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檸自己辦的讀書會,自己不參加,好比廚師吃自己炒的菜沒什么味口,去別家店嘗鮮。叫她學(xué)個舞什么的,還能有商有量,叫她去讀書,發(fā)言,寫讀后感,索性直接拿命吧。
甘檸指出讀書會的幾個人,誰有真學(xué)問,誰是附庸風(fēng)雅,然后譏笑一番附庸風(fēng)雅的人,比喻她們是邯鄲學(xué)步,丑人多作怪。在富人的生活圈子里虛偽多一些,窮人的生活圈子里反而真實一些。附庸風(fēng)雅本身就是一件很虛偽的事情,而虛偽是一種共性。甘檸常常拿這些來譏笑這些人,當(dāng)然只是在背后。
隋菲菲說道:“你就別挖苦他們了,你的目的是賺人家的錢,人家是金主?!备蕶庍肿煲恍?,說道:“那是,管他呢,高的矮的,肥的瘦的,丑的美的,香的臭的,我都接,給老娘錢就行了?!卑淄硗砦孀煨Φ溃骸澳愕共惶籼?。”甘檸傻笑道:“挑剔?我傻啊,錢能讓一個人成長了?!彼宸品坪鋈幌肫鹨患?,笑道:“晚晚,還記得有一次嗎?我們吃飯,對面坐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排大飄牙,顴骨奇高,眼如銅鈴,面若臉盆,偏生說話嗲不拉嘰的,還一個勁兒地撒嬌。甘檸說吃美味的食味,本來是一件爽快的事情。對著這樣一個奇葩,難以下咽。非得換坐,結(jié)果沒空桌了,就徑直跑過去,非得和人家說'大姐,麻煩你個事。'那大姐聽到'大姐'二字,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就問道'什么事?'甘檸說道'你長得太丑了,我對著你吃不下東西,麻煩你找個涼快的地方歇會,等我吃完了你再進(jìn)來。'那大姐聽這話,結(jié)巴半天,哭著跑走了,和他一起的男的去追她。那男的指著甘檸說'你什么素質(zhì)?'甘檸說'你什么眼神?'”白晚晚說道:“你笑她二么?”甘檸依附在隋菲菲身上,白晚晚依附在甘檸肩上,三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笑出來了。
甘檸解釋道:“撒嬌是女人的權(quán)利。但是,一個丑女人撒嬌,相當(dāng)于往自己癩子臉上撒芝麻,把缺點(diǎn)無限放大了?!卑淄硗碚f道:“于是,你告訴那位大姐,論嗲比不過菲菲,論氣質(zhì)品味比不過我?!彼宸品品催^身捏住甘檸的嘴,說道:“撕了算了,你這張嘴太損了,長在身上愛惹事?!备蕶巺s一本正經(jīng)地說:“干正事了,時間差不多了?!?p> 原來柳如絮沒有事先知會三人晚上要去白家認(rèn)門,三姐妹是專程掐著柳如絮下班的點(diǎn),去醫(yī)院搞個突然襲擊,給她道喜。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就動身出發(fā)。白晚晚千叮嚀萬囑咐,別鬧得太兇了,不然面子上過不去。甘檸知道說的是自己,隨口答應(yīng),只是聽聽。
三人來到醫(yī)院樓下,貓在右角小亭子里,從大廳出來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甘檸打電話給柳如絮,說姐妹很久沒聚了,晚上能不能一起吃個飯?柳如絮在電話那頭稍愣了一下,說晚上可能不行,有事,改天行嗎?甘檸失望地說,我都想你了。
隋菲菲戳了戳甘檸的腰肢,眼見大廳出口處,小聲說道:“她出來了?!敝灰娏缧跏帜秒娫掃€在說話。甘檸和隋菲像脫韁的馬兒歡快地跑過去,白晚晚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甘檸沖到柳如絮前頭,又轉(zhuǎn)過頭抱住她,說道:“老幺,有事,有什么事?不就是去見未來公公婆婆嗎?大姑子都給你請來了,快來拜見?!绷缧跻灰姲淄硗?,轉(zhuǎn)念間笑了笑,心說:“有白光這個耳報神,大姐二姐三姐不都知道了,況且這事根本瞞不住?!闭f道:“我不是刻意隱瞞。我打算回頭單請你們吃飯,再告訴你們,誰知道你們按耐不住?!备蕶幋笞彀涂烊丝煺Z,說道:“用你告訴嗎!我們早知道了,嘴早親上了,當(dāng)我不知道?!绷缧跄樕p紅,說道:“大姐二姐,你看三姐。”白晚晚略顯尷尬地聳聳肩,表示拿她沒辦法。隋菲菲說道:“你這個大嘴巴,幾時我拿創(chuàng)可貼給你貼上?!备蕶幚^續(xù)說道:“親個嘴有什么,誰還不會親個嘴??!绷缧醵迥_道:“越說越不像樣了,我不敢打三姐,誰幫代勞一下?!彼宸品菩Φ溃骸把?!還打人?看在我們大老遠(yuǎn)專門來給你道喜的份上,原諒她吧?!?p> 白晚晚笑著走過來。隋菲菲趁機(jī)拉過柳如絮,說道:“過來拜拜大姑姐?!绷缧醪挥傻么缶?,只待白晚晚伸出援手。果然,白晚晚拉住她另一只手,打開隋菲菲的一只手,說道:“誰再欺負(fù)老幺,我要伸張正義了?!备蕶幈е宸品普f道:“算了,算了,人家一家人,斗不過別人。以后我倆相依為命罷?!?p> 玩笑鬧夠了,三人去奶茶店二樓坐了會,邊喝奶茶邊聊天。四人點(diǎn)了同款,珍珠芋圓奶茶,半糖,常溫。喝到一半,甘檸說道:“老幺,你不回家換套衣服嗎?”柳如絮起身道:“這一身不行嗎?”上面一件情侶裝帶圖案T恤,下身一件緊身牛仔褲,搭一雙羽翼圖文狀運(yùn)動鞋,看情形肯定和白光商量好了。白晚晚說道:“換什么換?這樣挺好的,老幺穿什么都好看,主要是人美。”隋菲菲說道:“我要說你護(hù)短,顯得我擠兌老幺。老幺美是真的,你護(hù)短也是真的。時間不早了,我和甘檸回去了,小媳婦和大姑子趕緊打道回府。第一次去未來婆婆家,去晚了不大好看?!?p> 這時,白光打電話過來問柳如絮她們在哪兒,得到答案,撂了電話說十分鐘到,讓她們在樓下街角處等。
甘檸和隋菲菲準(zhǔn)備先行離開,白晚晚摟著兩人,說道:“作什么怪?老幺今天去就是吃個便飯,你們?nèi)ヒ菜闼哪锛胰?。”隋菲菲說道:“終究不大合適,我看免了?!备蕶巺s想去湊熱鬧,攛掇隋菲菲,說道:“也對,又不是定婚,晚上不會談七個八個的細(xì)節(jié)。主要是讓公婆審核一下未來的兒媳婦。”
柳如絮其實有點(diǎn)小緊張,說道:“一起去,給我壯壯膽,我長這么大,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吃飯,怪不習(xí)慣的?!备蕶幗硬绲溃骸坝幸淮尉陀械诙危瑫皂樧斓模挥脫?dān)心?!绷缧踉捯殉隹?,又不清楚話說得是否得體,拿著無辜的眼神望向白晚晚,說道:“二姐,我說錯話了沒有?”白晚晚笑道:“沒錯啊,是不是有點(diǎn)緊張?”甘檸說道:“你算是問對人了,白晚晚沒滿十八歲的時候,就見天跑余味家蹭吃蹭喝,你問問她緊張不緊張?”隋菲菲說道:“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何況你不丑。白家見了你這樣要文化有文化,要相貌有相貌,職業(yè)又好的兒媳婦,緊張的是他們?!备蕶帯班邸钡匦Τ鰜?,說道:“你打地痞流氓那個精氣神呢?怎么盡做女兒姿態(tài)?”柳如絮笑說:“我本來就是個女的啊,此一時彼一時嘛?!?p> 四姐妹剛到街角,一輛寶馬開過來,停在路基邊,說十分鐘到,十分鐘之內(nèi)果然到了,白光從車?yán)锵聛恚姷搅缧酰肿煨€不停。兩人穿著一模一樣。
柳如絮問道:“禮物都買好嗎?”白光答道:“回報娘娘,小的遵照你吩咐,都買好了。剩的錢一并奉上,是等會微信轉(zhuǎn)給你,還是要現(xiàn)金?”柳如絮堅持買禮物的錢自己出。她佯嗔道:“啰嗦,退下吧?!备蕶幷f道:“眼里只有女朋友,裝不下別人了嗎?”白光學(xué)著隋菲菲的口音,忙不迭叫了幾聲,酥麻麻地道:“姐姐……幾位姐姐好?!彼宸品菩Φ溃骸澳愀蓡釋W(xué)我的聲音?討打!”白光笑道:“我叫甜點(diǎn),將來我結(jié)婚你們不得包個大紅包?!备蕶幮Φ溃骸澳鞘且欢?,你結(jié)婚生小孩我都包個大紅包,你再叫兩聲姐行嗎?”白光連叫幾聲,又沒臉沒白地說道:“別說叫你姐,叫媽都行!”隋菲菲呸道:“有奶便是娘,小小年紀(jì)就學(xué)壞了。你一點(diǎn)沒隨你姐?!卑坠庹f道:“我家家風(fēng)傳女不傳男?!绷缧跽诤髠湎淝宀槎Y物是否合符她要求,白光做事粗心大意,難保不會出差錯。聽他嬉皮笑臉地亂扯,嫌他太啰嗦,向他勾了勾手指,白光乖乖地走過來。
柳如絮以前見這樣嘴巴多又整天嬉皮笑臉的男生,一般都是繞道而行,敬而遠(yuǎn)之,連看第二眼的勁頭都沒有。不得不說緣分很奇妙,兩個看似兩條平行線的人,交集在一起。交往下來,也沒發(fā)現(xiàn)白光有什么不好,反而和他一起沒心沒肺地活著,覺得有趣得很,又開心。進(jìn)而推翻自己以前三點(diǎn)一線的生活模式,最明顯的變化是,愛逛街,愛吃甜食。白光對比一下柳如絮嚴(yán)以律己的生活態(tài)度,也發(fā)現(xiàn)到身上的諸多不足,不覺套到她的思維方式里,改了很多惡習(xí)。好像不朝前進(jìn)步,和柳如絮站在一起,不般配似的。
白光靠近柳如絮,問道:“請娘娘示下?!绷缧跎w上后備箱蓋,習(xí)慣性拍拍手掌,轉(zhuǎn)身說道:“事辦得不錯,進(jìn)步不小?!卑坠鉂M臉堆歡,說道:“不用夸我,以后這些都是基本操作,常態(tài)?!?p> 白晚晚看看時間,催促道:“走吧,家里肯定等急了?!卑坠膺呴_車門,邊說道:“你給你姐夫再打個電話,你知道嗎?好家伙,約他吃飯的人估計排到明年了?!卑淄硗戆姿谎?,說道:“這會兒,已經(jīng)在路上了,他比我們先到。我先通知的姐夫,再通知的你?!卑淄硗硇Φ溃骸拔业艿苁莻€明白人,進(jìn)步了?!彼宸品普f道:“有女朋友了,可不進(jìn)步了?!?p> 四姐妹上了車,又嘻嘻哈哈地鬧起來,白光插了幾次嘴,都被白晚晚擋住,說道:“安心開你的車?!卑坠庖膊贿€嘴,安安靜靜地開車,心想:“一個人時開車能開到七八十邁,心愛的人坐在里面,不覺開個四五十邁,原來,有心愛的人坐在車?yán)锩?,連踩油門的腳都變溫柔了?!毕氲竭@些,心情十分輕松,哼著小曲,緊握方向盤,車朝自家小區(qū)的方向駛?cè)?。夜幕拉下,冬天的傍晚,原本比夏秋的傍晚,要來得早,天也黑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