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白光初見柳如絮,時不時偷瞄幾下,有意無意間掃了幾眼,心里咯噔一下,驚為天人。倒不是說她長得有多漂亮,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第一眼就上眼了。這與他以往相交的女生完全不一樣。柳如絮梳著簡單的馬尾巴,額頭飽滿,眼睛正直清亮,尤其眼眸光彩若現(xiàn),看你一眼似洞穿一切。臉上沒有絲許的妝容,甚至還有少許淡淡的雀斑,也不去遮瑕,反而點綴出清麗的美感。臉微圓而潤,白中加一點麥膚色,長頸部與立體身段對稱,柔如玉白似雪。行走時,抬頭挺胸,胸桿挺直,步伐筆立,自帶一種輕快的灑脫之感。
白光和她才走幾步,一顆心被她帶得七上八下,一時不敢造次,怕說話不小心惹惱了她。然而,白光是個天生不安分的主,見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樣子,愈發(fā)要去觸一觸,反正心里有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說道:"你好漂亮,我像在哪里見過你。"柳如絮說道:"漂不漂亮,我自己不知道?要你說。你見過一個女生,就是拿這種話套近乎?"白光明知無端被冤枉,卻不好分剖什么,吃了癟,笑了笑,說道:"從別人嘴里聽到稱贊,比照鏡子方便,難道夸你漂亮,就是我胡說八道?我只是說了實話,如此而已。"柳如絮回頭瞪了他一眼,不再說什么,心想:"油嘴滑舌,一個大男人長那么白干什么?你嘚瑟個什么勁?"
兩人來到病房,眾人見這般情景,不由得好笑。一個趾高氣揚,一個倒似滿腹委屈,兩種表情呈現(xiàn)在兩人臉上,對照分明,依稀有狀況發(fā)生。甘檸仔細打量兩人說道:"媽丫啊,還不等我們介紹,兩個先認識了,有那么著急嗎?般配是般配,先頂起牛角了,沒什么好說的,若愛上一個人,先收拾他。"白晚晚說道:"我弟肯定沒管住嘴,又滿嘴胡說八道。"柳如絮"噗嗤"一笑,說道:"倒有先見之明。"隋菲菲也打趣道:"應了一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白光看完余味和歐陽煙云兩人,一對眼睛不自覺地對焦柳如絮,竟如著膠一般。柳如絮先是置之不理,后來見眾人當戲看,決定教訓一下這個小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過來。"白光果真走過來。柳如絮問道:"我臉上沾有臟東西嗎?"白光答道:"沒有。"柳如絮又問道:"我臉上印有花嗎?"白光說道:"沒有……有,比花還好看。"后面一句柳如絮沒聽到,說道:"那你看我干嗎?"白光說道:"你沒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柳如絮為之語塞,頓時說道:"不準看,聽見沒有?"此言一出,惹得滿堂大笑。柳如絮一跺腳,躲到門外,靠在墻上,正色不到一秒,想了想覺得好笑,笑靨如花。
等面部表情恢復一如往常,柳如絮心里有了計較,不動聲色地走到白光面前,說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白光第一反應心說:"怎么可能?不會吧?第一次見面就主動約我?不會有什么蹊蹺吧?刧財刧色?大可去刧我姐夫啊?我怕什么?一連串的反問轉(zhuǎn)念間在腦袋里過一遍。柳如絮見他呆若木雞,一動不動,說道:"不愿意去嗎?"白光立即道:"愿意,愿意。"柳如絮拎起單肩包說道:"姐姐們,姐夫們,我們走了。"歐陽煙云說道:"你剛才叫什么?再叫一遍。"柳如絮這才察覺打招呼過程中,順嘴說的話,似乎帶上了"姐夫"兩字,說道:"好話沒第二遍,該聽著就聽著,沒聽著就算了。"雷小海出主意說道:"'姐夫'叫得甜是甜,讓菲菲教教你蘇州口音,用蘇州口音叫'姐夫',那個糯,那個甜,哎呀,太得勁了。要不菲菲你示范一下。"隋菲菲啐道:"做你的春秋大夢。你比我大,比歐陽小,論資排輩,你喊我一聲嫂子。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休得無理。"甘檸說道:"太鬧心了,我得喊你一聲老母,我這無形矮了一輩。"幾人相處久了,家鄉(xiāng)話用得少,偶爾冒出幾句來,別有一番風味。隋菲菲說道:"我不是針對你,我是針對睡覺流口水,掉地板上的人。"甘檸說道:"還是說我家的人。"隋菲菲說道:"喲,護上了,趕緊領(lǐng)家去,找個地方藏起來,從此以后不要領(lǐng)出來見人。"甘檸笑嘻嘻地說道:"就這么辦。"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斗嘴斗得不亦樂乎,隋菲菲總能想出些新奇的話,專門打壓甘檸,甘檸反擊的能力明顯偏弱,好在不比個輸贏,只圖一快。
余味看著柳如絮和白光的背影消失在門前,說道:"白光此行怕是兇多吉少。"白晚晚很有同感,說道:"但凡見到一個沒主的,長相又不差的女生,他就要上前招惹兩把,吃吃虧看會不會老實點。"余味笑道:"幸虧你不像他。"白晚晚說道:"作死啊,你想我像他那樣么?"余味說道:"你不是那樣的人。"白晚晚道:"我明天就去找個小白臉去。"余味道:"何必白費力氣,我就是。"白晚晚說:"那找個有錢的。"余味說道:"錢我也有。"白晚晚想想,說道:"我找個博士。"余味說道:"乖的隆的咚,這個真是為難我,我還得去考。"白晚晚道:"怕了沒有?"余味說道:"怕了。"白晚晚說道:"投降不投降?"余味說道:"降了,舉雙手降了。"兩人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
雷小海說道:"真愛都是這么俗套嗎?像小孩過家家,肉麻。"歐陽煙云說道:"你就是個土鱉,余味和白晚晚這叫浪漫,叫調(diào)劑,每天變著花樣玩。就你這素質(zhì),一身鄉(xiāng)土氣息,怎么干上大經(jīng)理的?"雷小海反唇相譏,說道:"你不是土鱉?逮著個女的就給人家看手相,說'你好,我叫歐陽煙云,''很高興認識你,''你長得很漂亮,''你長得很有氣質(zhì),''多多關(guān)照,'翻來覆去就是幾句老掉牙的臺詞,好像叫歐陽煙云的名字很牛一樣,還'多多關(guān)照',你想怎么關(guān)照?你給別人看手相,想看什么?看看跟你有沒有緣?"歐陽煙云笑道:"你跟說書似的,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跟你見識的話,我也很一般了。"雷小海將矛頭一轉(zhuǎn),直指余味,說道:"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雖不撩人,但是自有人來撩你,你也是個危險品。"余味說道:"我坐這兒,一沒罵你,二沒打你,沒事惹我干嗎?簡直瘋了,沒打疫苗,亂咬,吐不出個象牙來。"
隋菲菲、甘檸靜聽他們相互攻擊,等他們說完了,站起來將門關(guān)起來。隋菲菲朝歐陽煙云走去,說道:"你叫歐陽煙云是吧,聽說報你名很好使?"歐陽煙云連連擺手,說道:"不敢當。"隋菲菲將抽屜平移出來,說道:"我關(guān)照關(guān)照你。"歐陽煙云一臉苦色,說道:"今天免了,以后多多關(guān)照。"隋菲菲說道:"屁股蹶起來。"歐陽煙云只得如法炮制,頭靠床頭,屁股高高蹶起,立即挨了幾下。雷小海幫隋菲菲助威,叫道:"重點,再重點。"歐陽煙云叫道:"雷小海,你死定了。"隋菲菲問道:"誰死定了?"歐陽煙云說道:"我死定了。"甘檸說道:"這幾個人狗咬狗,都該千刀萬剮。"雷小海勸她說道:"別說話,影響菲菲下手的節(jié)奏,欣賞歐陽被打是多么讓人開心的一件事。"隨后想到光顧著看熱鬧忘了拍視頻,想報一箭之仇,又說道:"菲菲,再來幾下,我錄段視頻。"隋菲菲將抽屜推進原位,說道:"不打了,打壞了還得伺候他。我說你瞧熱鬧不嫌事大。甘檸,他也該修理修理。"雷小海以防引火上身,三步趟作兩步,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說道:"我方便下。歐陽兄,屁股還好嗎?"隋菲菲下手第一下帶著氣,有點重,后面幾下如隔靴搔癢,所以歐陽煙云的痛停在第一下,不管第幾下,痛還是痛,憤憤道:"雷小海,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等著。"雷小海充耳不聞,在衛(wèi)生間高聲唱道:"讓我一次愛個夠……"白晚晚緊塞雙耳,說道:"你家的要瘋還是怎么的?讓他消停點吧,老牛怎么叫喚他就怎么叫喚,快把房頂震塌了。"
再說柳如絮帶著白光掃了兩輛公享單車,騎了幾里路。到了地方,白光一屁股坐在樓下的臺階上,氣息受阻,呼呼喘氣,儼然累成一條狗,說什么不肯走。柳如絮二話不說上來一腳,然后給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白光拖著兩條腿,全然是別人的一樣,照樣爬上了樓,嚇了一跳。在樓下就聽到"喝喝哈哈"的聲音,再一看,各服色的青年男女打沙包的打沙包,對練拳腳的對練拳腳,壓腿的壓腿。一個紅黑色的擂臺上兩人引馬搭弓,對壘分明,儼然要作一番較量。對白光而言,這是另一個世界。他從小見人打架先氣餒了三分,更別提自己與人肉搏。一顆心快從胸腔跳出來一般,調(diào)頭就走。里面不斷有人和柳如絮打招呼,柳如絮回頭一把拉住他,說道:"你想去哪兒?"不由分將他拽走。白光心里那個抗拒讓他掙扎幾次,就是無法脫手。隨后,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夸她漂亮,又姐姐長姐姐短地亂講,肯定惱著她了,拉自己來練散打的地方,不是打擊報復是什么?越想越怯,想逃走又怕遭恥笑,少不得強作鎮(zhèn)定,可是,越想越不對味,最后,心一橫,能逃就逃吧,小命要緊。剛朝門口斜一眼,只見柳如絮右手食指中指、兩指左右擺動,作了一個"NO"的動作,完全切斷白光的念想。逃又逃不走,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團團打轉(zhuǎn),恐怖的是,不知柳如絮要拿什么方法來整自己,瞧樣子,來者不善。如果他要親眼所見她是怎么用一腳一拳將羅興放倒,那么,就算用八匹馬也休想拉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