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從沒想過俄羅斯聚會的主菜原來是燒烤,還真是他好幾年沒吃過的好東西了,在卡塞爾學院天天吃的是沒完沒了的酸菜血腸豬肘子,喝了兩年的劣質紅酒直到去年才有所改善,假期少有的回家也沒什么機會沒什么人去聚餐,細一想他上一次吃到烤肉居然還是在上大學之前。
“外國人吶!”有食客興高采烈地招呼路明非一行,“沒吃過?那可得嘗嘗我們國家的燒烤,和你們的肯定是不一樣噠!”
路明非看了一眼,嗯,確實不一樣,這里的烤串上隨便一塊肉估計都可以撐起國內燒烤攤上的一整串,不過那鍋牛肉罐頭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不知道里面扣了多少個雞蛋......旁邊的桌子上擺滿了特大號的烤串,用手臂長的鐵簽串著論斤稱的烤肉,屬實是國內極其少見的吃法,更何況這在這里才是主流!
“傳統(tǒng)的烤肉就是這樣,”零拎起一根大烤串好像在提著尚方寶劍,路明非屬實有些搞不懂她就是吃這玩意長大的?那按理說不應該長得像個小蘿莉啊。
“這個是斯拉夫名菜‘薩洛’,”路明非口袋里的芬格爾對餐桌上的飯菜指指點點,“你可一定要嘗一嘗!雖然不一定比學校的豬肘子好吃,但是下酒著實是極品!”
“什么薩洛?”路明非沒聽說過。
“就是把生的肥豬肉腌過再冷凍起來,吃的時候可以直接切片生吃,也可以做著吃?!狈腋駹栒f,“就著伏特加和酸黃瓜值得一試!”
楚子航拿著幾串鹿肉過來,遞給路明非一串,一串遞給零,又轉身遞給蘇恩曦一串,布寧手里拿滿了肉串于是就沒遞給他,然后就又默默地走到一旁吃去了。
路明非心說這個版本的師兄還真是個細膩的暖男,他還記得今天早上的時候楚子航悶聲地就出門去給零和蘇恩曦拿回了送洗的衣服,又一直送到女生房間的門口。
路明非突然想到,要是師兄有一天恢復了記憶并且還記得這一切,該會有什么感想?或許以后就不會是那個面癱的殺胚了呢?以前他以為只有小龍女走進過師兄的心里,卻不知道原來本來的師兄是一個又酷又暖的家伙,而讓這一切發(fā)生改變的都是那個高速路上的雨夜......從此楚子航的人生被一分兩半。
“這小伙子從哪里來?。俊币粚δ信霈F在路明非身后,看起來都喝了不少,男人的臉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頭發(fā)卻是灰白色,身邊的女人戴著紗帽,宛宛婷婷風姿綽約,只是穿著高跟鞋喝過酒后看起來有些站立不穩(wěn)。
“我從南方來?!甭访鞣切α诵?,“來看看北方的雪原?!?p> “維爾霍揚斯克可不是個看雪原的好地方啊,”男人手里拎著一根大肉串搖搖晃晃,“要想看雪原就去圣彼得堡、伏爾加格勒,而不是到這個小山谷里吹北冰洋的海風?!?p> “兩位不也是來這里吹海風的嗎?”路明非笑了笑,把這個話題擋了回去,“聽老板娘說每年都會有人來這里過圣誕,你們也是來過圣誕的么?”
“是啊,圣誕圣誕,圣子誕辰?!蹦腥诵χf,“你別看我們老夫老妻了,卻還一直想要個孩子,說不定多來過幾次圣誕,圣主就會賜我們老來得子?!?p> “這也和你們來維爾霍揚斯克過圣誕沒關系啊,”路明非輕笑著說,“不如去圣彼得堡玩玩,那里可要比這個小鎮(zhèn)好多了?!?p> “有機會一定會去的?!蹦腥斯笮?,路明非也禮貌地笑笑,雙方都心知肚明,對方不遠千里來到這里,絕不是來過圣誕節(jié)這么簡單。
“卡塞爾學院,路明非?”一直靜立一旁的女人突然說話了,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宴飲還在繼續(xù),桌邊依舊喧鬧,但是有意無意的,似乎所有人都在關注這邊的動靜,無論是路明非這邊一行人還是新來的客人,在女人說出這句話后立刻將注意力落在了這里,楚子航摸了摸背后的網球包,心想幸好帶了刀出來。
“請問兩位是?”路明非面不改色地舉杯與男人對飲,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邦尼,克萊德?!蹦腥宋⑿χ鴮β访鞣墙榻B女人和自己,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氣氛的微妙變化。
“雌雄大盜?”路明非笑了笑,“不要逗我了,我看過那部電影?!?p> “是真的,”克萊德笑著說,“我們用過的名字太多了,只有這個ID是一成不變的?!?p> “ID?”路明非眉峰微挑。
“告訴你也沒關系?!笨巳R德聳聳肩,“我們是獵人,來自獵人市場?!?p> 獵人市場?路明非記得這個網站,在三峽行動后他特意在學院查詢過獵人市場的相關消息,因為他的朋友老唐——或者說龍王諾頓——就是獵人市場的一名獵人,而他之所以來到卡塞爾學院也是因為接到了任務,然后他在這里遇到了康斯坦丁,塵封的回憶復蘇,來自遠古的龍王蘇醒。
這個網站第二次在混血種社會出名則是由于大地與山之王芬里厄的蘇醒,不知什么人在獵人網站發(fā)了一條帖子向全世界宣告了這個消息,當時他們正在校董會針對楚子航的聽證會上,慌張的執(zhí)行部專員闖入聽證會,直接打斷了正處在膠著狀態(tài)的雙方。
獵人網站一直都在卡塞爾學院的監(jiān)控之下,甚至多次嘗試讓EVA查出獵人網站的背景,但是卻毫無進展,以諾瑪的能力可以輕松出入五角大樓不留痕跡,EVA的運算能力更是遠甚于諾瑪,但是即使是這樣堪稱世界第一的超級計算機也沒能探清這個網站背后的秘密,這個來歷不明的網站顯然有著極其不平凡的背景。
“你們也來抓我?”路明非淡淡地問。
“說笑了,”克萊德笑著擺擺手,“只是你在混血種社會屬實是個名人啊,邦尼早就認出你了。要說抓你,我們倒還沒這個想法也沒這個能耐?!?p> 路明非點點頭,以這幾個獵人想要抓住他當然不容易,他背后可是站著卡塞爾學院兩屆的最強戰(zhàn)力和一個超進化體,就算是他自己也可以在執(zhí)行部專員中列位精英,以在場的這些人想要抓住自己除非有“時間零”這類的bug級言靈,況且以他們已知,這些人每年圣誕前夕都會來到這里,自己只是恰好來到這里而已。
“沒想到不知什么時候我也是個名人了?!甭访鞣且琅f笑著和克萊德碰杯,好像剛才的小插曲并未發(fā)生過,宴飲依舊在繼續(xù),交杯換盞的聲音在大廳里回響。
“你可是卡塞爾學院這些年來的唯一一個S級。”克萊德倒是愣了一下,“你當然會很出名?!?p> 路明非一怔,隨后才想起了一些往事,他媽的就知道校長這個老家伙沒安好心,當年一場拍賣會直接把他捆上了賊船,還掛在船頭當信標使,簡直是一夜之間就把“Ricadro·M·路明非”的名字傳遍了混血種社會,再加上現在自己被全球通緝,大概所有的混血種家族都知道是他砍死了那幾個龍王,自己的名氣早就大了去了。
路明非只想捂臉,現在他寧可不要這揚名立萬的機會,只要能跳出這個深不見底的火坑。
“好吧,那么你應該也知道我現在在被學院通緝了?!甭访鞣悄樕闲ξ睦飭豳u批,“所以我到維爾霍揚斯克實在是一個巧合,說白了我是被攆到這里來的。那你們呢?你們來這里干什么?”
“我們是獵人,當然是接了任務。”克萊德攤手,“我們的任務大概就是每年這個時候要來一趟維爾霍揚斯克干點事?!?p> “什么事?”路明非挑眉。
“任務內容就不能泄露了。”克萊德微笑。
“今年西伯利亞可不太平,”路明非說,“這樣的情況你們也要來,就不怕卷入世界大戰(zhàn)?”
“我們當獵人的,哪個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克萊德笑著說,“天下越亂我們才越有商機,至于危險,跟我們這些賣命的說危險是不是太可笑了點?”
“你們確實是賣命的不錯,我也認識過一些賣命的人,有過一個人說過這么一句話?!甭访鞣俏⑿?,酒液在掌心的杯中晃蕩,“他的命可以賣,但是很值錢,要賣給配的上的價格?!?p> “說的很有道理?!笨巳R德大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冒著被炮彈炸死的風險來到這里,肯定是因為有足以讓我們來到這里的報酬。這是當然,誰的命都只有一條,用完了就沒了,可得省著點用?!?p> 路明非輕輕笑了笑,說起來他也是個賣命的家伙,而且是真的在交易生命,現在已經賣出3/4的命給魔鬼了,換來魔鬼幫他殺了三個龍王,這么說來他的命才應該最值錢,因為只要1/4條命就可以換來全世界,可是他現在卻依舊浪跡天涯一無所有,信用卡里還欠著債,不知道自己逃亡出來以后EVA有沒有把他的卡債連著信用卡一起給封了......
自己的這幾次命都賣給誰了呢?雖然收貨人是小魔鬼,但是他一次為了諾諾,一次為了師兄,還有一次為了小怪獸,其實諾諾是兩次,只是那一次失效了而已。
這么說來他的命賣的也蠻值的吧,諾諾和師兄都曾為了他不要命來著,小怪獸則因為他的慫他的錯而遇害,他有什么理由不為了他們而拼命??!
“你不也是嗎?亡命之徒?!笨巳R德看著路明非的眼睛,“你的眼神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但是我可以看到里面最深的地方,有什么東西在燃燒?!?p> “扯呢吧,”路明非依舊微笑,“如果最深的地方在燃燒絕對是伏特加喝多了燒得慌?!?p> “很幽默啊,”克萊德淡淡地說,“但是你的心里藏著什么,你自己應該是知道的,希望你不會有一天把自己燃燒殆盡。”
“亡命之徒,無路可退。”路明非淡淡地說,舉杯和他相碰。
“說得好啊,”克萊德輕聲說,“誰還不是個亡命之徒了,不然怎么會來這里?”
“你們都認識?”路明非指了指大廳中的客人,“聽說每年定期來的人還不少?”
“算是吧?!笨巳R德聳聳肩,“任務也快結束了,交工了就輕松了?!?p> “我聽說任務永遠也不會結束?!甭访鞣俏⑿χf,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淺淺的笑容,其實他心里跟過山車一樣上下呼嘯,眼前這一切的信息量屬實有點大,一群混血種獵人每年定期來到這個小鎮(zhèn)聚會,鬼才相信他們只是來過圣誕順便做個簡單的任務,而且眼前的這個克萊德雖然看起來坦蕩又開朗,但是并不妨礙他是一個危險的家伙。
他路明非也不是那個一事無成的衰仔了,雖然他還是長著普普通通的大眾臉,心里還是藏著那個白爛之神的靈魂,但是他現在的實戰(zhàn)水準也是A級以上,他與克萊德的交談看似普通實則互相試探,而克萊德對自己的秘密保護的很好,只是給路明非透露了一些本就可以猜到的事情,但是他們對于路明非的了解想來絕不會局限于姓名和畢業(yè)學院,在不知道對方目的之前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就像他路明非一樣,當他上個假期放假回國的時候陳雯雯趙孟華他們還是看不出他有什么變化,不知道那個昔日的衰仔實際上已經在魔鬼訓練下脫胎換骨,當年跑一千米都要累死累活的他現在可以暴揍死侍,那么同理,作為一個老獵人,克萊德也絕不可能像表面這樣簡單陽光,簡單的人在不見光的地方是活不下去的,也許他嘴上和路明非嘻嘻哈哈實際上背后正握著刀子,而冷淡的邦尼總是一言不發(fā),但那種氣質就像是終年不化的冰山,你要是摸上去至少會把手都凍疼。
在交談期間路明非也悄悄觀察了這里的每一個客人,很顯然其中有些人隨身帶著武器,大多數人都好像有著什么秘密,不過他們當然不會玩我有一個小秘密就不告訴你,這個秘密也許很大,大到他們多少年來都要到這里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