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問永遠(yuǎn)是多遠(yuǎn)
路明非和蘭斯洛特對視一眼，“那你倒是告訴我們那到底是什么?！?p> 老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和你們學(xué)院并不站在同一戰(zhàn)線，而且即便是秘黨，對那種東西也一定是虎視眈眈的。”老板來回踱步，臉上的表情陰晴變幻，“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面對的是什么，與那個可能蘇醒的存在相比，什么奧丁什么利維坦，都不值得一提！”
“什么存在？”路明非問。
“還能是什么？”老板猛地停住腳步，“所有龍族的祖先，沉睡了數(shù)萬年的至尊，偉大的黑王尼德霍格，在預(yù)言中即將蘇醒！”
路明非和蘭斯洛特俱是一震，黑王的蘇醒是預(yù)言中的終章，名為絕望的黑龍咬斷了世界樹的樹根，那一天就是諸神的黃昏，死人指甲組成的大船從死人之國升起，向著神的國度發(fā)出挑戰(zhàn)，黑龍低沉地飛過末日的戰(zhàn)場，遮天的雙翼掛滿了死人的骨骼。
那就是末日，龍族與人類的末日，黑色的皇帝是龍族與人類共同的敵人，傳說中他不死不滅，死亡只是漫長的沉睡，而他蘇醒之日必將向整個世界復(fù)仇。
路明非一直有一個問題：“如果他復(fù)活了，就不能再殺死他一次？現(xiàn)在的我們比當(dāng)年要強太多了不是么？”
“能殺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崩习宄谅曊f，“黑王尼德霍格不只是龍族的祖先，而且是龍族的意志，他的力量超越所有的時代?！?p> “這么玄乎......”路明非感覺自己不是在聽人講歷史而是在聽人說評書，這種東西實在是不符合科學(xué)，不過龍族的世界觀本來就不符合科學(xué)，所以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獵人小屋，楚天驕的墻上釘滿了亂七八糟的事件，而那些事件穿越時空匯聚在一起，組成的就是黑色的皇帝。
可是那個守望著人類未來的男人消失了，消失在奧丁的陰影里，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還記得那些錯綜復(fù)雜的線路，萬流入海般匯攏的命運的絲線。
他在與奧丁決戰(zhàn)之后找了一個時間把自己所能記住的所有線路都重新繪制了一遍，此時再度想起，突然有一個事件吸引了他的注意。
“蘇聯(lián)解體之夜，北極圈內(nèi)的凍土帶，維爾霍揚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發(fā)生劇烈爆炸，前往偵察的戰(zhàn)斗機群遇到神秘生物的攻擊。官方封鎖了相關(guān)資料并否認(rèn)此事的存在?！?p> 路明非猛地轉(zhuǎn)向老板，“你住在維爾霍揚斯克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崩习宀恢浪蝗粏栠@個有什么意義。
“1991年，這里的北邊是不是有一個港口？”路明非直視著他的眼睛，沉聲問，“那年蘇聯(lián)解體，那個港口爆炸了?！?p> 老板愣了一下，避開了路明非的目光，“確實有過一個港口，但是現(xiàn)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怎么了？”
“關(guān)于那個港口，你知道些什么？”路明非問。
“那是一個受軍事監(jiān)控的港口，我能知道些什么？”老板搖搖頭。
“怎么了？”蘭斯洛特注意到路明非的異樣，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那座港口是赫爾佐格在資料中著重標(biāo)記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在找那里?！甭访鞣钦f，“那里應(yīng)該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蘭斯洛特沉默了一下，“如果按你這么說的話，那兩個龍王南下可能也是為了那個地方。”
“或者是為了他手里拿著的東西也說不定?！甭访鞣强戳死习逡谎?，“你不是說那東西很重要么？說不定龍王就為此而來。”
老板的臉色連續(xù)變換，卻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那是個什么東西？”路明非看向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沉默了一下，“那是個箱子，上面應(yīng)該有銀質(zhì)的世界樹標(biāo)記?！?p> “茂盛的世界樹？”路明非的眼睛一亮。
“你怎么知道？”蘭斯洛特一愣。
“我也聽過這樣的一個箱子，”路明非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沉聲說，“記得我說過的楚子航嗎，他爸是一個來自卡塞爾學(xué)院的超級混血種，在他們遭遇奧丁的時候，奧丁也是向他要了這樣的一個箱子?！?p> “難道這個東西來自學(xué)院？”蘭斯洛特有些搞不懂了，“那到底是什么......連奧丁都想要？”
“這個問題只有你能回答?！甭访鞣强聪蚶习?，“你應(yīng)該知道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p> “你是說，奧丁已經(jīng)拿到了一個箱子？”老板半晌才說出話，遲疑地問。
“想來應(yīng)該是的。”路明非說，“在這個被修改的時間線上，師兄和他爸爸都沒有從奧丁的尼伯龍根里逃出來，那么奧丁應(yīng)該已經(jīng)拿到了那個箱子?！?p> 老板頹然地倒在躺椅上，拿起伏特加悶悶地喝了一口。
“那個東西......確實在我手里?！崩习迓卣f，“不過......”
“不過你還是不打算拿出來么？”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從酒鋪的里面走出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
“又是你？”老板臉色劇變，不過很快冷靜下來，“只有一個東西，你們這么多人可不夠分啊?！?p> “只要給我就好了?！蹦贻p的秘書微微躬身，聲音十分平和地說，“至于路明非主席和蘭斯洛特副會長，我想并不會介意我把那個東西帶走的?！?p> “你是誰？”蘭斯洛特冷冷地問。
“我只是個秘書，說起來我們家族還與你們的學(xué)院有些合作，而且合作很愉快。”秘書淡淡地說。
“什么合作？”路明非不解。
“屠龍的合作。”秘書微微一笑。
“我怎么不知道？”路明非皺眉。
“其實路主席您也參與過其中一次啊，您去年參加的極淵行動中，就有我們與貴校的合作在內(nèi)。”秘書微笑著說，“只是那時你們只是行動專員，并不知道高層之間的安排。”
路明非眉峰微挑，他參與極淵行動的時候還是個菜鳥專員，確實不知道學(xué)院的計劃制定過程，不過這個秘書看起來倒是很了解的樣子。
“你的上司是誰？”蘭斯洛特問。
“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泵貢α诵?，“還是抓緊時間回歸正題，既然你已經(jīng)承認(rèn)東西在你手上，不如趕快給我好了?！?p> 老板的眼珠子在三個人身上賊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豁然躺平在椅子上，“你們都想要，可我和你們都不熟，你們自己討論一下誰領(lǐng)走吧?！?p> 幾人都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會突然換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蘭斯洛特和秘書對視一眼，目光銳利如寶劍出匣。
“來此之前我真的沒想到卡塞爾學(xué)院的前獅心會副會長也會出現(xiàn)在這里。”秘書微笑著說，“不過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yīng)該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才對吧？”
“看來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東西?！碧m斯洛特冷冷地說，“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有我來到這里的理由。”
“是什么理由讓你甘冒如此巨大的風(fēng)險，甚至違背秘黨的意志來到這里呢？”秘書歪著腦袋，“我還以為你一直都在追捕他的路上?！?p> “那是學(xué)院的任務(wù)而已，但是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碧m斯洛特說，“如果你想阻攔我，就別怪我不客氣?！?p> “你憑什么有這樣的底氣？”秘書瞇了瞇眼睛，“憑你的血統(tǒng)？憑七宗罪？還是說你們打斷聯(lián)手對我？”
路明非看了看局勢，默默地上前一步站在蘭斯洛特身邊。
秘書嗤笑一聲，“沒想到他們這么追殺你你還和他們站在一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路主席居然是這樣一個胸懷寬廣的人啊?！?p> 出乎路明非預(yù)料的是，蘭斯洛特輕輕地抬起手擋住了他，“與你無關(guān)?！?p> “師兄，這是怎么回事？”路明非皺了皺眉，沉聲問。
“算是為了我的一己私欲吧，這是我的事情。”蘭斯洛特輕聲說。
一己私欲？路明非微怔，緊接著聲音微顫地問：“是因為蘇茜師姐？”
其實并不難猜，蘭斯洛特整個人的變化和他逐漸脫離學(xué)院的行動都是從那一件事開始的，就是在那次海上行動中蘇茜被誤殺，前來追捕路明非的團(tuán)隊被楚子航化身的奧丁全部抹殺，僅有蘭斯洛特一人幸存。
蘭斯洛特用沉默回應(yīng)路明非，于是路明非知道自己猜對了。
“師姐她......”路明非剛要說話，卻被蘭斯洛特抬手打斷了。
“我永遠(yuǎn)都會愛著蘇茜，所以我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來挽救失去的事情。”蘭斯洛特輕輕地說，路明非從側(cè)面看到金色在他的眼里流淌。
“如果你今天死了，永遠(yuǎn)又算得了多遠(yuǎn)？”秘書突然說，他的手中轉(zhuǎn)著一把匕首，眼睛直視蘭斯洛特。
“對愛情來說，一輩子，夠不夠永遠(yuǎn)？”蘭斯洛特緩緩地說，他的右手落在了七宗罪的匣子上，一絲鮮血沿著青銅塑造的溝壑流淌，低沉的心跳聲在匣子中響起，逐漸變得高昂。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蘭斯洛特的側(cè)影，腦海中回響著他說的話。
一輩子，算不算永遠(yuǎn)？
《大話西游》里說“如果非要把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對于一份愛情來說，一萬年，是不是很長久了？足夠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一萬年之后，我還在你的身邊。
可是普通人活不了那么久，說著我愛你到地老天荒、?？菔癄€，可是沒有人能見證那一天的到來，那么又有誰能給一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永遠(yuǎn)都愛著你是有多么永遠(yuǎn)？
可是如果我愿意愛你，用我的全部的這一生，那么這份愛是不是也算是永遠(yuǎn)。
路明非感到眼前的蘭斯洛特再次燃燒起來了，但不是那種英氣勃發(fā)的燃燒，而是那種無路可退的燃燒，好像在燃燒......生命。
七宗罪鏗然開匣，下一刻就已在蘭斯洛特手中，色欲和饕餮如騰空的戰(zhàn)龍，咆哮著向敵人進(jìn)擊，路明非心下微悸，只見那狂舞的刀鋒瞬間就切開了柜臺和酒柜，老板一把接住掉出的煉金轉(zhuǎn)輪，同時一腳踹在柜臺上借力倒飛而出，躲在角落里。
路明非當(dāng)然不可能放任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逃走，立刻跟到老板身邊，老板看了他一眼，并沒有把槍對準(zhǔn)他。
而那個來歷不明的秘書在七宗罪的刀光下接連閃避，根本就沒有拿手里的匕首去碰一碰的打算，那可是能剖開龍王骨骸的武器，他這把匕首會被當(dāng)作豆腐一樣一刀切成兩半。
但是不代表他就沒有別的辦法對抗蘭斯洛特，低低的吟唱聲響起，他的黃金瞳突然變成了暗銀色，蘭斯洛特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突然脫力，一頭幾乎栽倒在地，所幸及時抽出手臂在地面上一撐，翻身再度站起。
精神屬性的言靈·蜃，會對視線交互的人造成精神上的沖擊，刺激對方腦海里的回憶突然釋放，就像海市蜃樓的投影一般出現(xiàn)，在言靈周期表上與言靈·夢貘在同一列。雖然本身幾乎沒有什么攻擊力，但是在戰(zhàn)斗中突然使用確實會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尤其是對蘭斯洛特這種心事重重的人來說。
蘭斯洛特抬起頭，雙眼血紅。
秘書微微一笑，“想起了什么？大概是你最不愿回想的回憶吧？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能讓秘黨的守望者變成這般模樣。”
蘭斯洛特深吸一口氣，他在課堂上學(xué)過言靈·蜃的效果，知道這種言靈最容易刺激到對方頭腦中最深刻的回憶，而對他來說，那段回憶自然是失去了蘇茜。
可是這是在戰(zhàn)斗中，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心境影響到戰(zhàn)斗時的判斷，對方并不是可以靠蠻力就推過去的敵人，要想打敗對方他必須保持冷靜。
連面對再強的敵人他都可以冷靜下來，可是偏偏最難讓人冷靜的往往是自己的內(nèi)心。
心魔總是一個人最大的敵人。
“師兄！”路明非一看這情況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此時那段痛苦的回憶正在蘭斯洛特的腦海中不可遏制地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