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fēng)可以吹起一張紙,但吹不起一只蟬,因?yàn)槟鞘巧牧α俊!?p> ······
四下無聲,狹長的走廊又一次恢復(fù)了原有的寂靜。
明晃的的燈光散落四周,少年立于窗邊,手中的饅頭早已沒了之前那炙熱的溫度。
光芒映在他那如黑寶石般的眸子中,就如同月色映入幽靜深邃的湖泊,寧靜,安詳。
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單純的發(fā)呆。
直到身后傳來一陣細(xì)細(xì)簌簌的響動,少年這才從失神中蘇醒,轉(zhuǎn)過身,徑直走到倚靠在墻角的女孩兒面前停下。
蹲俯下身,少年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孩不太圓潤的臉蛋。
“丫頭,起來吃飯了?!彼p聲說。
女孩兒在墻角不太自在地翻了個(gè)身,隨后又被身后的硬度硌醒。她揉了揉睡眼,坐起身,豁然看到了少年伸手遞出的白面饅頭。
女孩兒有些許震驚地張了張嘴巴。
“媽媽來過了?”她略帶驚喜的問。
“沒有?!卑浊锶粨u頭?!笆呛谝路o的?!?p> “奧?!迸旱攸c(diǎn)頭,并沒有表現(xiàn)出像白秋然所想的那般失望。
“那哥哥你吃過了嗎?”她抬頭又問。
“嗯,我吃過了?!?p> 雖然······真的很難吃。白秋然在心里默默補(bǔ)充了一句,同時(shí)將手中的饅頭又往女孩兒面前推了推。
女孩兒這才遲疑的接過饅頭。張開小嘴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她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緊緊盯著白秋然,小嘴咀嚼,含糊不清的問:“是什么味道的?”
“是甜的?!卑浊锶徊患偎妓鞯恼f。
女孩兒咀嚼的速度在白秋然說完后不禁更快了幾分。
直到點(diǎn)點(diǎn)麥芽糖的清甜在口腔中浮現(xiàn),女孩兒這才放下心來,確定哥哥并沒有騙自己。
沒有了顧慮,她干飯的速度變得格外迅速,小嘴蠕動就像是倉鼠一樣。
“慢點(diǎn)吃,別噎著。”
然而······
“唔!唔!”
不等白秋然說完,小九果然還是被噎住了。
小丫頭耿起自己的脖子,煞白的小臉被憋的通紅。
白秋然嚇了一跳,第一時(shí)間想到的就是給丫頭找水。
可他環(huán)顧四周,空空蕩蕩的房間之中,除卻白秋然之前喝水用的鐵盆以外竟再無他物。
白秋然心中著急,可眼下也只能拍著丫頭的脊背幫她順氣。
“唔······嗝!”
有驚無險(xiǎn),小九將嘴里的饅頭咽了下去。
她沒心沒肺地拍拍胸脯,向白秋然露出一副傻傻的笑。
“還好嗎?”
白秋然剛忙問,緊繃的身子這才得以放松。
“沒事沒事,”小九搖頭,語氣風(fēng)輕云淡。
“沒有水的時(shí)候,被噎到是常有的事。”
“沒水?怎么會沒······”
白秋然突然怔住,忽而想起了小九讓他喝下的那碗水,于是一切了然。
“丫頭,我······”
“哥哥也吃!”未等白秋然說完,小九突然用饅頭堵住了白秋然的嘴。
“唔……我吃過了?!?p> “那也不行,這是懲罰!誰叫哥哥你把小九好不容易存下的水喝完了呢?!?p> 小九一副埋怨的語氣。
白秋然妥協(xié)了,只好張嘴小咬了一口。
“好吃嗎?”
“嗯,好吃?!?p> “那······再咬一口?”女孩兒有些糾結(jié),又有些不舍的將饅頭遞向白秋然。
“噗~不要了丫頭,哥哥真的吃過了?!卑浊锶秽坂鸵恍?,看著面前這個(gè)干瘦的女孩兒,只覺得心里暖暖的。
“真的不吃了?”
“真的不吃了?!?p> “哦······真的?”
“真的?!?p> “······好吧。”小九思索了一會兒,這才把舉著饅頭的手收回去,繼續(xù)像倉鼠一樣干飯。
“慢點(diǎn)吃,你這丫頭不知道長記性的嗎?”
“哦。”
小九于是開始小口小口的吃。
“小九?!?p> “嗯?”
“為什么剛才一定要讓我也吃呢?!?p> “因?yàn)閶寢屨f過,好的東西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分享?!?p> “……小九覺得媽媽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呢?!?p> 提及到媽媽,小九就仿佛打開了話匣子。
“媽媽當(dāng)然是最好的人啦!媽媽經(jīng)常給我講故事,教我識字;教我算數(shù);還會給小九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小九最最喜歡的就是媽媽了!可是······媽媽她總是說她對不起我。但小九真的已經(jīng)很滿足了啊!”
小九說到這兒,突然站起身來,像一個(gè)小大人般插起了腰。
“媽媽常和我說:‘你這個(gè)年紀(jì)的小孩子應(yīng)該和家人一起,去到電影院里,吃爆米花,看喜歡的電影;到游樂園,喝可樂,坐木馬。最后再買一支冰淇凌,坐上園里最高的摩天輪’?!?p> 她盡力使自己的語氣像一個(gè)大人。看似滑稽,卻帶著一種別樣的酸楚。
女孩兒的聲音繼續(xù)響起。
“每次說到這兒的時(shí)候,媽媽都會忍不住掉眼淚,她總說這是她這輩子欠我的,可我并不覺得媽媽虧欠我什么。反而是小九,總讓媽媽傷心······”
“哥哥?!?p> “我在呢?!?p> “你知道的比我多。你知道什么是電影院,爆米花嗎?什么是游樂園,什么是可樂,木馬?什么是冰淇凌,摩天輪?也許,只要小九按媽媽說的那樣做,媽媽就再也不用傷心了?!?p> 女孩兒的語氣天真,歡快;可白秋然卻怎么都樂不起來。
“對不起小九,你說的這些我也不知道······”即使它們聽起來真的很耳熟。
“嗯……沒關(guān)系的哥哥,等媽媽帶我們出去以后,我們就先去看雪。然后哥哥你再和我,和媽媽一起,我們?nèi)タ措娪?,吃爆米花;去游樂園喝可樂,坐木馬,吃冰淇凌,坐摩天輪!”
“好,只要你想,我們都去?!?p> “嘿嘿,哥哥你真好。”
“我們拉過勾的?!?p> “奧!對哎。騙人是小狗!”
“嗯,騙人是小狗。”
此時(shí)四下無聲,小九就這樣靠在白秋然的懷里,伸手去揪后者那一頭漫過肩膀的長發(fā)。
“唉~媽媽什么時(shí)候會過來呢?”
這是白秋然第一次聽到女孩兒抱怨。
“如果覺得無聊的話,我教你背詩怎么樣?”
“欸?詩?是什么?”
“嗯……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有時(shí)讀起來候會讓人難過,有時(shí)讀起來又讓人充滿力量。”
少年一本正經(jīng)的說,嘴角卻翹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小九想學(xué)詩!”
“嗯······我想想,就先教你一首《問劉十九》吧。”
“這可是哥哥最喜歡的詩。聽好了奧,咳咳——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白秋然讀的聲情并茂。
……
“怎么樣?”
無人回應(yīng),空氣一時(shí)變得有些尷尬。
小九懵懂地看著白秋然真摯的眼神,一時(shí)間大眼兒瞪小眼兒。
“什么意思啊,哥哥?!?p> “嗯···意思就是啊——我釀好了淡綠的米酒,燒旺了小小的火爐。天色將晚雪意漸濃,然后······”
小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