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子一怒
始皇帝三十四年。
一匹快馬向皇城飛馳而來，帶來了各地方官員呈上的奏章。
“這幫腐儒，竟敢妄言國事！”
始皇帝大怒，日前齊人博士淳于越提出反對現(xiàn)下實行的“郡縣制”，要求根據(jù)古制，分封子弟，此舉已經(jīng)使得始皇帝極為不滿?，F(xiàn)在這幫儒士竟然蹬鼻子上臉，紛紛響應淳于越的提議。
其實對于剛剛穩(wěn)定的大秦來說，采取何種治理國家的方式，關乎著大秦萬世命運。始皇帝也不曾憑自己一人所決斷。而是廷議數(shù)次后的結(jié)果。
“天下苦于戰(zhàn)斗不休，就是因為諸侯王造成的。如今天下初定，再分封諸侯國，只會再起紛爭?！?p> 在經(jīng)過三次廷議后始皇帝做了最終決斷。
然此時又有人跳出來刷存在感，認為自己的真知灼見遠勝于身居九五的天子，更談不上朝中這些博古通今的文官。
“天下士子不在家安心讀書，竟妄議朝政，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要鼓動民心，皇權威信何在？”
“將這些無事生非造謠生事者都關押起來，這些民間書籍盡數(shù)焚毀……”
始皇帝的威壓之下無人敢有任何言語。
畢竟放眼天下，也只有始皇帝一人有這可比肩堯舜的功績，他的決斷容不得別人質(zhì)疑。
在這個一言定人生死的封建年代，惹怒了天子，這天下士子還有何活路？
扶蘇自然不會看著這樣的悲劇發(fā)生而置之不理。但他深知自己的命運也將因此事而發(fā)生變化？真要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斷送自己大好的前程嗎？況且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人脈還未發(fā)揮價值……
思量再三，扶蘇毅然踏上進宮諫言之路……
“來到這大秦，如果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他人性命，那自己為扶蘇重活一世的意義又在哪里？世人所期待的扶蘇會是這般冷漠之人？”
“不，明明有機會救人，即便搭上前程又何足道哉？”
帶著一腔激憤，扶蘇來面見始皇帝……
“父皇，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查之。淳于瓊等人固然有妄議朝政之罪，但只是依儒家學說所言，并非從心危害社稷。還望父皇念在他們心系國事從輕責罰……”
“扶蘇，朕知你為人寬仁，可此事容不得心存婦人之仁，今日他們依照儒家思想議論國家制度，明日又有其他士子按照其他學說批判朝廷？何以置之？”
“朕饒他們性命，但流傳于世的非國家任命的博士官所藏《詩經(jīng)》、《尚書》各家言論書籍，史書需盡數(shù)焚毀……”
“可是，父皇……”
“朕意已決，你莫要多言，難道你要質(zhì)疑朕的決斷？”
這個始于春秋時期百家爭鳴的諸子學說，是人們思想運動的一大高潮，而今始皇帝為鞏固統(tǒng)治，加強中央集權的專制力度而焚毀各家學說。站在歷史的角度上無疑是一大錯誤。
扶蘇自知此時始皇帝正龍顏大怒，觸碰逆鱗并無益于事態(tài)，索幸天下士子得以免于災禍，自己的力爭也算沒白費。
這邊扶蘇回到府上，好友李由已等待良久。
“扶蘇兄，你何故要冒此風險向陛下諫言？”
“這天下書籍是時代前進的載體，沒了他們，人們束縛于這封建思想將會更久……”
李由哪里聽得懂這般言語。
“你在胡謅八扯些什么東西，我自知你有你的道理，可即便要進諫，也不該在此風頭上……”
“你來我這里，李斯大人應是不知？”
扶蘇自然知曉這焚毀諸子百家書籍的主意正是李斯出的。李斯也是讀書人，卻不同情天下更多的讀書人，做官做到此種境地，也是忘了自己的根本。
“我父言焚毀書籍實是無奈之舉，國家混亂皆因思想混亂而起。他自是不贊同你去進諫的?！?p> “怪不得皇上聽信了這李斯的建議，大秦剛剛統(tǒng)一，若因為思想不統(tǒng)一再紛亂不止，這是皇帝萬萬不愿看到的，李斯的話正好說到了皇帝的心坎里?！?p> 即便扶蘇沒有放棄這渺茫機會，力諫之下也只保全了這些人的身家性命。
短短一個月內(nèi)，各地方官員響應始皇帝旨意。除了醫(yī)藥、占卜、種植等書籍外的其他記錄各家學的民間藏書被集中焚毀。一時間民怨四起，尤其各士子對于皇帝的舉措大為不滿，焚毀書籍的措施維持了一年，天下士子終于繃不住了……
天下大部分讀書人都在聲討皇帝的“暴行”，就連在朝廷里享受高官厚祿的博士，也對始皇帝的做法頗為不滿。
始皇帝得知得知有人在反對甚至聲討自己，大為震怒。下令查辦這些人，一時間部分讀書人被抓起來，未經(jīng)盤問便被集中到咸陽城外坑殺……
這時的扶蘇再也坐不住了，立馬起身前往前任丞相王綰府上……
這王綰是扶蘇近一年來拉攏的文官集團的領頭羊，如果能勸他一同進諫應是有一線生機。
“王大人，可知陛下今日于咸陽城外坑殺了百余名士子？
“我已知曉，實是痛心疾首……”
“還請王大人與我共同面見皇上，勸諫皇上法外開恩?！?p> “這……”
王綰愁眉不展，似乎并不情愿。
“非是老臣不愿進宮，現(xiàn)下皇上正是龍顏大怒之時，恐怕誰的的意見也不會采納?！?p> “我勸公子也別去淌這渾水，你深得皇上喜愛，自是一國儲君，此時冒險進諫，實時不智之舉?！?p> 王綰在選擇明哲保身的同時還在提醒扶蘇小心自己的儲君之位。這令扶蘇大為失望，這幫官員無時無刻不在為了自己的仕途考慮，即便自己是皇帝，也斷然不會重用這般見風使舵的大臣。
扶蘇憤然離府，回自己家后坐立難安，妻子王瑤安撫道：“你心系天下，又何故躊躇不前？倘若遷怒父皇，我與你共同面對，無論是何結(jié)局，你總得爭取不是？”
妻子的話給扶蘇吃下一顆定心丸。
“是啊，不爭取怎么知道結(jié)果”，扶蘇注視著這位深明大義的妻子，下定決心。
剛來到宮門之前，就見趙高向自己緩緩走來……
“皇上說了，若是扶蘇公子前來，就請打道回府，今日皇上不許任何人進諫?！?p> “勞煩趙大人稟明皇上，臣死諫！”
“死諫?叫他進來……”
皇帝大怒，自己一向看重的皇長子，竟然為了一幫書生如此悖逆！
“皇上，今天下士子乃是國之根基，眼下此舉會盡失民心，還請父皇就此罷手……”
“根基？一幫只知搖唇鼓舌，煽動人心的賤民罷了，我大秦之根基在于我秦軍的無往不勝……”
“你去長城以北看一看，若無我秦軍，那里的百姓過得是何生活？還有人敢妄言朕的不是？”
“該來的還是來了，即便扶蘇怎么努力，還是免不了被發(fā)配的命運”
只不過這一次，扶蘇是自己選擇的！
“兒臣愿望北地，惟愿父皇就此停手，此時已有數(shù)百士子之死震懾天下，再無人敢妄議國事?！?p> 該來的逃不掉，誰說去了北地便是向命運臣服？誰知那世人眼中的不毛之地，不是我扶蘇一展雄才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