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獻(xiàn)祭

　　反應(yīng)最大的是楚子航，在看到那個傀儡面具下的臉的下一刻，他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

　　那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男人的臉，在小時候的記憶里，這個男人總會帶他去浴池泡渾湯，大口大口地喝著可樂；喜歡吃鹵大腸和辣雞翅，喜歡拍照和開車；還有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那個雨夜，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了那高貴的血統(tǒng)，揮舞著刀鋒高高躍起斬向燃燒的神明......一幕一幕，無比熟悉，無法忘記，因?yàn)樗刻焱砩隙紩屑?xì)地回想起。

　　“爸爸?！背雍降穆曇粲行┧粏　?p>　　路明非和諾諾也怔住了，他們見過這個男人的照片，還去過他的住所，他們曾試圖從他身上找到消失的楚子航的線索。不同的是在楚子航的描述里這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而這個男人現(xiàn)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

　　男人就是楚天驕，楚子航的親生父親，言靈是“時間零”的超級屠龍精英，因?yàn)槟硞€任務(wù)在路明非的家鄉(xiāng)潛居了十幾年，遇見了他一生中最愛的女人，生下了一個兒子，直到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們父子在那條高速公路上遇見了奧丁，從此他再也沒能從死人之國離開。

　　而現(xiàn)在他卻變成了奧丁的傀儡，諾諾趁著他被三個人纏住的機(jī)會繞到背后扯掉了他的面具，然后他就像失去了動力的玩偶一樣僵住了，一動不動，目光中沒有任何神采。

　　“爸爸?！背雍接纸辛艘宦?，抬起手去摸男人的臉，似乎想要確定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你是否有過這樣一種感覺，在失去了什么東西之后感到無比地悲傷和悔恨，而失而復(fù)得的那一刻你又該是多么地喜悅甚至難以相信。

　　但是楚天驕卻沒有回答他，身上的裹尸布化作沙土散落在地上，然后他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爸爸！”楚子航一步上前接住了昏倒的楚天驕，急忙伸手去試探他的鼻息，但是他的手指卻頓住了，微微顫抖。

　　“怎么回事？”諾諾注意到楚子航的異樣，趕緊上前察看楚天驕的身體情況，在她摸到他的脈搏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沉默著站起了身。

　　“怎么了？”愷撒扶起跌坐在地齜牙咧嘴的路明非，看向諾諾，想要從她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很奇怪，他幾乎沒有呼吸，但有心跳和脈搏，而且心跳的速率非常高，不是人類和普通混血種能達(dá)到的?！敝Z諾看著愷撒的眼睛，眼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意味。

　　“你是說......死侍？”愷撒明白了，再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楚子航，嘴里不禁有些苦澀。

　　“怎么會這樣？”路明非也有些難以置信，那個楚子航苦苦追尋多年的父親此時就在他們面前，但他卻很有可能被奧丁改造成了一只死侍。

　　那么當(dāng)他再度醒來的時候，還會認(rèn)得他的兒子嗎？

　　路明非伸出手想要去拍拍楚子航的肩膀，諾諾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說，在確定情況之前還是先不要再打擊楚子航了。

　　大廳的另一邊，約克和陳玥清并肩站在水幕前，手里的手機(jī)屏幕亮起，約克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臉色微微一變。

　　“我們走?！奔s克拉了陳玥清一把，身后的水幕突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楚子航懷里的楚天驕被無形的吸力吸起，在空中向著漩渦飛去。

　　“爸爸！”楚子航一躍而起試圖拉住空中的楚天驕，但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子彈貼著他的耳畔飛過。

　　“想找他，到卡塞爾莊園來?！奔s克放下手里的轉(zhuǎn)輪手槍，轉(zhuǎn)身走進(jìn)漩渦門中。

　　陳玥清跟在他的身后，轉(zhuǎn)頭看了諾諾一眼，也消失在水幕之后。

　　隨著三人在水幕后消失，楚子航呆呆地跪在地上，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道恢復(fù)原樣的水幕，仿佛感受不到額角在流血。

　　“你沒事吧師兄?！甭访鞣勤s緊上前查看楚子航的情況，楚子航只是被子彈擦傷，沒有什么大礙，但是一滴眼淚從少年的眼里流出，劃過了他的面頰。

　　這是路明非第一次見到楚子航流淚，也是最后一次。

　　“我們得去一趟卡塞爾莊園?！甭访鞣强聪驉鹑龊椭Z諾，“有龍王要在那里復(fù)蘇了，校長應(yīng)該也在趕往那里的路上?！?p>　　“龍王復(fù)蘇么？”愷撒瞇了瞇眼睛，也沒有問路明非是怎么知道的，“看來我們要抓緊時間過去了，還要把叔叔救出來?！?p>　　“是?！甭访鞣堑吐曊f，“我們應(yīng)該把叔叔救出來。”

　　......

　　“就這么撤退了？我還以為以你們的戰(zhàn)力足夠把他們拿下。”萊斯莉冷冷地瞥了約克一眼，“看來你是真的老了?！?p>　　“是他的指示，與我無關(guān)。而且那個男人的傀儡被擊敗了，我也很難相信，本來他應(yīng)該一個人就足以戰(zhàn)勝他們?！奔s克說，“但是現(xiàn)在我們的情況就很糟糕了，沒有那個女孩的血，我們?nèi)鄙倭俗铌P(guān)鍵的一環(huán)。”

　　“他們的背后藏著更加尊貴的存在?！钡统恋穆曇粼诜块g中響起，外面依舊天氣明媚，房間里卻變得陰暗下來，好像連陽光都被隔絕在了窗外，“那不是你們所能對付的......至于獻(xiàn)祭的骨血，也許還有其他的選擇。”

　　“其他的選擇？我怎么不知道？”約克一愣，“我還以為那個女孩是唯一的。”

　　“見見我們的客人?！钡统恋穆曇艋厥?。

　　有人禮貌地敲門，萊斯莉皺了皺眉頭，“請進(jìn)?！?p>　　“萊斯莉女士，米迦勒閣下，下午好，我是海德·古爾薇格?！蔽⑴值哪腥宋罩桓终?，穿著一身黑西裝，勒出了有些發(fā)福的肚子。

　　“古爾薇格家族的人，你們來趟什么渾水？”約克皺眉。

　　“我也不想來的，可是誰叫你們把鳳凰那個老家伙給賣了呢？這我就不得不來了?！焙５聡@氣，“而且你們怎么鬧我不管，愷撒你們得給我留著，這小子不能出事。”

　　“知道了，說點(diǎn)有用的?！比R斯莉瞥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海德并沒有理會萊斯莉，而是走到桌邊，把手杖拄在地上，“陳墨瞳固然是陳家為偉大事業(yè)而創(chuàng)造的最好的祭品，但是除了她之外，難道就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么？”

　　“你是什么意思？”萊斯莉冷冷地問。

　　“萊斯莉女士，我知道你們對于陳墨瞳的結(jié)局早就有所設(shè)計，但是現(xiàn)在的你與你的丈夫選擇了不同的路?！焙５挛⑿Γ澳愕恼煞虬阉藿o了加圖索家，而你呢，你卻想要把他獻(xiàn)祭給我們的神。但是除了她之外，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的打算了嗎？”

　　“我不明白。”萊斯莉注視著海德的眼睛，目光冰冷。

　　約克的手踹在大衣兜里，握住了轉(zhuǎn)輪手槍的槍柄。

　　“有話直說?！蹦堑缆曇羧绾殓姲阕岔?，海德趕緊收起笑容肅立。

　　“我想辦法得到了另一個女孩，也就是陳玥清的血樣，她的基因與陳墨瞳有很大的相似之處，我有理由懷疑她們的基因來自同一個父本，換句話說，作為復(fù)蘇之路的祭品，她同樣可以滿足?！焙５碌痛寡酆煟挠牡卣f，“萊斯莉，你隱瞞了這件事，看來你也有自己的打算啊?！?p>　　萊斯莉的眼角劇烈抽搐，有那么一瞬間約克幾乎以為她要暴起殺人，于是他也明白了。

　　“這是血樣檢測結(jié)果。”海德并沒有看向萊斯莉，而是把一份檢測結(jié)果放在了桌面上。

　　約克看了萊斯莉一眼，伸出一只手拿起了報告。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萊斯莉死死地盯著海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出這句話。

　　“本來我們的利益并不沖突，但是可惜了，因?yàn)槟銈兊挠媱?，我不得不改變計劃?！焙５侣柭柤纾澳銈冴惣蚁胍裁次铱梢圆还?，但是如果侵犯到我們古爾薇格家族的話，我也不得不自我保護(hù)啊。”

　　“萊斯莉，”約克嘆了一口氣，掏出那把煉金轉(zhuǎn)輪對準(zhǔn)了她，“本來我以為我們的合作是天作之合，但是很遺憾，我們不能容許我們當(dāng)中有二心的人摻入?！?p>　　“米迦勒，”萊斯莉的手狠狠地攥住了沙發(fā)的手柄，“那個女孩，是我的女兒！”

　　“你的女兒？”約克愣了愣，“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如此，怪不得萊斯莉女士隱瞞了關(guān)于那個女孩的事情?！焙５伦鞒龌腥淮笪虻谋砬?，“這么說的話我們也可以理解，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在我們的事業(yè)面前是不是太過無關(guān)緊要了？”

　　“我們的事業(yè)？”萊斯莉站起身，走到海德面前，仰起頭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你是我們的合作伙伴么？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們’的事業(yè)？”

　　“萊斯莉女士，這似乎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diǎn)?！焙５抡局绷松碜樱@樣他比萊斯莉還要高出一頭，“我們的重點(diǎn)是，事情發(fā)展到眼下的狀況，作為同樣具有至尊血脈的她，是不是也可以作為同樣的祭品呢？”

　　“你！”萊斯莉又驚又怒，猛地抬起手臂就要對海德出手，但是她的手腕被海德一把握住，隨意地一扭就把她推開了。

　　“可惜啊可惜，在新的世界面前，兒女私長是最不可取的東西?！焙５驴此七z憾地?fù)u搖頭，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他已經(jīng)達(dá)到了他的目的，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再煽風(fēng)點(diǎn)火。

　　因?yàn)樗私恺堊澹堊鍖αα康臉O端崇尚與生俱來，他們渴望權(quán)與力，超越一切情感，所以他相信他們一定會那么做。

　　“很遺憾，萊斯莉，看來我們的合作可能就要到此為止了?！奔s克站起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萊斯莉的額頭，“至于你來找到我們合作究竟是你的主意還是你丈夫的主意，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p>　　“米迦勒，”萊斯莉緩緩站起身，“那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可能讓她為你們獻(xiàn)祭?！?p>　　“很遺憾，計劃有變。而且我們不能和無法信任的人合作?！奔s克聳聳肩，“這么看來黑王的卵在陳家也有一個吧，有機(jī)會我們會去拿回來的?！?p>　　萊斯莉的指尖微微顫抖，下一刻她突然出手襲向約克，約克早有預(yù)料，輕松后撤一步躲開，反手一槍托砸在萊斯莉的手腕上。

　　“你太多年沒有訓(xùn)練了，萊斯莉?！奔s克說，“你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了?！?p>　　“不，你們不能這樣。”萊斯莉痛苦地捂住手腕，站起身看向?qū)Ψ剑拔覀冞€有時間，我還可以再努力一次。”

　　“我們沒有時間了?！奔s克搖了搖頭，“鳳凰被昂熱打敗了，現(xiàn)在昂熱已經(jīng)在趕往漢堡的路上。這是最后的機(jī)會?！?p>　　就在這時，那道聲音終于響起，只是短短的一句話，為這件事蓋棺定論。

　　“就這樣吧?！?p>　　萊斯莉跌坐在地。

　　約克沒有殺她，只是一槍托把她砸暈過去，然后拿起了手機(jī)。

　　“玥清么，到樓下的車上等我，我們要立刻前往漢堡?！?p>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房間，天氣明朗，晴空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