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幽的、醒目的、紅色的眼睛。
為什么。。??粗@樣一雙詭異的眼睛我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一種無以言明的舒暢。
很懷念的感覺,好像能把人帶到很久很久以前。。。
是啊,很久以前。。。
我記得有一片五彩繽紛的花海,那些花很漂亮,有大紅色、有桃紅色、有紫色、還有純白色,一眼望不到盡頭,明明是同一枝花,卻開出了不同的顏色,花瓣像波西米亞的長裙,有折紋,大朵大朵的盛開,好像要把太陽給比下去。
我那時候個子還小,和那些花一樣高,在整片花海里跑來跑去,哪怕有人在身后著急地叫我,我也不回頭。
直到看見前方有一朵花,一朵很紅很紅的花,紅得刺眼,紅得像血,我才不由得停下腳步,情不自禁地伸過手去。
食指一陣微痛,莫名被花劃了一個口子,血一點點溢了出來,像顆紅豆一樣堆在指尖上,紅豆越來越大,最后滾了下去。
然后呢?我記不得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真的想不起來。
“。。。蝎子。。。蝎子。。。聽著,我數(shù)到三,你就醒來?!?p> 很輕柔的聲音,很舒服,像流水一樣,是誰?
我抬著流血的指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我身后傳來。
“三。”
我回過頭,是個女人,看不清楚她的樣子。
“二。”
她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雙手捂住了臉,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所有畫面突然消失,花海不見了,女人不見了,我也不見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一。”
我聽見手指打響的聲音,視線慢慢聚焦,眼前的人。。。是秦雪狐。
哦!對了,我還在墓里。
好半天才找回神智,我有些疑惑,看著她。
“呼,好了,你剛才陷入幻覺,差點掉到那個殉葬坑里?!鼻匮┖忉尅?p> 我看了看旁邊,是在土墻腳下,和我一起坐著的還有猴子,范叔和鬼影似乎沒受到影響。
想起來了,我是看到枯骨武士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出紅光的雙眼之后才出現(xiàn)那些畫面的。
“那,那邊有個。。?!?p> “嗯,我知道,你就是看到那個才陷入幻覺的?!?p> 秦雪狐讓開身子,我看到了遠處的黑暗中出現(xiàn)了兩個紅點,這一次,卻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那可能是攝魂珠的一種,沒有防備的人看到,很容易就會陷入到自己的幻覺里,但是那些幻覺并不是假象,而是真實發(fā)生過卻又忘記了的事情。這種珠子最致命的地方在于,人一旦陷進去,無法脫身的話,就會被自己的過去殺死。”
被過去殺死。。。好殘忍。
怪不得我剛才看到的畫面那么熟悉懷念,是什么時候忘記的呢?
秦雪狐繼續(xù)說:
“不過攝魂珠沒有什么物理性的傷害,只要保持頭腦清醒,也不是那么難對付?!?p> “那我們遇到的,可還真不是一般的攝魂珠。”
猴子一句話突然插進來,眼睛看向武士的方向,似笑非笑。
秦雪狐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回過頭去,我拿起手電筒,往那邊兩個紅點在的地方打去。
之前還端坐在石臺上的枯骨武士,竟然一點點地站了起來?。?!
我勒個去!復活了?!
枯骨武士的手腳很笨拙,沉重的盔甲限制了他的活動,掙扎著站起時發(fā)出了一陣輕微的金屬摩擦聲。
他直身站穩(wěn),把手里的。。。之前以為是大刀的戟往地上一跺,聲音很響。
“詐尸?!”我問。
“怎么可能?就剩一堆骨頭,詐個鬼的尸!”猴子說。
“糟!這不是攝魂珠!這是蠱!”秦雪狐突然想起了什么。
“蠱?什么蠱能放這么久?!”那些蟲子能活上千年嗎?我沒見過。
“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蠱,這是一種無機蠱,它有個很古老的名字,叫陰鬼?!鼻匮┖贿呎f,一邊向后擺手,示意我們遠離那個枯骨武士,“蠱術自古就有,尤其是那些南方的部族蠻夷更是精通。當時西周的國都附近,有一個隱蔽的小村子,住著一位術士,也就是傳統(tǒng)的煉丹師,他無意中得到了一塊石頭,那種石頭的感熱性很強,并且能夠很有力地控制一些特定的氣流,將一切熱源撲滅?!?p> 武士已經(jīng)邁動著步子向我們走來,雖然遲緩卻毫不遲疑。
“術士做了很多實驗,終于找到了石頭最親性的氣流,那就是尸體成腐后的有毒氣體,其操作強度可以憑空撐起一塊大石頭。后來用到了軍事上,尸體被利用做成了陰鬼,整個形式和蠱相似。但是沒多久,這種做法就被禁止,蠱術也就失傳了,術士也憑空消失,有人說他泄露天機,被收了回去。”
秦雪狐仔細地看了看武士,突然哼笑出聲。
“這武士就是那青銅墓的墓主,看來生前是個將軍,真是可憐,死了幾百年,還被人挖出來,占了老窩不說,連自己的殉葬奴隸都成了別人的,自己也淪為一個看守者。”
的確,仔細看他的盔甲,胸前是一只已經(jīng)辨不太清模樣的獸首,之下是魚鱗形狀的甲片,下層皮革已經(jīng)糟爛。還有他手上的兵器,是一支戟。
周之前的盔甲多是以縑帛夾厚綿制作的布甲,鐵甲少有,那是位高權重之人的專利,戟是在西周出現(xiàn)的,所以此人應該是西周的一位將軍。
我們已經(jīng)退到殉葬坑的另一頭,只好繞過去,圍著殉葬坑轉。
“雖然不知道他的里面被動了什么手腳,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只能躲,不能打,里面的氣體沒有被限制的話,更容易被控制,到時候連躲都躲不了?!?p> 枯骨武士,不,應該是西周將軍,步伐竟然越來越流暢,他將戟拖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摩擦。
“那怎么辦?”
我汗涼,打又打不得,還只能躲,看那盔甲的適應程度,越來越自然,不消多久,就可以追著我們滿墓室地跑!
“燒了他,把里面的氣體耗完。”猴子說。
“嗯,也只有這個的辦法?!鼻匮┖q豫,用力抬了抬斷掉的右手,疼出一頭的汗,“但是有些不好弄。”
“我去吧?!惫碛罢f。
“你和范叔都不行?!鼻匮┖R上打斷。
那兩人皺了皺眉頭,沒有反駁。
西周將軍的步子快了起來,大戟也慢慢提起,我們不得不開始小跑。
“怎么做?”猴子問。
“他的盔甲太厚,我們只能把火投到盔甲里面!”
秦雪狐想了一會,馬上下達任務:
“鬼影和范叔用繩子限制住他的身體,我來控制他的手,猴子,等我們把他摁在地上后,你過去放火,位置可能在頭頂,胸,后背和跨下,點完馬上跑,會有爆炸?!?p> “嗯?!比水惪谕?。
我又廢材了,什么忙也幫不上,隨口問了一句:
“我要做什么?”
“你負責引他,我們從中動手?!?p> 我KAO!我果然是來當餌的!
“成!”
“行動!”
一聲令下,幾個人就飛快地跑了出去,他們要在前面埋伏或繞到西周將軍身后動手。
引他?怎么引?!用石頭丟他?
剛想著,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金屬的脆響,頻率越來越快,一回頭,西周將軍正舉著大戟,紅著兩只眼睛,在四米開外的地方?jīng)_我跑過來!
哎喂媽!我撒腿就跑!
繞過殉葬坑半圈,來到西周將軍原本呆的那塊空地,秦雪狐站在那,右手甩著一個什么東西,咻地一聲叮地打在西周將軍身上。
好!他手被縛住了,我回頭瞄了瞄,原本得手的秦雪狐正做好避開西周將軍的準備,結果那西周將軍愣是從她身邊跑過,看都不看她一眼,秦雪狐似乎一下沒料到,在原地一呆,竟被西周將軍拖著跑了起來!
你大爺啊?。。∈遣皇抢献拥娜獗人麄兿惆。。。?p> 我一邊糾結一邊跑,又跑了半圈,前面是準備好了的鬼影和范叔,兩人一人一邊拿著之前捆睚眥的絲線。
從他們身邊過去的時候我也沒敢停,難保那西周將軍不會拖著他三兒一塊來追我。
跑了一陣,沒聽到那催人命的腳步我才停下來,借著手電看遠處,那大家伙似乎被縛住了,我快步往回走。
西周將軍胸到腰的位置被緊緊地纏上了白色的細絲線,鬼影和范叔一左一右用力拉著,秦雪狐在其之后,縛著他拿戟的右手使勁兒往后拉,猴子在不遠處拿手電在尋找最可能下手的地方。
渾身沉重的大家伙拼命地掙扎,縛住他的三人看起來有些吃力,秦雪狐從腳邊撥過去一顆小石頭,腿一抬,正中西周將軍的膝彎處,然后手上一使力,整副盔甲被拉到了地上。
猴子趁這個檔兒趕緊跑過來,邊跑邊吹開了一個火折子,到了近前,很速度地把西周將軍的垂緣掀起,朝里一塞。
“跑?。?!”
隨著猴子的大喊,所有人朝著遠離西周將軍的方向跑去!
轟碰地一聲在墓室里炸開!頂上被震下一些土,四周頓時充滿一種十分惡心的味道!我強忍著反胃拿出紙塞到鼻子里才稍微得到緩和。
慢慢走著去找其他人,鬼影和猴子兩人直接扶著墻吐個不停,范叔臉色很不好,估計沒多久也得吐。
“沒毒,就是惡心人,嘔。。?!焙镒映槌隹照f了一句,又接著吐。
秦雪狐從包里拿出一小瓶東西,遞給他們,讓他們抹在鼻子下,情況才好了一些,我接過瓶子也抹了點,一大股強烈的混合著苦澀的薄荷味沖到鼻子里,雖然刺激,但效果也好,轉過瓶身一看,三個字:止痛膏。
真是好藥啊,這也能用!
由于整個殉葬的土墓室是封閉的,過了好久味道才消散開,這時,我們的鼻子也差不多習慣了。
西周將軍的骨頭變成了粉末,盔甲也碎成了一片一片,慘不堪言。幾千年前,他還是一位英姿颯颯的將軍,麾揚拔劍,為國家馳騁于沙場,如今卻尸骨無存。
除了時間,沒有永恒的東西。
繼續(xù)之前尋找出路的事兒,幾番查看下來之后還是無果,只好用最后一個辦法,挖條洞出去。
猴子和范叔根據(jù)之前的地形大概定了一個位置,然后開始下鏟。
秦雪狐和范叔的傷比較嚴重,我和鬼影也加進去一起挖,速度自然比不上他們,其中休息了一陣。
又該我上,接過猴子手里的工兵鏟,繼續(xù)挖,十分鐘之后,插到土里的鏟子一輕,捅到了外面,我興奮地大喊:
“通了!”
我趕緊加大手力,把那些土全給鏟開,拿手電筒照過去,一愣。
哎?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