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問題,抵達磨盤山后,龍十三他們攜帶的干糧只剩下五日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糧食別說招攬蒙古人了,連自己能否順利回去就是一個問題。
不過龍十三并沒有氣餒。
他召集了會議。
既然模擬器讓他來培養(yǎng)龍小石,這一次他將他也帶上了。
如此大膽的流賊頭目,顯然是包括白文選、賀金龍、龍小石在內(nèi)的人所未曾見過的,不過正是由于沒有見過世面,他們的膽子才大,若是年紀(jì)大了,有了家眷,并見了“世面”,做事就會瞻前顧后,肯定不會同意龍十三的選擇的。
這就是龍十三一門心思只想挑選年輕的、未成婚的少年的唯一原因。
他們,雖然已經(jīng)有所經(jīng)歷,但終未成形。
他們,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選擇加入流賊隊伍,無一例外都是膽子大的。
于是,遇到龍十三這位獨立特行者后,他們會展開一段不一樣的人生。
像這樣遠(yuǎn)離老巢去招募蒙古部落,也只有這樣的少年敢于追隨,此時在磨盤山附近,自然還有一些流賊部落,不過他們想都沒想過。
當(dāng)然了,如果此時在磨盤山附近有張獻忠、李自成、羅汝才等稍具眼光者,特別是張獻忠,他最喜歡招募蒙古人,肯定會做出與龍十三一樣的選擇的,可眼下他們都不在附近。
“三當(dāng)家,不如一家家去問,有愿意跟著我等的,可以吃得飽穿得暖,想必還是會有一些愿意追隨的”
龍小石說道。
龍十三哼了一聲,“我等只剩下五天的干糧了,這樣一家家去問,要問到幾時,到時候,恐怕一個蒙古人也沒招募到,反倒將自己餓死了”
眾人都大笑起來。
這就是少年人了,若是放到老成持重人身上,早就憂慮的一個勁兒地勸龍十三趕緊回到交口堡老巢了,哪還有心思笑起來。
見到諸人取笑自己,龍小石倒也沒有尷尬,他繼續(xù)建議道:“從磨盤山西側(cè)流下來的每一條小河都有一個蒙古臺吉部落,他們最多十個臺吉,我等派出十人一個個詢問就是了,怎會餓死?”
龍十三點點頭,“你等也別笑,小石這個主意還是長進了不少,我等在左近有軍隊,派人過去詢問,他們是不會暴起殺人的,不過這還不是最好的主意”
白文選說道:“不如將最近的一個小部落滅了,余者驚駭之下沒準(zhǔn)會向我等頭投降”
眾人又是大笑不已,龍十三卻說道,“雖然有些不堪,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草原上的人都以強者為尊,前元時代,難道鐵木真的部落最大?非也,不過是最厲害罷了,就是他統(tǒng)一了蒙古諸部”
“如果是在草原上,文選的這一建議無不可,但這是在大明,這些牧戶又沒有大量的牛羊,彼此之間住的都很近,一旦有事,彼等深處異域,肯定會團結(jié)一心來對付我等,一千騎,你覺得你有能力應(yīng)付得了嗎?”
“這個......”,白文選的臉色不禁有些羞紅了。
賀金龍說道,“那不如往好里許諾,比如跟著我等,在接下來幾年內(nèi)不愁吃喝,還能擁有一大堆牛羊......”
龍十三點點頭,“快說到點子上來了,要解決此事,必須清楚,他們?yōu)楹螐钠P(guān)一路逃到這里,肯定是有官軍在追擊彼等,否則依著他們的心思,呆在邊墻附近最好,一旦草原上的氣候轉(zhuǎn)好,他們又能回到熟悉的地方繼續(xù)放牧”
“但是他們已經(jīng)深入到大明腹地了,沒準(zhǔn)還與明人起了不少沖突,結(jié)下了大仇,于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盡快有官府的人來招撫他們,而最近的官府就是臨縣”
“臨縣,這半年不但有大隊義軍經(jīng)過,眼下又有大批蒙古牧戶來到,該縣附近的鄉(xiāng)民豈有不驚慌失措的,多半不是逃到大山險要處,就是全部躲進了縣城里”
“永寧州以北諸縣,以前本就是草原為主的地方,在元代時更是全部當(dāng)成了草場,歷朝歷代,都會在岢嵐州設(shè)置官方養(yǎng)馬場,更兼山地縱橫,縱使是從他地遷過來的民戶,多半也養(yǎng)有牛羊馬匹”
“我等已經(jīng)表明了流賊身份,為了取信他們就只有一個辦法”
龍小石脫口而出,“拿下臨縣!”
龍十三看向龍小石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份贊許。
“正是,一來我等糧草即將耗盡,必須盡快補給,二來一旦拿下臨縣,就會有大量的牛羊馬匹可以獲得,拿出一部分來取信蒙古牧戶,三來我等可以攛掇一部分同樣是少年的蒙古牧戶與我等一起攻打臨縣”
“那之后就有了隊友之誼,就完全不一樣了,記住,我等不是想將這些牧戶全部拿下”
“在這些蒙古牧戶里,有像巴圖那樣膽小謹(jǐn)慎的,自然也有年少膽大的,我等將這些牧戶帶走也就是了,然后給留在當(dāng)?shù)氐哪翍粢恍┘Z食、牛羊也就行了”
白文選說道:“可我總覺得與韃奴一起攻打縣城有些別扭......”
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龍十三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跟你等一樣,都是漢人,不過,我都還是流賊,官軍正在千方百計追殺我等,再者,我等打下縣城后,可有濫殺一人?可有濫辱一人?不過是將富戶、官家的錢財、糧草拿了分給百姓而已”
“你等也看到了,陜北連續(xù)三年大旱,山西稍好些,但也好的有限,就算沒有我等,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也會逃亡,你等與我不一樣,我做過餓殍,知道那種滋味,餓殍,十不存一”
“就算活下來了,也會被義軍攏入溝壑、餌者里,但我龍十三的營頭做過這樣的事嗎?沒有,我每一戰(zhàn)用的都是士卒,真正的士卒!”
“故此,他們遇到我,是他們的幸運,何況,跟著我龍十三,可餓著他們了?還是凍著他們了?我的營頭沒有餓殍、溝壑、餌者之分,除了士卒,老營的人一樣能吃飽穿暖,放眼天下還有幾個營頭能做到我這樣?”
白文選狠狠地點了點頭,“三當(dāng)家,你說吧,如何攻打縣城?”
......
龍十三很快見到了巴圖。
但他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后,巴圖依舊將頭不停搖著。
龍十三說道:“巴圖臺吉,這是我最后一次與你分說”
“你等想要等待官府前來招撫,愿望是好的,不過眼下山西遍地都是流賊,官府都縮在城里不敢出來,哪個來招撫你?”
“此其一”
“其二,就算有人冒著危險來招撫,他們根本沒有多余的牛羊糧草提供給你等,你等若是沒有足夠的牛羊,光靠著這些馬匹,能熬多久,到時候還不是像我等一樣做了流賊?”
“一旦你們成了流賊,官軍會追殺的更甚,勢必要斬草除根的,到時候你等無論男女老幼都會被斬殺殆盡”
“其三,若是你等派出部分人馬與我等一起去攻打縣城,就能獲取一部分牛羊和糧草,以便熬過眼前,到時候還不愿意跟著我等走,就一股腦都推到我等身上就是了,與你等毫無損傷,何樂而不為?”
此時,巴圖身邊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聽了也大聲喊道:“阿布,我覺得這位大哥說的不錯,眼下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到了開春還能剩下多少馬匹,況且,已經(jīng)有幾個臺吉的隊伍里出現(xiàn)了疫??!”
此話一出,龍十三不禁大驚,“難道鼠疫被他們帶進來了?”
便趕緊問道:“都在哪里?有多少?”
那少年說道:“至少有三個臺吉的部落出現(xiàn)了!”
“那千萬莫要讓其它部落的人靠近他們!”
“這是為何?”
龍十三無法向他說清楚到底為何,只得胡亂說道:“可是吃過那土撥鼠?以前在清澗縣也出現(xiàn)過,牧人吃了土撥鼠后不幸染病,眾人都束手無策,最后還是我想辦法消除了這個大災(zāi)禍!”
“什么辦法?”
“沒什么秘訣,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出現(xiàn)了染疫病的跡象,立即將其隔離,不讓任何人靠近他,最好將他的全家都隔離起來!若是他們不聽,將其全部殺死亦可,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最壞的是你等這一千戶全部染疫而亡!”
此時那巴圖也嚇壞了,他想著:“此人既然振振有詞,多半確實經(jīng)歷過,也罷,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便對著他的大兒子喊道:“還愣著作甚,趕緊去通知各處,就按這位小哥說的辦理!”
......
五日后,龍十三等人的糧草將耗盡。
不過,就在這幾日,這些蒙古人按照他所說的法子對疫病進行了隔離,疫病似乎并沒有大面積爆發(fā)的跡象,特別是并沒有向除了那三個部落之外的部落傳播的跡象。
巴圖找到了龍十三。
“也罷,就聽你一次,我給你找了大約三百愿意出戰(zhàn)的少年,都已經(jīng)被各家逐出了家門,今后就算說起來也不能算部落里的人了”
龍十三知曉他的意思,趕緊尋思起如何破城起來、
......
次日,臨縣縣城附近出現(xiàn)了一小隊蒙古牧戶,約莫十余戶,都是拖兒帶女,馬匹也是羸弱不堪,這在臨縣練總的眼里看來,就是一個個行走的“真韃首”!
臨縣練總叫麻鋒,正是山西麻家的人,他手下有三百團練兵,這幾日見到蒙古牧戶后倒是想出去砍幾個腦袋,但又懼怕他們騎兵的厲害,最后只得目送他們竄入山里。
眼下好不容易見到了,豈有放過的,于是便準(zhǔn)備出城追擊。
不過,他很快就被身邊的師爺攔住了。
“麻爺,你也不想想,前幾日他們都是大隊人馬,怎地今日來了一小隊,還都是羸弱不堪的?”
麻鋒眼神一凜,“師爺?shù)囊馑际?.....”
“是的,估計是韃奴的誘敵之計”
“可是我沒有進過武學(xué),這個練總還是花大價錢買來的,還是個代理,若是沒有半點功勛,估計這代理之職也做不成了”
“麻爺,這韃奴是要殺的,但情況也是要摸清楚的,我等先四處探查一番再說”
“.......,也好”
次日,那師爺找到了麻鋒,“麻爺,成了”
“哦?”
“最近磨盤山附近來了一股流賊,叫甚點燈子,我查了一下邸報,確實是進入山西的三十六家賊匪之一,探子親眼見到這點燈子賊匪因為與韃奴爭奪地盤起了沖突,不少韃奴因為不敵賊匪又下山來了”
麻鋒眼睛一亮,“師爺你的意思是可以打”
師爺點點頭,“可以,但只打靠近城池的那一小股韃子就是了,一旦得手,盡快返回城池”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