樓上,俱被眼前的慘景驚得目瞪口呆。
云中雪上前抱住宮云鶴,大聲道:“莊主,你……怎么樣?”
宮云鶴面色慘白,口中只“啊……”地叫,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花無虛把手掌按在宮云鶴腦門上,將渾厚的功力輸入他體內(nèi),然而宮云鶴受傷太重,他喘息了半天,卻沒說出一個字來,就一命嗚呼了。
屋中沉默良久,許銳才喃喃地道:“花公子,這……這是怎么回事?”
花無虛道:“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也是一進樓就看到宮莊主被人刺倒在了樓上?!?p> 沈驚鴻道:“兇手呢?兇手在哪里?”
花無虛真是欲哭無淚:“沒有兇手,我進來時,只看到宮莊主慘叫著倒在地上。”
卓卓連連搖頭道:“這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
花無虛道:“大家不必驚慌,等檢查完現(xiàn)場再論不遲?!北娙硕纪说揭粯?,由花無虛和卓卓檢查現(xiàn)場。
花無虛和卓卓來到方小安尸體前,只見高根明的劍插在他胸脯上,血仍緩緩向外流。
卓卓大師上前摸了方小安的脈道:“他早已經(jīng)死了,不可能是兇手?!?p> 花無虛將劍從方小安的身上緩緩拔出。這一劍好狠,直接刺破了方小安的心臟,嗆人的血腥氣撲鼻而來?;o虛仔細檢查了這把劍,沒有絲毫問題。他又拾起方小安扔在地上的劍,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
卓卓道:“這樓共四層,有許多房間。兇手會不會是先躲在其它房間中,待我們下樓后,再上樓殺人,然后返回到那房間中?”
花無虛道:“這些房間都鎖著,兇手絕不可能隨便出入。我上樓時,也未聽到任何開門關門的聲響?!睘楸kU起見,兩人向云中雪要來鑰匙,把一樓到四樓的其它房間全部打開,逐一進行了檢查。這些房間都已很久沒用過了,每個房間中都是厚厚的一層塵土,根本沒有一絲可疑的痕跡,更別說人影和腳印了。
卓卓大師道:“兇手會不會是在我們?nèi)揭粯菚r,從窗戶進入樓中的或是這樓有地道、夾板墻之類的機關?”
花無虛道:“我倒不信兇手會有這樣快的身手?!眱扇藢φ麠潣沁M行了全面檢查,卻發(fā)現(xiàn)所有樓層都是四窗緊閉,在里面閂得嚴嚴實實。他們認真敲打了樓的每一個角落,并沒有發(fā)現(xiàn)地道和夾壁墻,這完全是一棟普通的樓。
花無虛臉色凝重起來:“大師,當四樓傳來宮莊主的慘叫聲時,我是第一個沖到樓上去的,對樓下發(fā)生的情況一無所知,你能說一下當時樓外都發(fā)生了什么嗎?”
卓卓道:“我們沖到樓外,卻沒發(fā)現(xiàn)有人,只是一棟樓燃起了大火。原來是方小安為吸引莊客故意點著的,他還在樓門前扔了許多煙霧彈。我們正想過去瞧瞧,便在這時聽到了四樓的慘叫聲,我們馬上返回樓中。這次怕再出現(xiàn)意外,我們一進樓中便將樓門在里面閂好,是高根明閂上的,我親眼所見?!?p> 兩人一無所獲,陰沉著臉回到一樓。
聶長空問道:“花公子、卓大師,你們看出了什么?”
卓卓大師長嘆口氣道:“經(jīng)過仔細檢查,我們得到以下五點共識:第一,宮云鶴死于劍傷,而宮云鶴并沒有佩劍,他不是自殺,而是死于他殺;第二,方小安已經(jīng)死亡,他不是殺人兇手;第三,此樓其它所有房間都完好的鎖著,且地上是多年堆積的塵土,屋中無法藏人;第四,此樓沒有地道或夾壁墻,兇手絕不能從地下或墻壁中出入;第五,樓的四周有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有人從窗戶進樓或離開?!?p>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誰也沒遇到過這樣離奇的事情。
聶長空道:“樓中檢查完了,可我們現(xiàn)場的人還沒檢查。我們現(xiàn)在不能相信任何人,兇手也許就在我們中間。我們不能再顧及情面,挨個檢查一遍才是?!闭f罷,他拔出劍來道:“這是我的劍?!?p> 眾人看了看他的劍,只見劍鋒上沒有絲毫血跡。
聶長空送劍歸鞘道:“花公子,卓卓大家,我們相互搜身吧!也許會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線索?!?p> 其余人也都取出兵器接受檢查,又相互搜了身,可仍是沒發(fā)現(xiàn)一點有價值的痕跡。
沈驚鴻道:“這倒奇了,沒人能進得樓來,現(xiàn)場的人又都不是兇手,總盟主是被誰殺的?”
聶長空道:“我想到一種可能。賊人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他故意用方小安吸引我們,然后進來襲擊?!?p> 馮志才道:“這不可能。當時大家都在樓外,花公子還守在一樓,兇手根本無法從樓梯進來。兇手想進樓只能從窗戶,可所有窗戶都在里面閂的好好的,他又怎進得來?更何況眾莊客將這里圍得水泄不通,這樓可以說連只鳥都飛不進來。”
卓卓道:“那方小安是怎么進來的?”
馮志才道:“方小安能進來靠的是突然襲擊,他是扔了煙幕彈,趁亂沖進來的。我們的莊客早已發(fā)現(xiàn)了他,只是沒有命令不敢進樓追擊而已?!?p> 沈驚鴻喃喃地道:“這倒怪了,我不相信兇手是個隱形人,能從千萬名莊客的眼皮底下從容來去?!?p> 高根明忽道:“我知道是誰殺死了我?guī)煾??!?p> 馮志才道:“誰?”
高根明道:“這還用得著問嗎?殺死師父的除了他花無虛還會有誰?”
云中雪道:“根明,不可妄下斷言,莫要冤枉了好人?!?p> 高根明道:“當時所有人都在樓外,只有他和方小安在樓中。而方小安是個死人,不是他殺的人又會是誰?”
云中雪道:“花公子與我試劍山莊無冤無仇,為何要害莊主?”
高根明道:“此人來歷不明,也許就是桃花教派來對付我們的?!彼曇粢粎枺骸盎o虛,你今天若不解釋清楚,便休想離開這試劍山莊?!?p> 花無虛嘆道:“各位,我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總之,我沒有殺人?!?p> 許銳冷笑道:“難道我?guī)煾妇瓦@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花無虛道:“各位給我時間,十日之內(nèi),在下定將事件的來龍去脈查清。”
馮志才道:“還查什么?我們回到樓中時發(fā)現(xiàn)你已不在一樓,你就是在這段時間殺的人?”
花無虛笑道:“既然是我殺的人,我兵器上怎么沒有血?”
許銳道:“在其它人上樓以前,你有足夠的時間在我?guī)煾傅耐庖律喜恋粞E?!?p> 花無虛道:“我不想解釋?!贝蟛较蛲獗阕摺?p> 許銳橫劍攔住花無虛去路,大聲道:“花公子,在案情沒有查清之前,你絕不可輕易離開?!?p> 花無虛道:“你們也不想想,我與尊師無冤無仇,我害他做什么?”
許銳道:“你一向浪跡天涯,居無定所,我實在不敢保證你不是桃花教派到中原武林的臥底?!?p> 花無虛笑道:“你說我殺了人,你們哪一個可曾親眼瞧見?”
許銳道:“我們雖沒親眼見到,但這樓中確實只有你一個人有充足的作案時間,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花無虛不耐煩地道:“你這小東西快快閃開,我不想與你糾纏。”他手只輕輕一動,便把許銳推到一邊。
云中雪道:“莊主遺體在這里,我們活著的人不能再驚動死去的人,不管是和是打,我們都到外面去?!?p> 眾人來到樓外。馮志才、高根明同時拔劍在手。馮志才道:“花公子,雖然我們師兄弟技藝不佳,但為了家?guī)煹脑┌负臀以噭ι角f的聲望,絕不惜一死來與公子討個公道?!?p> 花無虛拔劍在手道:“在下本不想來,是你們請我來的,如今發(fā)生了此等意外之事,卻將責任全推到我的身上。既然你們?nèi)绱讼啻蛣e怪在下不講道理了?!?p> 聶長空臉色一沉道:“花公子,馮志才說的也并不是毫無道理,案發(fā)時確實只有你一人與宮莊主在一起,你若想證明自己不是兇手,便要找出比你嫌疑更大的人來,你就這樣離開,實在太沒將我們瞧在眼里了。”
花無虛道:“聶城主,我真沒想到你竟也如此不明事非。也好,何去何從,就請你定奪吧!”
聶長空怒道:“花無虛,你不要倚仗武功高超就可以在試劍山莊撒野。宮莊主死了,可還有我三位?!?p> 花無虛嘆口氣道:“我倒要瞧瞧三位有什么手段?!?p> 聶長空怒道:“該死!”他從云中雪手上搶過劍來道:“你謀害了宮莊主,我便用試劍山莊的劍鏟除你這個武林敗類?!鄙硇我黄穑粍Α伴L河落日”疾斬花無虛面門。
花無虛道:“聶城主,得罪!”身形一轉,已輕飄飄躲過來劍。聶長空劍不回收,只在空中一抖,長劍反向花無虛左肋刺來。花無虛身形一退,讓過第二劍。
聶長空怒道:“花無虛,你為何不還招,難道你是瞧不起我聶長空嗎?”說話同時,第三劍已閃電般刺到花無虛咽喉?;o虛頭一仰,好險,這一劍幾乎是擦著他鼻尖飛了過去。
花無虛重新立穩(wěn)身形道:“聶城主,我不想與無憂城結下梁子,讓你三招??赡闳粼倏嗫嘞啾?,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了?!?p> 聶長空哼了一聲道:“你出手無情又怎樣?”掌中劍疾起,十數(shù)劍同時攻到。劍勢恢弘,有如山排浪涌。
花無虛道:“好劍法?!鄙硇尾煌朔催M,劍光所到,已瞬間將聶長空劍招盡數(shù)彈開。他不等對方再進劍,長劍一遞,反攻出七招。這兩人實力接近,一時難以分出勝負。
卓卓望著兩人靈動的身形,嘆道:“人道花無虛的輕功劍法獨步當今武林,今日一見,倒真是名不虛傳?!?p> 沈驚鴻道:“只可惜此人誤入歧途,縱有如此絕技,到頭來還是為害武林?!?p> 卓卓道:“先不必這樣說,現(xiàn)在還不敢確定此人就是殺死總盟主的兇手?!?p> 沈驚鴻道:“以聶城主一人之力,怕不是花無虛的對手。”
卓卓道:“那倒未必。花無虛武功雖強,走的卻是輕柔的路子,這樣的武功最怕剛硬派的打法,而聶城主的‘風云三十六劍’恰恰是以凌厲兇猛見長,是以鹿死誰手實在難說?!?p> 花無虛本想與聶長空見個高低,轉念一想:“我是被人陷害,若這樣與群雄為敵,反倒中了賊人奸計?!毕氲竭@里,虛攻一劍跳出圈外,抱拳道:“聶兄,承讓?!?p> 卓卓和沈驚鴻身形一起,將花無虛退路封死。沈驚鴻道:“花無虛,你想逃嗎?”
花無虛道:“三位,我與你們素無舊怨,何苦如此相逼?”
沈驚鴻道:“既然你不是兇手,為何不肯留下?”
花無虛道:“現(xiàn)在我信不過任何人。我已被陷害了一次,不想再被陷害第二次?!?p> 沈驚鴻道:“那就別怪我們了。花無虛,你若有本事便殺出去?!?p> 花無虛道:“得罪!”忽地身形暴轉,只見萬道厲光從天而下,竟是同時攻向三人。招式威猛無倫,花無虛用出了他最高妙的武功。
卓卓大師、聶長空、沈驚鴻都不禁道個好字,三人同時出手,接住花無虛的紫金錕铻劍。這一招直震得三人手腕酥麻,三人同時想到:“沒想到此人竟有如此功力?!?p> 花無虛以一敵三,更不相讓。他在人圈中縱騰跳躍,手中劍用得神出鬼沒,真好似一個在空中跳躍的精靈,直戰(zhàn)得卓卓、聶長空、沈驚鴻膽戰(zhàn)心驚。在四人形成的戰(zhàn)圈四周,罡風流躥,煙塵蔽日,四下觀戰(zhàn)的莊客無不紛紛躲閃。
馮志才兩眼發(fā)直,喃喃地道:“花無虛,端的好手段?!?p> 云中雪道:“就算他武功高絕,諒來也敵不過三位武林前輩的圍攻?!?p> 許銳道:“師娘說的是,我雖能力有限,卻也看出若不是卓卓大師和聶城主手下留情,花無虛早已命喪當場?!?p> 高根明手握利劍,一語不發(fā),他只恨自己技藝不佳,不能親手將花無虛擒于帳下。
花無虛以一己之才,獨斗當今武林三大高手。他在人圈中倏進倏退,穿插縱橫,已將個人的能力發(fā)揮到極致。
沈驚鴻道:“花無虛,你休要逞強,再這樣下去,便有性命之憂?!?p> 花無虛置之不理,揮劍猛攻,竟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卓卓罵道:“花無虛,你瘋了?你清醒一下,若束手就擒,還可保得命在,也可為自己昭雪。若這樣頑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p> 花無虛充耳不聞,只是拼死力戰(zhàn)。卓卓大師、聶長空、沈驚鴻都是怒極,不再手下留情,招招直指花無虛要害,這一番惡斗,比剛才更是兇險十倍。
酣斗之中,花無虛中了兩掌一劍,他毫不氣餒,終于覓得良機,以一招“云開霧散”打落了沈驚鴻左手龍環(huán),接著一個“飛鳥歸林”躍到“凌宇樓”的屋頂上。
聶長空和沈驚鴻想沖到樓上去。卓卓大師道:“且留下他一條性命。”
花無虛一抱拳道:“等在下將此案查明后再與三位斗個痛快。”說罷,幾個起落,已是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