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與高氏對視一眼,沉默片刻才道:“親家母持家有方,想必這樣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高氏總算是舒了口氣,做婆婆的,被兒媳婦的娘家刁難,這本就不是常有的事,奈何對方的身份顯赫高貴,這讓高氏不得不小心應對。
一張老臉白了紅,紅了又白,總算是度過一次危機。
這般想著,高氏不由得多看了沈靜璇一眼。
沈靜璇正垂眉斂目地站著,叫人看不清神色,瞧不明心思。
同一時間打量著沈靜璇的,還有她的大姐沈靜玲,三夫人巫云以及柳姨娘。
這個家,看來真的是要變了。
三人無一不是這般感嘆著,再看夏氏,卻依然板著臉。
夏氏思量片刻,又問:“只是親家母,本妃可否再多問一句,下毒之人是誰?”
“是大房的吳姨娘,已經(jīng)叫老身關押在柴房中了。王妃可是要親自審問?”高氏再次賠上小心,剛一出山就面對這般陣仗,她真的是有苦說不出。
夏氏搖搖頭:“本妃也就是隨便問問,想必親家母自然是心中有數(shù)的,定然不會讓自家媳婦受委屈的?!?p> 姨娘是奴仆,不算媳婦,高氏自然是點頭不已。
馮菀看著這一番變故,插不上一句話的她覺得臉上無光。
今日之行,她們馮氏姐妹,算是徹底的被人從氣勢上道德上壓制了下來。
瞧這個形勢,即便馮萱能進府,估計也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的。只能希望沈駿杉繼續(xù)糊涂下去,繼續(xù)不顧一切地護著馮萱。
只是,放眼望去,哪里有沈駿杉的影子?就算是為了招待岳父,也不至于都不跟岳母打招呼吧?
難道是鎮(zhèn)南王有意拖著不讓沈駿杉過來?
馮菀思索著,看了眼馮萱。
馮萱挨了那一巴掌之后就像丟了魂一般,這時候聽到夏氏同意了高氏要讓她進府,她卻忽然回過神來,對這兩人的決定表示不樂意了。
“我不要你們的施舍!想要我進府?哈哈哈,你們想的倒美!只要我不進來,我依然是靖寧侯府的小姐。我傻嗎?會任由你們操縱?”馮萱忽然狂笑一聲,彈跳而起,瞪著屋內(nèi)眾人,趁人不備,奪門而去。
夏氏冷哼一聲:“果然是孽障,親家母得多多費心了?!?p> “那是應該的,老身抱病多年,近日才得好轉(zhuǎn),今日被小輩請出來,豈能坐視國公府出亂子?還請王妃放心。”高氏說著,擺擺手叫唐嬤嬤出去看著馮萱,別讓她胡鬧。
高氏又看向馮菀:“馮家侄女今日親自送庶妹來府上,言語間也多番提及讓她進府之事,趁著大家都在,不妨就定好日子吧?!?p> 馮萱不想進府?鬼才相信。高氏防著馮菀反悔,先下手為強,堵住馮菀的嘴再說。
萬一馮萱真的破罐子破摔不肯進來,到時候外人不免又要說安國公府出爾反爾,欺壓婦孺。
這妾室,只有放在眼前,才能將她攥在手心,便宜行事。
高氏差點死在小妾手上,焉能不懂這當中的厲害?
馮菀聞言,也不得不就坡下驢。
她再囂張,當著鎮(zhèn)南王王妃與長公主的面,卻只能收斂起不可一世的做派。
方開輝那邊,可是拿南疆的官吏毫無辦法啊,要是鎮(zhèn)南王這里套不上交情,南疆那塊肥肉就只能繼續(xù)眼饞下去,完全無可奈何。
作為當朝丞相,在南疆的官吏年前屢屢吃虧,這可不是什么光榮的事呢。
內(nèi)宅之斗,向來會因外面的政局而暗流洶涌,這是驕傲如馮菀一般的人,也不得不小心應對的雷區(qū)。
因此她這個方夫人是斷斷不敢得罪坐在上首的莫家婆媳的,而此時,夏氏顯然是幫著高氏的,馮菀只得對高氏也謹慎起來。
“那就聽沈老夫人的意思吧,我到底是晚輩。家母早就不問世事,我這個長姐的,還是能替庶妹做個主的?!瘪T菀謙虛著,心里卻是將在座的兩個老夫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逢場作戲誰不會?只是她也不是輕容易就服輸?shù)娜?。馮菀堆著笑臉,補充道:“不過我看,至少也要等到二夫人醒來吧?”
等莫欽嵐醒來,隨便鬧上一鬧,馮萱進府便可多贏得幾分輿論的同情,而不是像現(xiàn)在,悶聲不響地應下了,別人只會說馮萱趁虛而入。
夏氏聞言忽地笑了:“親家母,本妃倒覺著,欽嵐多年來缺少你的管教,放肆慣了,這做出的決定多半是糊涂的。親家母海量,將欽嵐當女兒一般驕縱著,但本妃卻不想這丫頭再由著性子來。親家母不妨早早將那外室迎進來,也免得外面議論不休,毀了安國公府百年的清譽?!?p> 高氏沒想到夏氏會出言責怪莫欽嵐,只是她這個做婆婆的,多年不問世事,被夏氏夸得是底氣不足。
她接著夏氏的話茬往下說:“王妃過獎了,老身明日就叫人去辦。至于欽嵐這丫頭,老身是打心眼里喜歡,年輕人,總是會氣盛一些,不礙事的?!?p> 兩位老夫人又彼此恭維了幾句,馮菀又被晾在了一邊干生氣,可她不能就這么一事無成的回去啊。
趁著人多,好歹要找回點場子,她便莞爾一笑:“對了沈老夫人,二夫人有了鎮(zhèn)南王王妃照料,想必是不再需要沈姨娘侍疾了吧?”
“馮家侄女又開玩笑了,這小姑子照料生病的嫂嫂,那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鎮(zhèn)南王王妃連日奔波,這時候理應好生歇著才是?!备呤闲睦锪R著,臉上笑著,氣定神閑地看向夏氏。
夏氏自然是曉得這中間的曲折的,聞言她直接朝一旁候著的沈淑純擺擺手:“純兒過來,讓本妃瞧瞧,這臉上是怎么了?”
沈淑純看了眼高氏,見高氏笑得高深莫測,她便邁步走向夏氏,乖覺地行禮。
“純兒不必拘禮。親家母拿我的欽嵐當自家女兒看,本妃自然要投桃報李,給你——”夏氏說著,卸下手上的一對和田玉鐲,拽過沈淑純的手不由分說戴了上去,“今后有什么委屈,只管找本妃訴說。本妃雖然年紀大了,但耳朵還是靈光的?!?p> 這是在給沈淑純充臉面呢,她雖是庶女,卻是高氏一手帶大的,高氏自然不愿意看到馮菀一再的欺壓沈淑純。
再者,就算是庶女,到了外面,代表的也是沈家的臉面。高氏見狀,很是感激夏氏的舉動。
沈淑純也知道只有自己不倒,才能保護兩個孩子,此時夏氏有意幫她,她淚盈于睫,點頭稱謝,大大方方收下夏氏的手鐲。
眼見就要是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結(jié)果馮菀卻冷不丁來了句:“看來這嫡母帶大的庶女就是不一樣呢。沈老夫人對沈姨娘真是用心了,晚輩豈有不向長輩學習的道理?”
馮菀說著,朝庶女方誦雅擺擺手:“誦雅,走,叫上你二哥,跟母親回方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