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絕望是末日的序章
“我們當(dāng)獵人的，從來看熱鬧不嫌事大?！币坏缆曇繇懫?，三名獵人立刻握緊了手里的槍。
“別緊張，是我?！辈贿h(yuǎn)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頭發(fā)灰白，劍眉星目，竟是不久前才與蘭斯洛特見過的林鳳隆。
但是在獵人市場里，他還有另一個名字。
“鳳凰？”克萊德放下了槍，“原來你也來了?！?p> “今年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年了，當(dāng)然要來。”林鳳隆說，“末日越來越近了，能不能從末日下逃脫在此一舉?！?p> “什么意思？”哈迪斯神情肅然。
“Nido的消息，”林鳳隆舉起手機(jī)晃了晃，“當(dāng)至尊的骨血重新匯聚的時候，沉睡萬年的皇帝終將歸來。”
沉默，長久的沉默，直到邦尼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
“是那個......至尊嗎？”
“不然還能有誰？”林鳳隆沉聲說，“你們也參與了許多年，難道就沒有一點猜測？不過沒有猜測也好，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告訴你們，至尊蘇醒的日子已經(jīng)近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全力削弱他的力量?！?p> 幾名獵人面面相覷，克萊德沉聲問道：“我記得沒錯的話，至尊蘇醒之日，就是人類的末日。”
“沒錯，但那終究只是預(yù)言而已。”林鳳隆說，“就連龍族都不斷地繭化重生以反抗他們的宿命，我們又憑什么要坐以待斃？”
“那是所有人類和龍類共同的敵人，當(dāng)最后一個太陽紀(jì)結(jié)束的時候，末日將臨。”哈迪斯沉聲說，“那就是神話中諸神的黃昏，幾乎所有的神明都注定要隕落，只剩下幸存的神明和人類攜手前往南方的凈土，黑龍從尸堆中飛起，沉重而低緩地飛過末日的焦土，它黑色的雙翼上掛滿了骨骸，直到最后他在極遠(yuǎn)之地墜落下去，沉入無盡的深淵之中。”
“這是不是意味著人類會幸存？”克萊德奇怪地問。
“可是黑龍也會幸存?！惫纤拐f。
“那么這個預(yù)言究竟該怎么解釋？”克萊德問，“如果人類和龍族都會幸存的話，我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當(dāng)然不會，”林鳳隆沉聲說，“能殺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p> “什么意思？”邦尼想到了什么，卻震驚地看向林鳳隆，想要從他的眼里確定什么。
“是的，那就是我們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林鳳隆緩緩點頭。
“已經(jīng)到那一步了嗎？”邦尼的神色不可遏制地激動起來，“我是說，就要成功了？”
“距離那一天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绷著P隆嘆了一口氣，“幾千年的努力，我們這一代人有幸會見證它的結(jié)果?！?p> “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yè)?！笨巳R德右手攥拳放在胸口，頷首說道。
“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yè)?！?p> ......
蘭斯洛特沒有在賓館里住宿，他的身上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錢了，他在這個雪夜一個人行走在街巷里，默默地記住了這座小鎮(zhèn)的地形，這是他的習(xí)慣，在沒有卡塞爾學(xué)院的背后支持下，他需要靠自己的力量達(dá)成目標(biāo)，那么他就有必要親自策劃行動。
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戰(zhàn)術(shù)設(shè)計的基本素養(yǎng)，他只身在外，孤軍奮戰(zhàn)，必須把一切做到盡善盡美，即便是這樣也不可能說百分百完成任務(wù)，但是這是必須做的準(zhǔn)備。
自打來到這個小鎮(zhèn)之后，除了去買酒，他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準(zhǔn)備行動，那個酒鋪老板看起來真是一個不錯的人，但是他也自認(rèn)為是不錯的人，而這并不和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相沖突。
據(jù)那個叫林鳳隆的人說，酒鋪老板年輕的時候是頂尖的殺手，他很好奇這樣的一個殺手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抽屜里藏著一把槍，這把槍還有多快多準(zhǔn)，他不禁也想試一試，當(dāng)然，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是絕不想傷害對方的。
從里懷里拿出相關(guān)資料，蘭斯洛特點起一根煙，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默默地看著那上面的信息。
“還是個有趣的家伙?！睙燁^引燃了紙張，手寫的資料在風(fēng)雪中燃燒殆盡，他不覺得有什么東西值得這樣的人用命去守護(hù)，所以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務(wù)。
隔著一條街就是那家酒鋪，酒鋪黑著燈，早就鎖門了，但是區(qū)區(qū)一道門鎖當(dāng)然不可能攔住執(zhí)行部的精英，他決定先一步潛入酒鋪，等著老板來上班。
但是他的腳步在長街的拐角停下了，他聽到了些奇怪的聲音，聞到了些不屬于這個雪夜的味道。
手槍悄無聲息地滑到掌心，蘭斯洛特迅速潛入墻角的陰影，循著那詭異的聲音而去。
那像是嬰兒的哭聲，尖銳而刺耳，但卻似乎充滿了渴求和喜悅。
他聽到過這種聲音，他曾經(jīng)幾次參與過獵殺失控死侍的行動，其中一次甚至遇到了一個很強(qiáng)悍的蛇形死侍，他們遭遇在凌晨的海邊，他剛剛從死侍群中死里逃生卻又被打了一場遭遇戰(zhàn)，手無寸鐵的他幾乎被死侍撕成兩半，最后還是利用了地形把死侍摔下了高崖，從此每次他聽到死侍的聲音都有點毛骨悚然，真是個不美妙的回憶。
不過現(xiàn)在他完全不擔(dān)心會突然遇到死侍，他身上帶著的七宗罪是能夠殺死龍王的武器，區(qū)區(qū)死侍而已，都不夠當(dāng)前菜的。
在這個寂靜的雪夜，長街上本應(yīng)該沒有任何人影，維爾霍揚斯克的冬夜寒冷刺骨，這種時候就應(yīng)該靠在家里的暖爐旁邊好好地睡覺，于是沒有人注意到外面的長街上有人影在黑暗中穿行，幽深的巷子里亮起金色的眼瞳。
就像是螢火蟲突然出現(xiàn)，但那光芒遠(yuǎn)比螢火要耀眼，一對又一對的黃金瞳在暗巷中點燃，蘭斯洛特?zé)o奈地嘆了一口氣，把手槍插回鞘里，這種時候用手槍就是來搞笑的，他需要更加凌厲的武器。
幸好他恰恰帶著，七宗罪似乎感受到了殺戮的欲望，在劍匣中發(fā)出沉悶的轟鳴聲，這對最偉大的煉金刀劍從沉睡中蘇醒，而他們一旦蘇醒就要展開王的裁決！
“色欲”和“饕餮”入手，蘭斯洛特緩緩抬起頭，黃金瞳亮起，手握七宗罪就是掌握著殺戮的權(quán)力，也許七宗罪殺死侍只是割雞用牛刀，但是對于他們來說，誰會管你用菜刀還是牛刀殺雞，只要能把雞殺了就是好刀，更何況他們要殺的是死侍，想來死侍才不會在意自己的死相是否好看。
啼哭或是奸笑的聲音響起，不時有幾只死侍從樓頂翻身落下，暗巷被黃金瞳的光芒照亮，斗篷下白銀的鬼面具倍顯詭異。
一雙膜翼在為首的死侍背后展開，它率先騰空，貼著地面滑翔，卷起狂舞的風(fēng)雪而來。
但是蘭斯洛特毫無懼色，他手握殺伐無需畏懼，就在死侍的利爪揚起的下一刻，青色的刀光劃破黑暗，死侍的身體直直地沖了出去，直到一頭栽在雪地里，他的頸椎已經(jīng)被一刀斬斷，黑色的血液直到此時才慢慢流出。
只是一刀，足夠了。
死侍的力量再大血統(tǒng)再純粹，也無法面對七宗罪的刀鋒，就連大地與山之王都在七宗罪之下被兵解，死侍又如何與真正的龍王相比？在這樣的青銅煉獄面前只不過是笑話而已。
“那就是七宗罪么？”在遠(yuǎn)處的風(fēng)雪里，有人在遙望著這里。
“除了七宗罪，還有什么武器有這般威能？”
“可惜這個男孩的血統(tǒng)遠(yuǎn)遠(yuǎn)不夠吧，否則他會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是啊，七宗罪在他的手里根本無法展開極致的‘罪與罰’，不過只是用來鋪路的話，足夠了。”
“這樣的孩子只用來鋪路豈不是太可惜了？”
“這樣的人還能活多久？支撐他活下去的只是那點飄渺的希望罷了。”
“真是可惜啊?！?p> “要是有一天連那點希望都沒有了，也許這樣的人才是真的可以去死了。”
“真悲哀啊，不過是因為一個女孩而已?！?p> “是啊，只是一個女孩而已。”
蘭斯洛特的黃金瞳冷無溫度，就像這冰冷的雪夜，冷冷地看著這冰冷的世界，刀鋒所過只剩下冰冷的尸體，死侍們找錯了對手，他們遇上的是秘黨年輕一代中最精英的斬首人，而他的手里又握著這個世界上最鋒銳的刀。
殺戮，只是單純的殺戮，此時的蘭斯洛特就像一個兇狠的野獸，他的心里只有殺戮的欲望，這些天來的所有悲傷所有憤怒都被傾瀉在戰(zhàn)斗里，火焰在黃金瞳中亮起，嘶啞而低沉的吟唱聲在深巷中回響，地面上的積雪融化，空中的雪花變成白茫茫的霧氣。
言靈·熾。
威能上尚且比不上楚子航的“君焰”，但也是破壞力極強(qiáng)的火系言靈，用熾烈的火焰來焚盡這世界上的污垢，豈不是正好？
死侍的眼中露出驚懼的神色，痛苦和恐懼的尖叫聲響起，下一刻就被火焰吞沒，熾熱的空氣涌入他們的咽喉，火焰席卷而來，七宗罪斬開濃密的白霧，黑色的血液四濺，隨即就被烈火焚盡。
戰(zhàn)斗只持續(xù)了不到半個小時，幾乎是蘭斯洛特單方面的殺戮，死侍與爬行動物十分相近，在低溫下行動本就不如正常情況下敏捷，而七宗罪對于他們的壓制性幾乎是絕對的，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可能。
風(fēng)雪漸漸停歇，黎明的曙光從遠(yuǎn)方的天際亮起，浴血的蘭斯洛特從巷子里走出，突然跪倒在地，全身止不住地抽搐，只能顫抖著從懷中摸出藥勉強(qiáng)咽下，才暫時止住了病痛。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哪怕是龍血也不能治愈他的傷病，更不能治愈心病。
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而那個心里的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了，再沒有人能治愈他的心病。
未曾經(jīng)歷過就不會明白，情傷最是傷，還是無法治愈的那種，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藥能創(chuàng)造愛情，就連魔鬼的能力都無法憑空使愛情產(chǎn)生，那么又有什么能讓一個人隨隨便便地忘記另一個人。
所謂輕易地放下，只是因為從來都不曾真正的拿起過。
蘭斯洛特從來都沒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因為情傷而變成這樣，甚至過去的他還有些看不起那些因為感情而墮落的人，可是當(dāng)他失去蘇茜的時候他才明白，那樣的心痛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他并沒有至此一蹶不振，而是帶著七宗罪繼續(xù)奔波在路上，但是只要他的腳步停下來，他就會想起那個女孩，想那個女孩的眼，想那個女孩的笑，想她晨風(fēng)般的聲音，想她為自己做過的飯，卻都一去不復(fù)返。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也許他真的想要去陪她，但是可惜沒有，那么他就必須活下去，否則會讓那個女孩傷心。
直到那一通神秘的電話，給他死灰般的心上又點起了希望，他想要再次觸摸那些回憶，而不是只能回憶。
于是他來到了這里，甚至在路上就與學(xué)院斷了聯(lián)系，他就像一只孤獨的蒼狼，在茫茫的雪原上孤軍奮戰(zhàn)。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蘭斯洛特倚著墻邊坐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殘留著血腥味。
理智重新戰(zhàn)勝了狂野的心，在雪地上蹭了蹭沾在手上的黑血，他又站了起來，眼神變得深邃。
死侍在這里出現(xiàn)是他從未想過的，死侍又不像小強(qiáng)在世界上到處都有，就算是執(zhí)行部組織的獵殺死侍行動也很少有死侍大規(guī)模聚集的情況，有死侍聚集的地方通常都說明有古龍的出現(xiàn)，除了日本，那是第一次有人在幕后控制死侍。
也就是說，他來到這里要面對的不只是未知的對手，甚至可能還有一條龍？
就算是他現(xiàn)在也知道秘黨已經(jīng)會軍西伯利亞北部開戰(zhàn)，而這里距離戰(zhàn)場也并不遠(yuǎn)，要是在這里又出現(xiàn)龍類的話，西伯利亞可真就快要湊出一桌麻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