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鐮則在我膝蓋頭打著均勻的呼嚕,我感到周身的時間好像開始變慢了……很慢……很慢……幾乎要凝結(jié)成固態(tài),就此止步不前。
時間變慢,然而我頭腦中的思緒卻沒有絲毫減慢的痕跡,整個世界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在我眼前播放。
站在窗口的女人拉上窗簾,回到了房間中。
我看著窗簾布緩慢的飄蕩,好像那窗簾布撫在我鼻尖上。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著膝蓋頭上打著瞌睡的小貓,又不忍心叫醒他。這個下午過得格外漫長,幾乎讓我以為是無盡的了。我被這里的時間排擠在外,在這座空城中好似只剩下小貓的呼嚕聲和我腦中思考的風(fēng)聲。
“您好,請問是執(zhí)筆嗎?”
獨享時刻被打破了,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一位穿著奇異宇航服的人形生物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看著我。
“我是執(zhí)筆,你是……?”
人形生物深深鞠了一躬,手在胸前畫了一個“T”的形狀,然后指著天上。我剛往天上看去,就感到一陣極強的引力迫使我整個身體都騰空了起來。膝蓋上的鐮則醒了,喵喵地大叫了兩聲,在空中游泳似地劃動四肢。
“執(zhí)筆大人,多有冒犯,還請原諒?!?p> “什么?什么你是?”
話還沒說完,強烈的推背感突然傳來,我和鐮則驚呼著往天際沖刺去。
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在一座藍白色的圓形大廳內(nèi),圓形大廳周邊有一圈透明落地窗。腦袋沒有暈眩感,身體也沒有不適的感覺。
時間又恢復(fù)了正常流速,我眼前的世界不再像慢鏡頭一樣播放。
“天吶執(zhí)筆大人,你快過來看!”
鐮則已經(jīng)化為貓耳少年的模樣,正趴在落地窗旁看著外面漂浮的隕石。
等等,隕石?我這是……我這是到外太空了?
我趴在鐮則旁邊,地球正在我們的腳下,蔚藍色的美麗星球裹著白色的云霧,在太陽光的籠罩下發(fā)出一層紫紅色的光圈。
身后的自動門打開了,兩個身穿宇航服的侍者走了進來恭敬地鞠躬,他們同時鞠躬,異口同聲地說道:“執(zhí)筆大人,船長已經(jīng)等您很久了?!?p> “船長?誰是船長?這里是哪里?”
兩位侍者像是編輯好程序的機器人,說話的語調(diào),動作,姿態(tài),全部都一模一樣。讓人不禁質(zhì)疑一個人能做的事情為什么要兩個人同時做?
“請跟我們來吧?!笔陶哒f完轉(zhuǎn)身就走,我和鐮則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跟上。
大廳外是一個長長的走廊,兩位侍者分別走在我和鐮則的左右兩側(cè),只領(lǐng)先我們一步的距離。比起帶路的來說,更像是保鏢。
“這是來自阿布拉卡星球的探險飛船,我們在地球外圍已經(jīng)停留很久了。”兩位侍者開始異口同聲地回答我的問題,就像左右聲道。
“你們的船長是誰?”
“阿布拉卡星球的情報局先鋒特派員?!?p> 我一邊問一邊打量著這條走廊,墻壁轉(zhuǎn)角全部都采用了無影墻一樣的弧度處理,又用了不反光的純白材質(zhì),讓我一瞬間產(chǎn)生幻覺,以為自己行走在虛空中。
“你們在地球的外圍做什么?”
“這個問題由讓·里維斯特先生親自回答您比較好?!?p> “讓?讓是你們的船長嗎?”
“兩位大人們我們到了?!?p> 面前還是一片白色,看不出任何門的模樣。侍者在胸口畫了一個“T”,然后二人同時把手掌放在面前的白墻上。白墻像水那樣化了下去,融化的邊線上泛出藍光。
“執(zhí)筆,終于見到你了。”
身穿金邊長白袍的身影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銀白色的皮膚上布滿刺青似的符文,雙眼沒有瞳孔與眼白之分,是完全的綠色,像一整塊完整的綠寶石。
“您就是船長吧?”
“歡迎來到‘蜂后號’,我是讓·里維斯特,很高興見到你,”讓用力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巨大無比,一只手足以包住我兩個拳頭,“還有你身邊的這位小朋友,也歡迎?!?p> “我不是小朋友!我叫鐮則,喵嗚?!?p> 鐮則有些不滿地別著耳朵。
“我不知道執(zhí)筆大人您還養(yǎng)貓?”讓問道。
“我不是他養(yǎng)的!我莫名其妙就到這里了!我本來只是在睡午覺而已?。 ?p> “這樣啊,”讓看著鐮則,摸著自己線條硬朗的下巴,“看來是我的手下搞錯了,這就把你送回地球去?!?p> “來都來了,讓你的手下帶我四處玩玩吧!”鐮則語氣也毫不客氣。
讓看著小貓來了興趣:“可以啊,那就帶你在宇宙里轉(zhuǎn)一圈玩玩,怎么樣小貓貓?”
“這才差不多!”
我看著鐮則這副任性的模樣,覺得有些佩服。和外星人這么大膽提要求的貓妖,大概也屬于第一位了。
讓把鐮則安排給了一位侍從,隨后和我在他辦公室里的茶桌旁坐了下來——其實并不能算是茶桌,只是席地而坐,地上有一塊凸起的立方體,立方體上放著一個類似于煙灰缸的小盤子。
讓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電子煙似的細長制霧器,吞云吐霧起來。
“執(zhí)筆你一定有很多困惑,但我們時間有限,所以我允許你問一個問題?!?p> “你這么急著見我是為了什么?”
“地球正在發(fā)生巨變,你是知道的。”
“是。”
“各個維度都在關(guān)注此事,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是。”
“我們需要一些……像你這樣工作的人,越多越好,以便于向地球發(fā)出信號?!?p> “讓我來理解一下,像我這樣作為兩個維度之間的‘溝通橋梁’的工作者,借用我們的工作,向地球發(fā)出某些能夠達到你們目的的訊息?!?p> 讓吐出一大口煙,笑了下:“沒錯,你很聰明執(zhí)筆,而且你沒有再問問題?!?p> “下一步,我需要知道你的下一步?!?p> “這是我們還在決斷的事情,這件事情需要你的參與?!?p> 他的細煙停在空中,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復(fù)。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所以閉口不言。
“你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拒絕此事,但我希望你先看看再做決定?!?p> “既然本來就沒多少時間,就別浪費了?!?p> 讓笑著把細煙收回大衣內(nèi)側(cè),站起身來,在空中畫了一個“T”。
原本空蕩蕩的辦公室地板上突然涌出白色乳膠漆似的液體,液體層層疊起,凝固,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圓形會議桌。會議桌一圈有十二張高背椅子。
“站在我身后看著,一旦你坐上這把椅子,也就代表加入了會議?!?p> 我在圓桌周圍踱步觀察。
讓坐上了椅子,剩下的十一張椅子上出現(xiàn)了十一位不同人形的全息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