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失落之源
慕尼黑圣母教堂是慕尼黑最大的教堂,一座高大的中世紀(jì)風(fēng)格建筑在城市當(dāng)中十分醒目,據(jù)說從南面的鐘樓登上去可以俯瞰整個慕尼黑以及遙望阿爾卑斯山。
教堂內(nèi)有各色各樣的彩畫玻璃,還有著名的“魔鬼腳印”,傳說在最開始的時候站在這里看不到任何一扇窗戶,但是教堂內(nèi)依舊明亮。這是建筑師的杰作,直到后來教堂重修,才在正面新開了一扇窗戶。
路明非一行四人走在一樓的廊道里,避開來來往往的游客,按照陳玥清的說法,找到了第七個房間。
一扇古老的門,上面掛著一把舊鎖。
“她就約你在這里見面?”凱撒摸了一把門鎖,沾了滿手的灰,“這里看上去很多年沒有打開過了。”
“來都來了,就進(jìn)去看看?!敝Z諾說。
“可是沒有鑰匙,難道要把鎖砸開?我們這算不算破壞公物?”路明非有些擔(dān)心。
“只是一把鎖而已,”凱撒拉起大鎖看了一會兒,“這個東西最多不超過十年,算不上歷史文物。”
“只是砸鎖而已,這種事情執(zhí)行部沒少干?!甭访鞣桥牧伺某雍降募绨颍耙院竽愀蛇^的事可比這狠多了?!?p> “比如呢?”凱撒倒是有些好奇,路明非總說楚子航原本是個殺胚來著,不禁讓他有些遺憾自己到底忘記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像是......炸個英靈殿之類的都是家常便飯啦,反正這種事老大你也沒少干,你當(dāng)初不是還想要炸源氏重工來著?”
“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是,果然是我們卡塞爾學(xué)院出來的精英。”凱撒一臉贊賞地拍拍楚子航。
“老大你這么說好像顯得我們學(xué)院是個恐怖組織,動不動就要炸個樓什么的。”
“恐怖組織倒不至于,不過炸樓的話......難道不是么?不然你以為執(zhí)行部每年賺那么多錢都哪去了,為什么專員不都是千萬富翁。”
“老大你成功讓我產(chǎn)生了畢業(yè)后留校當(dāng)老師的想法......”
“噓,安靜。”諾諾豎起一根手指表示噤聲,在路明非三人的遮掩下她把金屬舌震斷了,趁著四周沒有人,一行四人迅速溜進(jìn)了房間,留下一個已經(jīng)斷掉的鎖虛掛在門外。
愷撒打開手電筒,漆黑的屋子里明亮起來。
“喔?!痹诳辞宸块g內(nèi)的布設(shè)時,愷撒不由得感嘆一聲。
四面墻壁都鋪滿了彩畫玻璃,上面畫的是天使與惡魔的戰(zhàn)爭,有些人物看上去比較抽象,有些則很寫實(shí),聚在一起卻沒有什么違和感。
“這是大師之作,”愷撒說,“如果我沒記錯,應(yīng)該是夏卡爾的作品。”
“第七面彩畫玻璃?!背雍綇淖蟮接野€走了過去,第七面玻璃繪畫的是天使斬殺惡魔的場景,金色的長槍刺穿了惡魔的胸膛,惡魔向著地獄墜落。
“然后呢?砸碎嗎?”路明非還沒想好該怎么辦,楚子航已經(jīng)摸了上去。
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在他摸到玻璃的一瞬間仿佛有水波蕩開,下一刻他整個人都消失不見。
路明非和愷撒對視一眼,同時上前一步,先后以同樣的方式消失。
諾諾是最后一個進(jìn)去的,她看著彩畫玻璃若有所思,隨即咬了咬牙,也跟了進(jìn)去。
楚子航從恍惚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舉起了手中的蜘蛛切,警惕地掃視四周。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偌大的大廳里,四面都是石砌的墻壁和石柱,四周環(huán)著水流,兩道相對的水瀑分別在他的前方和身后,墻壁上點(diǎn)著火把,十分明亮,足夠讓楚子航在那水潭中看清自己的影子。
隨著幾聲濺水聲,路明非三人在楚子航身后出現(xiàn)。
“什么情況?”路明非張了張嘴,沒想到在這個玻璃畫后面別有洞天,也許應(yīng)該再加一個石碑寫上“花果山福地”之類的。
“尼伯龍根么?”諾諾低聲問。
“不太像,”路明非指了指天花板,上面的磚塊紋路清晰,和教堂里的地磚一模一樣,“這應(yīng)該只是用煉金術(shù)構(gòu)造的一個入口,這個地下室應(yīng)該很久以前就有了?!?p> “居然有人在這里留下了一個房間,幾百年來無人發(fā)現(xiàn)?!睈鹑雠e起手電筒照亮四周的墻壁,手電筒的燈光在他們身后的墻壁上停下了。
“這是?”路明非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一副巨大的壁畫鋪在墻壁上,顏色極其鮮艷,畫風(fēng)狂傲不羈,燈光照過上面金色的紋路熠熠生輝,紅色的地方又如鮮血流淌。
“那不會是黃金吧?”路明非被那金色晃到了眼睛,不禁暗暗咋舌。
愷撒嘴唇微動,轉(zhuǎn)過頭看了路明非一眼,好像有什么話要說,但又沒有說出來。
“老大怎么了?”路明非問。
“我有種猜測,但是還不能確定。”愷撒加快了腳步走到壁畫前,蹲下身仔細(xì)地觀察壁畫的邊緣。
“好像是被人撕扯過。”諾諾瞇著眼睛看了看,“這幅壁畫原本一定不是在這里,有人把它從什么地方撕了下來后又粘在了這里。”
愷撒沒有回答,伸出手在壁畫上抹了一把,又摳了摳上面暗黑色的痕跡,好像是被潑上去的墨。
“是血沒錯。”愷撒低聲說。
“發(fā)現(xiàn)了什么?”諾諾問。
“記得我說過在源氏重工發(fā)現(xiàn)了蛇岐八家的壁畫么?在我的記憶里是我和阿巴斯,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我和楚子航?!睈鹑隹戳寺访鞣且谎郏爱?dāng)時你沒有上來所以沒看到,現(xiàn)在你看到了?!?p> “等等等等,”路明非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既然說是蛇岐八家的壁畫,那又怎么跑到這里來的?”
“蛇岐八家的壁畫廳里有很多壁畫,但是當(dāng)時我們看到的卻缺少了一張,我想這就是那張丟失的壁畫?!睈鹑龊笸藥撞桨咽蛛娡蔡Ц撸员隳芸吹秸嬜?。
畫風(fēng)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大開大合,但是仔細(xì)觀摩的話會發(fā)現(xiàn)每一個細(xì)節(jié)處理的都非常到位,一看就是大師之作。
畫面的主角是一只白色的巨龍,畫面的上半部分是白色為主體,下半部分是黑色為主體,好像白天和黑夜的分界,而分界線就在白色巨龍的腰部,上半部分是破繭而出的王,下半部分卻是累累白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幅畫描繪的應(yīng)該是白王的復(fù)生?!本瓦B沒見過之前的壁畫的路明非也能猜出這幅畫的意思。
“應(yīng)該是,但是不止如此。”愷撒說,“注意畫面的細(xì)節(jié),在這條分界線之上,這些白王的后裔追隨白色的皇帝展開雙翼沖上天空。而在分界線之下的部分他們卻只是行走在無邊的大地上......我記得之前的壁畫描述的是白帝本生以及皇的起源,而這幅畫應(yīng)該就是白王破繭而出,她的子民們進(jìn)化成龍......或者是死侍也說不定。”
“所以這是‘封神之路’的最后一節(jié)?”在這幅巨大的畫作面前,路明非震撼無語。
“很可惜我看不懂旁邊的注釋,否則也許知道它具體講的是什么故事?!睈鹑鲇檬蛛娀瘟嘶危鞍凑漳愕恼f法,這家伙應(yīng)該是能看懂的吧?可惜現(xiàn)在他的記憶里還沒上過高中。”
楚子航看到愷撒在說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只好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想要看懂也不是沒有可能哦?!睅е┰S俏皮的聲音響起。
路明非轉(zhuǎn)過頭,陳玥清從大廳的另一邊走來,水瀑前光影閃爍,一個老人出現(xiàn)在陳玥清身后。
“是你?!”看到老人的那一刻路明非震驚了,這個家伙不好好地在維爾霍揚(yáng)斯克躲著,怎么會和陳玥清一起出現(xiàn)在這里?
也就是說,之前是自己天真了么,這個看上去歸隱江湖的酒鋪老板不是個只能喝喝伏特加的老頭子,而是個依舊危險的角色。
“好久不見,年輕人。”杰森·約克笑瞇瞇地對路明非打招呼,“沒想到我們在德國又能遇上?!?p> “你到底是誰?”路明非迅速冷靜下來,手里握住了槍。
“我的獵人ID是‘米迦勒’,是參與維爾霍揚(yáng)斯克任務(wù)的最后一員?!奔s克說,“這次來是為了新的任務(wù),這個任務(wù)與你們有關(guān)?!?p> “你們要干什么?”愷撒上前一步,冷聲說。
“其實(shí)我們要的很簡單,”約克慢悠悠地說,“用一個人,換一個人?!?p> “什么?”愷撒沒懂。
“用那個男孩,交換那個女孩?!奔s克伸出手,指向楚子航和諾諾。
“你搞笑呢吧,”路明非挺身擋在楚子航身前,“他們兩個人都在這里,而且我們憑什么聽你的?”
“我知道現(xiàn)在你還不懂,不過稍后你就明白了。”約克舉起手示意路明非安靜,“已經(jīng)看到你們身后的那幅壁畫了吧,那是白王的復(fù)活,她帶領(lǐng)她的子民走過了封神之路,成為真正的龍族一員。”
“那場神的降生既是科學(xué)的奇跡,也是煉金術(shù)的奇跡。雖然那個篡位者,赫爾佐格,死在了你的手里,但是他已經(jīng)通過自己證明了這場偉大獻(xiàn)祭的可行?!奔s克高舉雙臂,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了朝拜般的神色,“你們也許只記得那個女孩的死,但卻不知道那是新時代的開端。”
約克越說越激動,“如果你們也加入進(jìn)來,我們將共同創(chuàng)造新的時代,我們都是新時代的元老......”
“夠了?!币粋€聲音冷冷地打斷了他,約克愣了愣,低頭看向路明非。
“我說,夠了?!甭访鞣翘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黃金瞳熾熱如火。
愷撒和諾諾都沒有說話,但是已經(jīng)握緊了手里的刀和槍,楚子航緩緩抬起手臂,握住了背后雙刀的刀柄。
“龍的時代么,”路明非緩緩地說,“有什么用呢?”
“當(dāng)然有用,不,有用這個詞怎么足以形容新的時代!”約克怔了怔,似乎很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人問出這種問題,“那是無上的力量,永恒的生命!人類幾千年來所有的王侯將相都曾追求過的東西,所有的庶民都曾夢想過的東西,而只要你想,我們就可以得到。”
“你說的這些我絲毫不感興趣。”路明非舉起了手中的槍,黑洞洞的槍口遙對著高臺上的約克,“你不該提起那個女孩......你不配提起她。”
約克再次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嘲弄的笑,“與偉大的未來相比,幾個人的犧牲算得了什么?甚至我可以承諾你,把這個男孩失去的還給他,只要我們共同踏入新的時代。如果有你們的加入,我們將無往不利。”
路明非很煩,真的很煩,紅發(fā)女孩的影子在他的眼前不斷搖晃,似乎是一個遙遠(yuǎn)又模糊的背影,他有些分不清那是誰,是陳玥清的言靈效果還是繪梨衣。他有一種沖上去的沖動,但又感到自己與那個女孩的距離是那么的遙遠(yuǎn),好像無論他怎樣奔跑,最終也不可能超越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個老家伙的話刺痛了他心里的最深處,那是一個紅色頭發(fā)的女孩......愿意與他分享整個世界。
可是被眼前的這個混蛋說得那么輕描淡寫,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在他的心底升騰,他不知道那種狂怒是來自于他自己還是路鳴澤潛藏在他心里的意志,但是這次他不在乎。他很清楚,那個女孩不容眼前的這種混蛋冒犯。
他幾乎就要扣下扳機(jī),讓這個混蛋永遠(yuǎn)地閉上那張嘴,但是約克的一句話讓他生生止住了,他微微放低了槍口,冷冷地看著對方。
“你是說,把師兄失去的都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