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只得應(yīng)下。急急地去找衣裳,然后讓元寶送過去。她可不想去那后院見面!一時間慌了手腳。那兩個崽子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這個節(jié)骨眼上只得用兒子女兒的頂一頂了。
她是怕這兩位舅老爺看到那兩個崽子的衣著發(fā)作起來。且看自己男人金四的樣子像是顧忌這兩個人。自有他的道理。這點她還看的清。她也不傻,此時也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兒邪門。一個面相似劫匪,一個面相似喪門星。誰曉得急眼了會干出什么事來。
那兩個崽子應(yīng)該都在。她這幾天懶得收拾他們,也不敢收拾他們。
元寶得了令,硬著頭皮去到雁無傷的破屋。偏巧雁棟梁也在。倒省了腳程。
她隔著窗戶把衣裳扔了進去。嘴里喊道:“快把衣衫換了!你們的兩個舅舅都等著呢!”態(tài)度上比之從前好了不少。也是嚇出來的。這些天睡不好的不止金四一家。他們在下人房也是聽得一清二楚。心里不怕是假的。有兩個干脆請了以看護糧食的由子,住到了場院倉房那邊的木棚。
兩個舅舅?怎么回事?雁無傷疑惑。另一個又是哪個?
“妹妹,怎來了兩個?”雁棟梁詫異。妹妹和他講在鬼宅遇見了一個好心的大叔要幫他們離開這里。怎么會又來一個?
雁無傷未及深想,見雁棟梁開口。說道:
“哥哥別擔心,我們這就去看個究竟?!?p> “這衣裳可換了?”雁棟梁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自己。衣裳太過破舊。
“不換,這身正合適。”根本就沒打算換過。這樣的穿著才證實了他們在金家的境況。到時候萬一金四夫妻不上道。洛義可拿此當個理由。
那金氏定是顧忌兩個“舅舅”的。不然不會拿了她一雙兒女的衣裳過來。
她怎么可能照辦!
雁棟梁也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只攏了下頭發(fā)。便跟著妹妹出了房門。
絡(luò)腮的胡子遮住了大半的臉。兩只眼睛威懾有力。且肩寬背后。穿著普通,卻是氣勢不凡。
雁無傷進門看見那另一位“舅舅”。不由得暗中打量起來。
他們兄妹剛進門口,金氏就一嗓子叫起來。
“哎喲!你們這兩個孩子。平日嬸娘給你們準備的衣裳怎么不穿!元寶,你是怎么看顧的!”真不曉得唱假象有什么必要。雁棟梁覺得惡心。
“是—是小—姐和少—爺去去爬了山,不舍得好衣裳—奴婢該死---”
雁無傷看這兩個拙劣的編慌。也沒說話。只在金氏一聲嚷之下瑟縮了下。不怪她裝,只因有一位“舅舅”情況不明。
卻見那另一個“舅舅”皺了皺眉。是不滿意她的膽小了?
她拉了拉雁棟梁,便低頭站在一旁。等著那兩位舅舅說話。反正他們是鄉(xiāng)下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膽小怯懦再正常不過。
“你這死奴才!還不下去!呃呵呵—讓兩位舅老爺看笑話了。我們鄉(xiāng)下地方不比城里。粗的很。也怪我這做嬸娘的沒有盡心!請別怪罪!”這幾句說的真像那么回事。
“是啊,我們家里條件有限,供著四個孩子的吃住有些困難,不當?shù)胤秸垉晌欢鄵?。呵呵---”金四也順著媳婦的話說道。
洛義明白其中底細,不由得氣往上撞。又一想此來目的。便壓下不發(fā)。
“如此,為舅舅的就更為慚愧。這些年來不聞不問。實為內(nèi)心難安。好在還來得及彌補。這兩個孩子今日便同我們回去。一來是為舅父的責任,二來是減輕你們夫妻的負擔?!蹦墙j(luò)腮胡子的“舅舅”說道。
雁無傷心下驚異。洛義也是暗中一愣。這是把他也算上了。這“我們”是何道理?
“這—這可—可使不得!兩個孩子畢竟是金家的子孫,還是要待在金家的。跟舅老爺去恐怕---”金四拉個長音。
“恐怕族里也不會答應(yīng)!”這么輕易放兩個小雜種走?不可能!豈能這么便宜!金氏忙接著說道。
“那便找來族長。再作商議?!边@次是洛義開口。這夫妻兩個賊眉鼠眼,相貌便不似善類。他們打什么主意可想而知。虧得他早有準備。族長那里已經(jīng)去過了。
“孩子,到近前來。舅舅好好看看你們?”絡(luò)腮胡子雁天涯說道。
雁無傷怕生似的抬起頭,雁棟梁卻是大方的拉著妹妹往近前走了幾步。
“給兩位舅舅見禮!”雖不是標準的禮儀,但也難得了。
雁天涯點了點頭。洛義也是心中贊了句。
“你們可愿意同舅舅生活?”這是洛義問的。
“愿意?!毖銦o傷兄妹說道。
“你們這兩個小—孩子可不能忘了四嬸娘的好!”這話中分明是威脅。金氏牙根都癢癢的。
“娘,就讓他們滾蛋吧!省得我們睡不好!她去她舅舅家鬧鬼不是更好嗎?”金芝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后面跟著金業(yè)。
“胡說些什么!還不快過來見過長輩!”金四喝道。
金氏也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會來。這么一攪合事情就麻煩了。
“那也不是我們的舅舅,我們才不要!哼,你個不要臉的丫頭!快滾蛋吧!”金芝呸了一口。
金氏夫妻氣的都快冒煙了。因為那雁天涯的臉極是難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眼神凌厲的看著他們一家子。方才見那兩個崽子一身破衣裳,金氏幾句話豈能瞞過這兩個人。金四急的恨不能上去揍金芝和金業(yè)。
洛義也不例外。黃臉成了黑臉??煲l(fā)的樣子。
“你們夫妻二人是不是應(yīng)該有個交代!?”雁天涯忽然說道。
話音不大,意思卻是令他們心顫。
交代,怎么交代?
“呃,這都是誤會誤會,這幾個孩子鬧了脾氣,都是氣話。呵呵---既然兩位舅老爺誠心把孩子帶走。我們夫妻也不阻攔了。這就讓人收拾東西。另外給兩個孩子一些補償。也算作一份心意!”這兩位瘟神是不假了。金四不瞎。再這么下去,他們家沒準都被砸了。
“如此,我們就不追究了。從即刻起,這兩個孩子與金家再無干系。有些話不必說得那么露骨。孩子,收拾下,我們走!”雁天涯道。
“不如在此休息一晚,也讓我們夫妻表表心意?!苯鹚馁r笑道。
心里巴不得他們趕快走,嘴上卻不敢說其他。他看得出這兩個人得罪不得。身份上是什么他真猜不出了。這事兒真鬧到最后,就不好說了。他也不敢驚動族長。鬧鬼的事兒已經(jīng)積在那兒了。族長定是不滿意。他可不想扯出其他的事。
當初這房子可不是他金四的。當初是他們養(yǎng)著兩個孩子為名義翻蓋。這些年如何,族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扇f一鬧僵起來。他們夫妻兩個不一定就能得著便宜。還是不驚動其他人為好。
“不必?!甭辶x見這假仁假義的夫妻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樣子,真想把這掃平了。
“請兩位舅舅稍等。我和妹妹這就去收拾東西?!毖銞澚旱谋憩F(xiàn)出乎金四兩口子的意料。平日那個畏首畏尾的崽子此時說話這般的得體。再看自己家的兩個瞪著眼睛不敢出聲的樣子。心里憤恨不已。
雁無傷沒什么要收拾的東西。把那個黑乎乎的箱子打開。見里面都是些穿破了的衣服。她之前也沒有翻看過。在沒有其他物質(zhì)來源之下,這些暫時還扔不得。
她弄了塊破布鋪開。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從箱子里拿出來。到箱底的時候,觸手一物,什么東西?她伸手抓了出來。
一塊似木非木,似鐵非鐵的物件。大概有一寸長,半寸寬。上面有著圖案紋路。像是一朵盛開的芙蓉。仔細看下,確是一朵芙蓉。這是什么?
雁無傷回想下原主的記憶。
想起來了。這東西是從鬼宅得來的。就是她被關(guān)在鬼宅的那回撿到的。好像是在后院的一個鳥窩里。下面有口枯井。拿了東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擺弄了幾天就扔到了箱子里。
這東西倒像個什么令牌之類的。這是做什么用的?無暇多想,先收著。
她把牌子揣在了懷中。把衣服鞋襪打了個小包袱。就去找雁棟梁。
他的速度也快。沒等她到門口。雁棟梁也背著個小包袱出來了。
兄妹兩個眼神交匯,心下是喜的。
雙雙來到了前院。兩位舅舅見他們的樣子。心下又是一陣不快。
金四忙給金氏使了眼色。金氏訕訕的離開,不一會兒拿出個大包袱。
“呃,這是給兩個孩子存著的。平日怕他們淘氣,這些好衣裳都擱著了。這些散碎銀子留著零花吧。這一走啊,我還怪念想的----唉---”
那哪里是給他們準備的!雁無傷見金芝的眼睛都紅了。想要罵人卻礙于金四暗中的眼神。還真是憋的夠嗆。
她也不用客氣。接過了包裹。也沒必要說話。
金氏也不敢發(fā)作他們。現(xiàn)在他們夫妻只想把瘟神送走了事。
雁天涯和洛義也沒搭理他們。
一人拿過他們手里的包袱。起身出了金四家。
金四和金氏長出了幾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白瞎了好幾兩銀子!”金氏心疼道。
金四眼一橫?!般y子少了可以掙,小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這是花錢消災(zāi)?。 ?p> “他們真敢動手?。e是自己嚇唬自己!”金氏嘀咕。
“你懂什么,那絡(luò)腮胡子的大漢腰上綁著的是武器!我看的真!那黃臉的也不是個省油燈。腳上的鞋也帶著刀子!”這才是金四害怕的地方。
“你看仔細了?!”金氏吃驚道。
“當然看得仔細!”金四這身冷汗還沒消下去。那兩個人極有可能是故意讓他得見,即使那般,他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