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巧合
衙役接過慶圣手里的紙,拿給劉大人過目。
慶圣接著說道:“大人,慶保已是良民,由不得人隨意殺害。至于指控顧小姐殺人,自然是有證據(jù)的?!?p> 劉大人仔細(xì)看著手中的賣身契,對上顧西玉的眼神微微點頭,這確實是慶保贖身的憑證。
本以為只是個奴才,沒想到竟然是平民。
簽了死契的奴才,死活都掌握在主家手里,死了也就死了。
但若是平民,就麻煩了。
放下手中緊皺的紙,劉大人問道:“什么證據(jù),拿出來與本官瞧瞧?!?p> “大人,請您傳喚看管東城義莊的老祥頭,證據(jù)就在他那里?!?p> 很快,老祥頭被帶了過來。
老祥頭今年四十多歲,沒有人知道他從哪里來,只知道家鄉(xiāng)鬧了饑荒,最后只剩他一人。
他初到京都時很是落魄,模樣與乞丐無異。
為了維持生計,老祥頭主動去了義莊,看管那些無人認(rèn)領(lǐng)的死尸,領(lǐng)著府衙發(fā)下的微薄俸祿,就這么過了一年又一年。
或許是因為常與死尸打交道,老祥頭很是蒼老,頭發(fā)胡子花白,整個人的面容透露著陰郁,身上有一股難言的味道。
老祥頭聲音倒是低沉渾厚,得知要他作證,也不拒絕,很是痛快道:“大人,昨日正巧,有官差來告訴草民,北城乞丐堆附近有人因病死了,尸體無人掩埋,讓草民去斂尸,算給他一個歸宿。草民斂尸回來,穿過一條巷道時,無意間聽到隔壁巷子有一男子說話。只聽他說:膽敢與顧小姐做對,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寫。小人聽到這里有些害怕,呆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不一會兒,官差接到報案過來,隔壁那個人聽到官差的聲音,低聲罵了句臟話立馬逃了。草民等了許久,見周圍沒有人,大著膽子繞了過去。巷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但草民發(fā)現(xiàn)墻壁角落里有堆草,草上有一把帶血的匕首。草民想著這可能是兇器,應(yīng)該就是那人逃跑時無意間落下的,掉在草上沒有聲音,那人才沒有發(fā)現(xiàn)?!?p> “然后你就把匕首撿起來了?”
“是的,小人想著把它交給官差,可以幫助大人盡早破案。”
“你這些證詞,無一處能夠證明這件事與吏部侍郎顧大人府上的小姐有關(guān),這京都有多少性顧的,你又憑什么一口咬定那人口中的顧小姐是顧西玉呢?”
對于劉大人這個問題,老祥頭沒有回答,倒是慶圣出聲了,“大人,老祥頭路過的那個巷子,是我們一家人到京都暫時租住的地方。草民得知弟弟被殺后,立馬跑去案發(fā)地點。經(jīng)過巷口時,因為著急,無意間與正在出來的老祥頭撞在了一起,老祥頭手中的匕首就這樣掉在地上。草民因趕時間,立馬道歉想著將匕首撿起來還給老祥頭。但是在草民撿起匕首時,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有血跡,草民得知弟弟就是被匕首所殺,又看見老祥頭有一把帶血的匕首,草民就懷疑殺慶保的兇手就是老祥頭,因此攔著不讓他離開,要帶他去衙門報案。沒有辦法,老祥頭與我說了經(jīng)過。草民將信將疑,就在拉扯間,草民又在不遠(yuǎn)處發(fā)現(xiàn)一塊手帕,上面寫的是“西”字。草民意識到這張手帕也有問題,就撿了起來。然后硬是拉著老祥頭到弟弟遇害的地方,將匕首給了仵作。經(jīng)過仵作的驗證,那匕首和我弟弟的傷口完全吻合。草民的弟弟交際簡單,從不與人有仇怨。前幾天他還和我們抱怨,他得罪了顧府的小姐,那位小姐恐怕要為難他。大人,如此種種,還不能說明,這件事就是顧西玉那個賤人做的嗎?”
說到最后,慶圣因常年勞作黑紅的臉上,滿是憤怒。
“大膽!”劉大人怒拍驚堂木,“公堂之上,休得口出惡言,念你是第一次,本官饒過你。若再敢隨意攀罵,小心棍棒伺候。”
顧西玉面對這些證詞巍然不動,剛才那番話有太多的漏洞。
首先老祥頭很可疑,怎么這么巧,昨天有官差讓他收尸,還恰巧路過巷子,又聽到那番話,撿了兇器匕首。
敢殺人的,哪一個不是膽大心細(xì),怎么會犯那么低級的錯誤。
更巧的是,那巷子竟然是慶圣一家人的落腳之地。
慶圣得知慶保被殺的消息,經(jīng)過這條巷子,恰恰與老祥頭相撞,匕首掉落,拉扯間又發(fā)現(xiàn)了那張帶著“西“字的手帕,這也太巧了。
種種巧合,分明就是別人做的一個局,把這件事往她身上扯。
但這是誰做的呢?無論前世今生,除了顧府里的人,她從未與外人結(jié)仇。
那慶保應(yīng)該就是柳姨娘派去壞她名聲的人,柳姨娘在事情未成功前,不可能殺自己人。
最多是得知此事與她有關(guān)后落井下石。
若料的不錯。
那賣身契,就是柳姨娘得知消息后做的手腳,還有那張手帕,很有可能也是從她房間里得來的。
劉大人心中也是驚奇,巧合的太多,就不正常了,“老祥頭無意間聽到嫌疑人為顧小姐鳴不平,撿到殺害慶保的匕首。你又在巷子里撿到手帕作為物證。慶圣,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意識到劉大人想為顧西玉脫罪,慶圣猛的將頭磕在地上,虎背熊腰的男人,竟然當(dāng)眾號啕大哭,“大人,小人也知道巧合太多,但這其中種種跡象都指向顧小姐就是兇手,還請大人看在小人死去奶奶的份上,公正審案!”
一時間,公堂上只有慶圣磕頭和大哭的聲音。
衙役看著哭的狼狽的慶保,心中竟然有些不忍。
這些衙役并不比平民的身份高貴多少,說不定哪天就落的和他同樣的遭遇,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顧西玉頭戴著帽檐,緩緩起身走到慶保身邊,對著柳大人行禮道:“劉大人,小女子并未派人殺慶保,愿意和慶圣當(dāng)堂對峙。”
“既如此,顧小姐請吧。”劉大人也覺得頭疼,上午慶保奶奶死在府衙,給了他很大壓力,若再明目張膽偏向,被那些言官得知還得了。
能力范圍內(nèi),他不介意賣太子和顧府一個面子。
但在一些原則問題上,他也不好做的太過。
這顧西玉也算是懂事。
“慶保,你現(xiàn)在將背后指使人指向我,不過就是憑著兩件事。一是老祥頭聽到巷子里那人提到的顧小姐,二就是那張帶有“西”字的手帕。是也不是?!邦櫸饔駟柕?。
“當(dāng)然不是,除了這兩個,還有那把帶血的匕首,肯定是那兇手遺落的。”慶圣反駁道,兇狠的眼神看向顧西玉,仿佛要將她碎尸萬段。
顧西玉怎會怕這些無能的憤怒,又道:“你也說是遺落的,老祥頭又沒有親眼目睹匕首就是那人落下的,也有可能是其他路過的人不慎遺落呢?”
慶保冷嗤一聲,厚重的三角眉不斷抖動,“顧小姐,你敢讓自己身邊的下人過來一一對峙嗎?“
一旁默不作聲的老祥頭突然道:“大人,小人記得那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