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什么樣的結(jié)局
在俄羅斯西伯利亞東北部亞納河畔,有一座叫做維爾霍揚斯克的小鎮(zhèn),它位于北極圈之內(nèi),是北半球最冷的地區(qū)之一,它沒有一年四季,溫暖只是這里短暫的過客,寒冷才是這里的常態(tài),小鎮(zhèn)上的居民并不多,在這樣冷的冬天里街上的人就更少了。
酒鋪的老板裹著大衣靠在暖爐旁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今天的風(fēng)真的很冷,在這樣生冷生冷的天氣,即使是酒鋪里的客人也很少了。小鎮(zhèn)上幾乎所有的客人他都很熟悉,都是經(jīng)常來買酒的老朋友,對于俄羅斯人來說,冬天里最好的朋友莫過于伏特加,而老板賣的最多的就是伏特加,所以老板也是他們的好朋友。
對于俄羅斯來說,圣誕節(jié)還沒有到,儒略歷的圣誕節(jié)要比公歷晚兩個星期,所以距離圣誕節(jié)的那一天倒也不遠了,大家都早早地買了足夠的食物、衣服、還有酒。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只有上班的人才會出門,而這樣的人是很少會在這個時候來買酒的。
“老板,來一箱伏特加?!币粋€人裹著風(fēng)雪進門,在門口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摘下帽子,露出黑色的頭發(fā)。
老板看了他一眼,確定自己絕對沒在鎮(zhèn)上見過這個異鄉(xiāng)人,是什么樣的人會在這個最寒冷的季節(jié)來到維爾霍揚斯克?看起來他的面目并不算英俊,眉眼卻還年輕,是那種放在人堆里就很容易找不到的人,但是他的眼睛里透露著一絲沉穩(wěn)和悵然,就像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老水手站在海邊,眼里寫滿的盡是深沉。
這樣的客人怎么會來到這里,老板一邊幫他搬酒一邊想,這樣年輕的人又怎么會有著一種不合年齡的......憂傷?
“謝謝。”年輕人付過了賬,接過老板搬著的酒,“麻煩請問一下,附近還有什么賓館嗎?”
“沿街走右轉(zhuǎn)就是。”老板說,“這么冷的天來這里旅游?。俊?p> “是啊,希望可以看到些想要的風(fēng)景。”年輕人笑了笑。
“再過些天就是俄羅斯的圣誕節(jié)了,”老板給年輕人倒了一杯伏特加,“留下來一起過節(jié)也是個不錯的選擇?!?p> “如果有機會的話,”年輕人點點頭接過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一定會的?!?p> 看起來這個年輕人既儒雅又好酒量,老板對他的印象不禁又好了幾分。
“維爾霍揚斯克真是個很冷的地方,伏特加在這里真是最重要的朋友?!蹦贻p人說。
“是啊,”老板說著又給年輕人倒上了一杯酒,難得在這樣的冷天氣里有個人和他說說話,他也不介意請對方喝幾杯,“只有酒永遠能在冬天里帶給你溫暖?!?p> “老板這句話講得像是個有故事的人啊?!蹦贻p人沒有拒絕老板的好意,拿起酒杯慢慢地喝起來。
“嗐,誰還沒點故事了?你別不信,你別看我現(xiàn)在呆在這個鎮(zhèn)子上買酒,年輕的時候我可是莫斯科最風(fēng)流的美男子。”
“這倒真看不出來?!蹦贻p人微笑著和老板碰杯,“那老板怎么到這里來了呢?”
“嗐,這說來就有點傷心了。年輕的時候我可是游戲人生的好手啊,不知道牽過多少妹子的手,可是都沒一個讓我上心的,直到我在那個晚上遇到了阿琳娜?!崩习逍α诵?,“那時候的我覺得我從沒遇到過那么美的女人,感覺她就像太陽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所有的女人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你懂嗎?當(dāng)年她出現(xiàn)的時候,就仿佛帶著光?!?p> “我明白。”年輕人微笑著點頭,認真地聽著老板的故事。
“后來啊,那時候的我決心洗心革面,我要把她追到手,我要她做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崩习蹇嘈χ鴵u了搖頭,“我為了她傾其所有,可是我卻沒想到,我也有被她拋棄的一天?!?p> “她和你分手了?”年輕人輕聲問。
“是啊,為了另一個男人?!崩习鍑@了口氣,“那個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她的心里早就有了那個人的影子,我再怎么努力也無法深入她的心里?!?p> “那后來呢?”年輕人問。
“后來我突然明白了,所謂的愛情其實并沒有那么復(fù)雜,只要有些事情看開了,甚至回頭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有些錯過的人還站在原地。”老板突然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于是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也是我認識好多年的一個女人,她也喜歡了我很多年,可是我直到經(jīng)歷了那次失戀后才突然明白過來,什么游戲人生全都是扯淡,你愛的女人不一定就會愛你,而愛你的人就那么幾個。”
“那你愛上了你的妻子?”年輕人輕輕地問,他低垂著眼簾,喝了一口酒。
“是的?!崩习搴V定地說,“什么叫愛情,你能解釋嗎?很難解釋吧,所有人都知道有個東西叫愛情,但是所有人都很難把這個東西準(zhǔn)確地描述出來。也許只是我走出很遠之后才明白最值得也最想要珍惜的人到底還是她,那么我就愛上她了唄。”
“真是個曲折的故事,”年輕人笑了笑,再次和老板碰杯,“一個光一樣的女人讓你長大了,而長大后的你明白了最該珍惜的又是誰。”
“是啊,”老板說,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懷念和哀傷,“我老婆是維爾霍揚斯克的,但是她大半輩子都在莫斯科,她的身體不好,后來得了絕癥,臨死的時候最想要的事情是回到這里再看一眼,可是她沒能支撐到這里?!?p> “所以你陪著她留了下來?!蹦贻p人懂了,輕聲說。
“是啊,”老板說,“我也一把年紀(jì)了,值得珍惜的人越來越少了,過去的好多朋友早就沒聯(lián)系了,在這樣冷的季節(jié),只有酒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是短短的故事,沒有說起細節(jié),但是看著老板的哀傷與懷念,那些年里應(yīng)該也充滿了刻骨銘心的回憶吧?
“所以啊,”老板突然滿是惆悵地說,“要是什么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了身邊哪些是應(yīng)該珍惜的人,千萬不要錯過啊。”
“明白了?!蹦贻p人微笑著點點頭,“謝謝你的故事,還有酒。”
“嗐,醉了,醉了?!崩习逡黄ü勺谔梢紊?,手里拎著一瓶伏特加。
在這個寒冬里賣酒的老板當(dāng)然應(yīng)該是好酒量的人,怎么會這么快就醉了呢?也許是因為當(dāng)他想要醉倒的時候,往往就會醉的特別快。
抱著一箱伏特加出門,滿天的風(fēng)雪落在他的臉上,不遠處停著氣墊船,裹著袍子的女人凍得直跺腳。
“可算出來了,怎么買個酒還這么慢?”蘇恩曦一邊說著還一邊緊了緊衣領(lǐng),“趕緊搬上來,都要凍死了我?!?p> “老板娘怎么不在船艙里呆著啊?”路明非把伏特加搬上船,“賓館沿街右轉(zhuǎn)就是,我們?nèi)ヅ团??!?p> “還不是因為你半天沒回來我出來看看?!碧K恩曦裹著袍子鉆回船艙,“趕緊開船,到地方我得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困死我了都。”
路明非笑著點了點頭,熟練地發(fā)動引擎,氣墊船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卷著雪花開過。
真是個寒冷又孤單的季節(jié),來到這個寒冷又孤單的城市,好像一場通往死亡的旅行。
這么說他確實是來旅行的,只是不知到旅途的盡頭是什么樣的風(fēng)景,會不會是一座墓碑?如果是他自己來寫墓主人生平的話就應(yīng)該這么寫。
“路明非,男,生日7.17,母胎單身,愛說爛話,尤善星際爭霸,后成為學(xué)生會主席,后被通緝至終......”
然后該寫什么?路明非想著想著撓撓頭,“暗戀陳雯雯三年,無疾而終,暗戀諾諾又三年,又無疾而終。”
再寫點什么?與魔鬼做過交易?屠過幾條龍?好像然后就沒什么光輝事跡可寫了?
哇擦嘞,這么一看老子的人生還真是簡單粗暴啊,歸根結(jié)底可以總結(jié)為一句話“路明非,屌絲二十余年,死于非命?!?p> 一想著就豪氣橫生,連喝伏特加的氣勢都壯了起來。
被甩在身后的酒鋪里,老板把帽子扣在頭上,躺在暖爐邊的躺椅上準(zhǔn)備小睡一覺。
“好久不見啊,老朋友?!?p> 聽到這個聲音,老板嚇得一激靈坐起來,看到墻角的陰影里坐著一個老人,灰白的頭發(fā)和鐵灰色的眼睛里寫滿了故事,消瘦的臉頰看上去好像五六十歲的樣子,可是那深不見底的眼神卻透露出百年的滄桑。
“老林?”老板皺了皺眉,“你什么時候來的?”
“前天。”老林說,“有些事情耽擱了,今天才有時間來看看老朋友。”
“只是看看我?”老板拎出一瓶伏特加遞給對方,“確定沒別的事情?”
“老朋友見面怎么能這么缺乏信任呢?”老林微笑著說,“我們可有十幾年沒見了?!?p> “我聽說你之前去了BJ,”老板說,“怎么又到這來了?”
“大地與山之王出了岔子你應(yīng)該知道了吧,尼伯龍根崩潰了,龍骨沒了,我還在BJ呆著干嘛?正好我在那賺了一大筆錢,只想著抓緊時間找個地方養(yǎng)老?!?p> “維爾霍揚斯克可不是個養(yǎng)老的好地方,何況你就算有龍族血統(tǒng)也是個老頭子了,活不了多少年,應(yīng)該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躲起來才對?!?p> “是啊,我就是這么想的,所以才在消失之前來看看老朋友,順便拿點東西?!?p> “你想要什么?”老板的眼睛微微瞇起,“如果你指的是那個盒子的話,免了,我已經(jīng)把它扔到北冰洋里去了?!?p>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老林微笑著說,“那是任何人都無法放棄的東西,事實上我很奇怪你竟然拿著它那么多年還沒有什么動作,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它交給我好了,也算是給我的退休生活增加點情趣?!?p> “沒這么簡單吧,”老板淡淡地說,“有多少人都想要那個盒子,但是他們都死了,所以那個盒子最后才流到我的手上,但是我不想死,所以我把它扔掉了。”
“說這種話有意義么?你知道我是不會相信的,你我都知道我們是什么樣的人?!崩狭终f,“你不愿意給我也無妨,只是知道這件事的并不止我一個人,早晚都會有人來找你。”
“都這么多年了,還真是念念不忘啊?!崩习迓睾攘艘豢诜丶樱翱ㄈ麪枌W(xué)院也來西伯利亞了吧?出了什么事?”
“末日派的人在西伯利亞建造了一座巨型尼伯龍根,不知道誰把它的坐標(biāo)給捅得滿天飛?!崩狭致柭柤?,“但是這還不是最關(guān)鍵的,注意到剛才來你這里買酒的那個人了么?”
“看起來是個亞洲人。”老板慢慢地說。
“他叫路明非,卡塞爾學(xué)院學(xué)生會主席,S級,青銅與火之王、大地與山之王和白王赫爾佐格都死在他手里?!崩狭终酒鹆松恚叩嚼习迕媲?,把酒瓶在桌子上一頓。
“赫爾佐格?他還真篡位成功了?”老板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確定他死了?”
“那小子配合加圖索家的天譴之劍把他抹殺了,沒可能活下來?!崩狭终f,“而現(xiàn)在路明非也來了這里,你說是為什么?”
老板臉色一變,“他要來找黑天鵝港?”
“那里是一切開始的地方。”老林幽幽地說。
“但是黑天鵝港已經(jīng)不存在了?!崩习逅浪赖囟⒅狭值难劬?,試圖從他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但是沒有。
“是的,在二十年前黑天鵝港就已經(jīng)被完全抹掉了,”老林面不改色地看著老板,“但是區(qū)區(qū)一個港口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那里的東西!”
“這不可能!”老板的眼睛里布滿血絲,“那里最重要的資產(chǎn)就是那條龍,而那條龍早就被帶走了!”
“你激動了。”老林淡淡地說,“你也知道那里的東西意味著什么?!?p> 有那么一瞬間,老板的眼睛里迸射出灼目的金色,但是下一刻他就疲憊地坐回椅子上,悶聲喝了一口伏特加。
“那是至上的王權(quán),是一切的開始與結(jié)束?!崩狭值卣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