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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83 千絲萬縷

中原行 長云子 3894 2022-06-01 23:12:19

  “有鬼,嘖嘖,有貓膩!”我狐疑地盯著涑蘭,“張家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消失的時候,是摸去這家了嘛?”

  “姑娘連張家都不知道?張家可是洛陽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張家大少爺一出來,出手闊綽是誰也比不上的,所以洛陽城里的人啊,沒有誰不認識張家大少爺?shù)?。”一個小丫頭捂著嘴笑著,好似說起自家兄長似的。

  我其實沒多大心思聽這些,心里堵得厲害,卻不想外顯,便勉強自己打趣涑蘭道:“我說涑蘭,你這幅別別扭扭遮遮掩掩的樣子,莫不是偷偷摸進張家,偷東西去了?嗯?”

  我這廂調(diào)侃一句,另一邊聽著的兩個丫頭卻變了臉色,互看一眼,欲言又止。

  我自然瞧出了這其中的古怪,問道:“怎啰?我和朋友也是初來乍到,不了解洛陽,我方才是說錯話了嗎?”

  “兩位若是初來乍到,可千萬別開這種玩笑了。”一個小丫頭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前些日子,張家老爺意外死在了書房里,據(jù)說兇手至今還沒有抓到呢?!?p>  我不解:“又是離奇死亡,這張家再是如何的大家族,也不曾涉及武林紛爭吧?誰會去殺一個商人老爺呢?”

  涑蘭道:“話不能這么說,但凡有些家底的商人,都請得起一兩個武林高手在宅中坐鎮(zhèn),畢竟這年頭,錢多了總該想法子守住。”

  小丫頭連忙道:“是了是了,這個張家可是請了厲害的武林高手保護的,結(jié)果全被人給殺了,你說這個人該多殘忍,多嚇人啊。聽說張家為了不再惹禍上身,甚至主動把家傳的寶貝送人了。況且昨日,咱們半江樓——”說到這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猛然止住。

  我自然知曉她沒說完的是什么,半江樓昨日鬧出了人命,全城暗地里傳得沸沸揚揚,我在客棧都已經(jīng)聽人偷偷議論了。

  什么張家陳家的,我哪里有心思去了解,也是擔(dān)心白景楓這廝惹禍上身,否則我何至于一大清早往這是非之地跑?那些個背后的勢力糾葛,沒準兒還有后招呢,橫豎與我無關(guān),我巴不得躲起來。

  只是白景楓這個惹是生非的冤大頭,也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半江樓背后跟朝廷還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這水如此之深,他二哥又不知打著什么主意,到最后,莫給別人背了黑鍋才是。

  我看那兩個小丫頭也是守不住秘密的,遂問道:“既然昨日里白三公子和這位張家大公子鬧了些矛盾,不知有沒有鬧出什么是非來?打起來了沒?”

  小丫頭道:“那倒是沒有的,白日里三公子闖進蓮心閣,倒是把蓮衣給訓(xùn)斥了一頓?!?p>  我一愣,另一個小丫頭接嘴道:“不訓(xùn)蓮衣訓(xùn)誰?本就是為了爭她,兩位客人才鬧成那樣的,明明在屋子里貓著,寧愿去見那勞什子的米商也不出來見客,這么不懂事的做法也是少有了?!闭f完一通不滿后,總算不再說話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丫頭說的話倒是戳中了我。這么不懂事的做法,當然不是我曾經(jīng)見過的那個面面俱到的蓮衣??磥戆虢瓨抢镆矝]幾個人知道,蓮衣已經(jīng)換了皮,是另外一個人了。

  也不知真正的蓮衣姑娘在何處,是被花瑤關(guān)起來了,還是索性殺死了?白景楓這個傻瓜,還有心思跟我賭氣罵街,恐怕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的紅顏知己出事兒了吧。

  聽了好半天的涑蘭終于輕哼一聲,不以為意地道:“竟是些風(fēng)流債。”

  我登時無言以對了。

  這會子,忽然一個手戴玉扳指的男人走了過來,呵斥道:“你們兩個在這里叨叨什么,還不快去端酒去?!眱蓚€小丫頭像老鼠看到貓一樣,吐吐舌頭就趕緊干活去了。

  那男子注意到旁邊的我們,換了個客氣的語氣道:“在下是半江樓的老板何梁,兩位若是想喝酒聽曲,請樓上坐。”

  我二人也聽出了言下之意,這人在警告我們莫在這兒站著閑聊天,耽擱他做生意呢。

  我瞄了瞄里面,大清早的,人并不算多,官府來的人似乎已經(jīng)走了,尸體多半也已經(jīng)處理,所以才有丫頭無事可做,過來陪我們閑聊半天,甚至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到入了夜,店里熱鬧起來,可就沒那么多人來跟我們閑話了,若這就走,便是錯過了大好時機。

  我挺直了腰板,理直氣壯道:“既要喝酒,也要聽曲兒,涑蘭,咱們樓上去坐坐?”

  何老板立馬側(cè)身道:“二位里面請?!钡故莻€上道的。

  紅樓楚館,向來是瀟灑劍客,風(fēng)流文人,紈绔子弟等各路人馬買醉的地方,我側(cè)身環(huán)視一番,只見整個大廳內(nèi)零星客人在吃酒,有叫了姑娘唱曲兒的,隔著珠簾,瞧不真切,卻隱隱聽得到些悅耳的聲音。

  我二人點了幾個小菜,點了一壺酒,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假裝打發(fā)時間,或者說,暗中觀察。

  “昨天晚上,你和我在碧柳園,隨后救下寒越回了客棧,白莫寅帶著岑可宣去了半江樓躲避殺手,白景楓和我吵了一架后,也回半江樓去了,甚至闖進蓮心閣發(fā)了一通火,可是蓮衣分明追著我出了城……”我一個個列舉眾人的行蹤。

  “你想說什么?”涑蘭迷迷瞪瞪看著我。

  我搖搖頭,腦子里一團亂麻。白景楓闖進蓮心閣去鬧,說明他晚上是見到了蓮衣的,前腳才要殺我,后腳這紅衣女人難道沒去找他主人匯報,反而回了半江樓嗎?還是說,其實真的有兩個蓮衣,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相互是知道對方的?不不,不對,白莫寅就在半江樓,帶著岑可宣住在紫荊閣呢,三兩步的事情,她縱是跑回來也沒多麻煩。

  說起來,唐三妹的師姐杜欣瑤也在半江樓失蹤了,保不齊就已經(jīng)死了呢。這個見鬼的地方,背后有著天下間最大的殺手組織七星閣,藏龍臥虎,暗潮涌動,如今哥哥也來了洛陽,二哥、任少爺恐怕還沒走,他們難道就沒有插一手么?

  我越是想,越覺得這盤棋亂得很,那日分明偷聽到朝廷的人前來發(fā)號施令,可惜對方謹慎得緊,叫我聽不分明。也不知那接頭人是哪位達官貴人派來的,又甚至,是皇室貴族呢?

  越想越驚,愣愣看著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晃動,仿佛忽然間泛出了血紅。

  “你想知道張家是怎么回事么?”涑蘭忽然開口問我,嚇得我手一顫,差點兒把茶水給弄灑了。

  我狐疑地看向他,單單一個半江樓、七星閣,就已經(jīng)攪得我頭暈眼花了,還把什么張家牽扯進來,那不是更復(fù)雜了嗎?涑蘭這家伙,難不成連張家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我裝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冷冷道:“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么?你又參合進去了?可以啊涑蘭,真是江湖沒有你,卻處處是你的眼線?!?p>  涑蘭哼了一聲,道:“愛聽不聽?!?p>  我是真不感興趣,此時此刻,我心里其實堵得厲害,一方面是因為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心慌得緊。另一方面,我一想起白景楓在半江樓和姑娘卿卿我我,甚至因為蓮衣和旁人爭風(fēng)吃醋,我心里就像被灌了一壺辣椒水一樣不舒服。

  如今半江樓里出了人命,別看表面上一副歌舞升平的樣子,背后的暗潮涌動還不知道如何呢。我再恨他不爭氣,卻偏偏還擔(dān)心他似個愣頭青一般被人利用,此刻一副輕松閑逸的模樣,全是我強行裝出來的。

  我盯著涑蘭,隨意問道:“好吧,那你說來聽聽,那張家請的武林高手,是什么來頭?惹了誰家是非,竟然全被殺了?”

  涑蘭沖我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道:“張家請的武林高手,可是大名鼎鼎的“太華三刀”,不說是武林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卻也算是叫得上名號的,“太華三刀”乃是來自太華山的刀氏三兄弟,一共三人,張家花重金請到了其中兩位鎮(zhèn)守家宅,你說什么殺手能一次性殺死兩位高手,還附帶一個張老爺?”他那副樣子,好似我能猜到一般。

  我不明所以:“你還賣起關(guān)子來了。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涑蘭瞪大了眼睛,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提醒我道:“此人你并不陌生?!?p>  我冷冰冰道:“我可不認識什么殺手?!?p>  涑蘭又道:“此人你昨日才見過?!?p>  這么明顯的暗示,縱是榆木腦袋也該開竅了!我臉色一僵,瞪大了眼睛:“你是說——”我朝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偷聽,壓低聲音道:“你是說躺床上的那個?張家老爺也是他殺的?他這么厲害么?”

  涑蘭嘆息一聲:“你還真是小看他了!他要是不厲害,能殺得了東勝神教的教主么?”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疑惑:“可是,他還打不過碧柳園那個明宵?!彪m然我知道,黑面神明宵也是個厲害的狠角色,否則,不至于害得我白跑了一趟苗疆,還得東躲西藏才能回到洛陽來。

  涑蘭不緊不慢地把茶壺提過來,給我們二人各自添了茶,這才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可知明宵師出何處?”

  我搖搖頭,這還真瞧不出來。

  涑蘭輕笑一聲,道:“武當山?!?p>  我大為震驚:“他是武當?shù)茏??”這可真是看不出來,那般充滿殺氣的劍法,與武當?shù)膫鹘y(tǒng)正氣格格不入。

  涑蘭繼續(xù)道:“明宵此人,原本出身官宦世家,因幼時身子孱弱才送去武當,可惜劍法殺氣太重,的確與武當一脈格格不入,所以心不在武當,最后反倒跟著白莫寅離開了?!?p>  見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涑蘭越發(fā)說得多了:“他的劍法乃是江湖一絕,更持有江湖七大名劍之一的孤鳴劍,出劍幾乎從不失手,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寒越那日還帶了傷啊。”

  我挑眉,涑蘭補充道:“在張家時受的傷?!?p>  我瞬間明白過來,殺死張家請來的兩名高手后,寒越也未能全身而退,如今帶傷去殺那位岑姑娘,又遇上個明宵,這才抵擋不住了,九死一生,要涑蘭來救他性命。

  我點頭感慨道:“那他倒是挺敬業(yè)的?!币粯队忠粯?,都不帶停歇的,也不知他欠了多少錢,這么拼命。

  涑蘭一臉無語地看著我。

  “對了,他接了那么多生意,你說,我義父會不會也是他殺的?”我忽然有了一個懷疑,“我暗中調(diào)查了許久,半點兒兇手的痕跡都沒找到,可我聽聞義父的死法,與你們說的張家老爺無異。如今寒越就躺在那兒,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就去問他!”

  “人家都半死不活了,你還去威脅他,你好意思么?要去就去,反正我什么也不知道?!眲倓傔€滔滔不絕的涑蘭,這下子又開始裝傻了,我總算明白過來,他要是不想說,我真是半點兒也別想撬出來。

  “他都壞事干盡了,我還跟他講什么江湖道義?”我故意哼哼道,“這個殺手算不得什么好人,你竟還幫他,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家伙?!?p>  涑蘭也不屑地哼了一聲,“我不是什么好家伙?加蘭茉,你說話可得注意點兒,否則——看我不撕爛你這小丫頭的嘴。”說著,就伸手來扯我的臉頰。

  正在吃花生米的我被鬧得一邊笑一邊打他手:“走開你,我呢嗚弄嘴里嗚嗯花生?!彼鼇韯艃毫耍狭藘蓚€手扯我臉,我氣不過,邊笑邊要打他,兩人嘻嘻哈哈玩鬧起來,瘋成一片。

  忽然,我的動作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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