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將一套護(hù)具丟在白光懷里,以命令式的口吻說道:"穿上。"自己已經(jīng)換上一套訓(xùn)練服。她先壓腿做拉伸練習(xí),然后做了一組高抬腿訓(xùn)練,又去打了一組拳擊速度球反應(yīng)靶,再打了十幾分鐘的沙袋,汗水涔涔而下。白光在旁邊看傻了眼,一方面驚嘆于她一身裝扮英姿颯爽,干凈利落之外更襯英氣,一方面驚嘆于她專業(yè)搏擊的技巧和出手的力道,舉手投足間每個動作銜接時的寫意,盡顯大家風(fēng)范。其實這也源于他第一次近身接觸自由搏擊,第一次遇見柳如絮,又乍見到她兩個顛覆的形象,前面冷峻文靜,讓人忍不住憐愛挑逗,后面英武神動,讓人望而卻步??傊?,白光這回是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大開了眼界了。
柳如絮稍作停頓,補充一下水分,簡單擦了下汗,徑直來到白光面前。白光臉皮上的肌肉不由跳動起來,一摸頭上全是汗,冷汗涔涔。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要干什么?"柳如絮說道:"你走吧。"白光說道:"真的嗎?"柳如絮對著他耳際說道:"你是不是要追我?沒一點本事敢追我,趁早從我眼前消失。"白光閃著狡黠的目光,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心里犯嘀咕:“不追是萬萬不能的,追吧,從火中取栗,刺頭里挑刺的事從未干過。柳如絮說道:"一個大男人畏畏縮縮,好嗎?我喜歡敢做敢當(dāng)?shù)?。"白光輕輕地點點頭。柳如絮說道:"這么說你喜歡我,肯定要追我,你不了解我的愛好,又不肯陪我,你說我會答應(yīng)你嗎?"白光腦袋一片混沌,一根弦提醒自己這很可能是個溫柔陷阱,一手又拉松這根弦,心說道:"死就死了。"尤其柳如絮的臉觸手可及,鼻息里的香氣全呼在臉上,白光一咬牙說道:"我干嗎要逃?當(dāng)逃兵不是我的風(fēng)格。"柳如絮笑道:"這還差不多,在這里,你要聽我的。"
柳如絮先讓白光壓腿,壓不下去的時候,她托住白光的雙肩,一只腳踩下去,回力又踩下去,輕續(xù)如此。白光哪里嘗過這種苦,直覺告訴他兩條腿馬上要從身體分離出去,分分鐘鐘撕裂開來。每壓一下,慘叫破空,引得練家子們紛紛矚目。然后讓他臉面朝下躺平,一只腳在他下軀干踩來踩去,給肌肉放松。又教了幾種諸如正蹬腿的踢法,常見的直拳、擺拳、勾拳等拳法,演示如何對位防守,拉臂過肩摔,滑步,墊步等等,言明禁止攻擊頭部、頸部、襠部等一些細(xì)則。看得白光眼花繚亂,記了前面的動作又忘了后面所教的動作,眼前紅一道白一道的影子飛過,半天沒返過神來。
柳如絮遙指中間的擂臺,說道:"上去。"白光發(fā)出一長聲:"啊……"目瞪口呆。柳如絮說道:"要我拎上去嗎?"白光可憐巴巴地說道:"不用,我自己長的有腿。"手腳并用,爬了半天沒爬上去,最后還是柳如絮從后面用力一推,他才翻上擂臺,連滾帶爬地到達(dá)擂臺的中心,懵懵懂懂地站起來,一陣陣虛虧,雙腳打顫,只好整整理理衣容,借以掩飾過去。
柳如絮替他戴好拳套,頭盔,自己選了一副紅色拳套。先施禮為恭,旋而走了幾個步數(shù),連擊擺拳,直拳,勾拳,又作正踢、鞭腿等動作,貌似活動開了,招手引白光過來對位。白光說道:"打可以,你別太使勁。"柳如絮哪理會得他愿意與否,說道:"我要進(jìn)攻了,你注意守位。"話未落音,旋腿已至,擦著白光鼻尖而過。柳如絮告訴他:"你可向后移。"又一腳正蹬腿,眼看點中上腹及腰處,柳如絮撤回腿道:"你可側(cè)向防守,也不必墨守成規(guī)。等你慢慢熟練了,自然能見招拆招,現(xiàn)在說多了無益,看招吧。"條地見她扶地而轉(zhuǎn),后腿掃出來,直接勾住白光的雙腳,兩腳貼攏,往后一帶,他立足未穩(wěn),搖晃幾下,終是摔在地上,再由柳如絮拉起,骨頭猶似散架一般,再也站不穩(wěn)當(dāng),跌跌撞撞中靠到邊角的護(hù)攔上,慢慢滑溜下來,大口喘氣。柳如絮耍了幾招漂亮的腿法,呼喝聲中,或防守或出擊,動作凌厲,步法嚴(yán)謹(jǐn),飄逸致極。門外漢看的是熱鬧,白光心里贊嘆不已,但害怕自己成了靶子,是以并未呼出喝彩聲,只嚇得一身冷汗,半點子力氣也沒有。
但是,柳如絮只是讓他休息,并未遺忘他,掐表掐得死死的,十分鐘一到,趕著白光走到擂臺中央。柳如絮預(yù)演幾個進(jìn)攻的動作,說道:"輪你主動出擊,注意走位、防守、閃躲,拳腳結(jié)合,靈活運用。"白光心說:"想整我明說,分明是以卵擊石。"心里這么想,腳下手上卻使上力,一個直拳趁機(jī)偷襲過去,旨在攻對手個防而不備,誰知柳如絮稍一騰挪,輕松化解了來勢洶洶的一招。白光發(fā)起狠勁,又一腿踢過去,這次,柳如絮神閑氣定地站立,不躲不閃,雙手護(hù)住身前,見他門戶大開,重心不調(diào),左拳出手格檔,右拳直擊其郃,同時雙腿掃其腳踝,白光見拳來如風(fēng),本能后仰,不等身體發(fā)生接觸,已經(jīng)摔到在地。如果對手棋逢敵手,柳如絮這招未免要用老,先虛晃一招,再倒地一個"雙腳鉸",將其鉸倒,趁機(jī)彈起一擊中的。然而,這是個機(jī)會問題,也得看臨場發(fā)揮,不敢保證次次都能收到奇效,但成功率很高,就像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長一樣,這招就是她的必殺技。對于余味這個門外漢,柳如絮更談不上使力,借力卸力倒可以,既能放倒他,又能讓他毫發(fā)無傷。柳如絮一心要給他個下馬威,讓他不再黏黏膩膩的,方便保持距離。以后他見自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大姐三姐也不會拿她尋開心,二姐也不尷尬。存了這般心思,只得說白光有難了。
最后,練了一個混合戰(zhàn),只要擊倒對方就算贏。白光無數(shù)次被打倒,無數(shù)次站起來。他心想:"我丑出多了無所謂了,能保存顏面的唯一方法就是耍無賴。不分招式,不分部位,死纏爛打,緊咬不放。如果現(xiàn)在低頭認(rèn)輸,這一輩子休想柳如絮正眼瞧上一眼。蠻勁一發(fā),像一只發(fā)瘋的牛,再沒有口訣,再沒有套路,再沒有男女之別;撲,抱,纏,滾,擰,招招遞進(jìn),式式老道。被撂倒了再爬來,又沖鋒陷陣,總不給柳如絮留一絲喘息之機(jī),就像張狗屁膏藥誓要貼到她身上。柳如絮見他發(fā)瘋一般,幾次差點抓到敏感部位,哪容得下他放肆,生氣之余幾次使了幾成力招呼他,好讓他知難而退。白光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倒了多少次,汗如雨下,全身隱隱作痛,搖搖欲墜。他不管不顧,偏像頭莽牛,在擂臺上橫沖直撞,跑偏了再正回來,弄得柳如絮不好意思下手了。有兩次笑道:"我在這兒,你過來撞啊,喲喲,撞護(hù)攔了,牛角撞掉了吧?"又說道:"彈道偏了,修正過來,我在這兒。"白光只覺兩眼冒金花,調(diào)整角度,又撞過來。他用力太猛沖過了頭,柳如絮順手將他胳膊一帶,他直溜溜地飛出去。
白光像一團(tuán)稀泥,灘涂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不玩了,不好玩,不公平,不對等。"柳如絮擔(dān)心他累出什么毛病,又以為他主動認(rèn)慫,心里放松了警惕,屈身去拉她,沒拉上來,便下腰來拽。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子勁,白光反手將她往下拉,她直接壓在白光身上,白光反手一抱,兩個人翻滾起來。一切發(fā)生在倉促之間,等柳如絮意識過來,人被壓在身下,臉上騰地一紅,心里有氣,喝道:"放手。"白光懷抱溫香軟玉,就算刀架脖子上未必放手,哪怕她區(qū)區(qū)一個警告。柳如絮又警告道:"放手!"白光反而將她抱得更緊。柳如絮怒火中燒,兩手將他脖子緊緊勒住,膝蓋頂起下頜,使他痛不欲生,兩臂漸漸軟下去,整個人一動不動。柳如絮用手去試他呼吸,鼻息一進(jìn)一出,放下心來。這一番折騰也把她累的夠嗆,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怔怔看著白光。
柳如絮說道:"你是瘋子么?"白光累到近乎虛脫,說道:"本來沒瘋,見著你就瘋了。"柳如絮說道:"沒瘋為什么說瘋話?"白光說道:"但凡男生喜歡一個女生,總是瘋瘋癲癲的,只說明一個問題,那個女生還沒喜歡上這個男生,等女生一旦喜歡上這個男生,在外人眼里是一對瘋子。"柳如絮說道:"你對每個女人都說這話嗎?你是情場老手?。浚坠庹f道:"這是罵人的話,無異說我是個渣男。"柳如絮說道:"你就是個渣男,不過有點意思,以后來陪我練拳。"白光"?。⒘艘宦?,說道:"我想多活幾年。"柳如絮說道:"不樂意算了。"白光說道:"卿之命自從之,唯死爾。"柳如絮罵道:"去你的。"白光又罵回去,說道:"好吧,去你的。"柳如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我聲明下,你別想追我,我們只做朋友。"白光心說:“有門了?!贝蝰R虎眼,說道:"先做朋友。"又想:"就算你文韜武略又有何用,你感情還是一張白紙,我要在這張紙上寫字,寫上'我愛你'!署上我的名字,終有一天,你同樣在我這張,有著幾個別腳字的紙上寫這三個字,然后,署上你的名字,各按一個手印,然后,就是白頭偕老,地久天長。"
白光一時心猿意馬,放聲大笑。柳如絮哪理會得到他存了這番心思,問道:"你笑什么?"白光大聲說道:"心情好,沒原因,想笑就笑,你笑試下。"柳如絮說道:“我不來?!卑坠夤膭畹溃骸霸囋嚶?。”柳如絮果真試著笑了兩聲,白光說道:"大聲點。"柳如絮大笑兩聲,兩人笑聲合在一處,聽著悠揚悅耳。白光躺在擂臺中心,兩膊舒展,說道:“這就對了?!绷缧跬犷^一看,所有人的目光對著自己,有些不好意,說道:“你好討厭。大家都在看我,可能覺得我是個瘋子。”白光大笑道:“對,我討厭?!绷缧跽f道:“你就是個瘋子?!卑坠獯笮Φ溃骸皩Γ沂钳傋??!绷缧躅┝怂谎郏蝗挥X得,他也沒有來道館來之前,那么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