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的雙手被寬大的袖子遮住，看不見他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激光槍最多射擊5次，李碁宇決定先禮后兵。
“你為什么無緣無故殺害他？”他對傲慢的白皮膚沒什么好感，卻并不是能夠忍受別人肆意剝奪他的性命。
“他們是這片土地的擁有者許大人的奴隸，不好好挖礦，卻逃出來。就憑這一點，誰都可以殺死他們。”
灰衣人的聲音和他的眼睛一樣漠然，冰冷，不包含一絲一毫的感情。在李碁宇的認知中，只有一種事物和他相似——絕對服從人類命令的機器人，但眼前的人絕對不是機器人。原因很簡單，機器人不可能裝酷。
“他們和你沒區(qū)別，有胳膊有腿，也是人，也是爹媽生的，”李碁宇偷偷地看了一眼奴隸們的手腕和腳踝，立刻有了底氣?！澳銘{什么說他們是奴隸？”
“我認識……他們?！蹦莻€綠眼睛從灰衣人的身后冒出來，但灰衣人的脖子微微動了動，他的嗓音就越來越小了。
“再交付足夠的贖金，或者許大人釋放他們之前，他們一直是奴隸?！被乙氯说难劢浅榇?，一股肅殺的寒意將李碁宇籠罩?！澳銡⒑ΡO(jiān)工，挑唆奴隸逃跑，許大人請我捉拿你?！?p> 李碁宇從最后一句話中捕捉到額外的信息，但目前看起來卻沒有多大用處。“人人生而平等，任何人沒有權利奴役他人，無論他是誰！”他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地說，卻在灰衣人的嘴角看到淺淺的戲謔和譏諷，氣勢無意間弱下來了。
“你是把自己綁起來，還是讓我動手？”
“你不能抓他，”黑大漢擋在李碁宇身前，對上灰衣人的眼睛，小山似的的身體哆嗦起來，但還是梗著脖子說下去?！拔摇覀儾蛔屇氵@么做！”
灰衣人冷笑一聲?！澳銈冞@些低賤的奴隸也想阻止我做事？馬上滾回礦山，我可以向許大人求情，饒你們不死！”
“巫先生，大人說……”
“厄文，這是第二次了。”
綠眼睛慌亂地閉上嘴巴，看向灰衣人后背的眼睛卻閃著怨毒的火焰。
“我們有二百多人，他們只有二十幾個人，跟他們拼了，說什么也不能讓他們把……”黑大漢振臂高呼，話沒說完就“轟”的一聲仰面摔在地上，脖子上也多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再聒噪不休，他就是你們的下場?！被乙氯说囊粽{(diào)很低，語氣輕緩，卻像寒冬臘月的狂風，讓二百多個奴隸集體打了個寒噤。
李碁宇意識到多說無益，只能搏一搏了。他暗暗調(diào)整呼吸，眼睛緊緊地盯著灰衣人的袖子，盤算著如何射中他，自己又可以躲過他的反擊。他突然抬起手臂，射出一道致命的灼熱光束，同時一個側(cè)翻滾。他沒有感到疼痛，長舒一口氣。
“這就是你的依仗？”
臥槽！李碁宇傻眼了。一團明亮的白光在灰衣人的食指指尖旋轉(zhuǎn)，有如孩子們學習地里知識的地球儀。內(nèi)心翻滾著驚天駭浪，卻不能放棄，束手就縛！他索性不躲了。他伸展手臂瞄準灰衣人，觸擊手腕下的凸起，連續(xù)射出三道激光，直到紅色警示燈亮起。
灰衣人指尖的光球打大了一圈，將他的臉龐映照成蒼白的透明色，散發(fā)出恐怖陰森的懾人氣息。
李碁宇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他還沒有消化心頭的震驚和驚恐，灰衣人又做了一件讓他瞠目結(jié)舌的事情。他慢慢地彎曲食指，隨著他的動作，那個能夠切割最堅硬金屬的光球一點一點地沒入他的掌心。
我他娘的不是在做夢吧！碳氧化合物構成的人體組織結(jié)構怎么可能吸收一千多度的激光，而且還是疊加在一起的激光？不—不——，這絕對不可能！
未知的事物帶來驚慌和恐懼，也讓李碁宇的大腦全力思索。轉(zhuǎn)眼間，他的腦海中閃過好幾種猜測或者推測，卻都有明顯矛盾的地方，不能讓人信服。
例如，他是人，配備某種匯集和接收激光的裝置，但這個時期的社會怎么可能擁有如此先進的技術？他是機器人，早就被否定了。
“放棄吧，免得遭受無謂的皮肉之苦。”
灰衣人超然的語氣激起李碁宇的怒火。“我是具有獨立思維意識和情感意識的自由人，誰都沒有權力對我指手畫腳！”
他向前翻滾，順勢握住與黑大漢的生命一起丟在地上的彎刀，雙腳用力，躍到半空中，以力劈華山的氣勢砍向灰衣人的肩膀。事關自由和生死，他仍心存一絲幻想和善意，不想傷人性命。
砰——，李碁宇甚至沒看清灰衣人有沒有動，肚子上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記重拳。他倒飛出去，摔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圈?？取?，他的嗓子甜甜的，腥腥的，張嘴吐出一灘血。
“你不能傷害，我們死也不允許！”阿大跑到李碁宇身邊，張開雙臂。
奴隸們接二連三地圍上前，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墻。李碁宇的身體快散架了，肚子更是痛得厲害，但心里卻暖洋洋的。然而，下一秒發(fā)生的事情卻讓他肝腸寸斷，目眥欲裂。
“一群自不量力的蠢貨！”灰衣人喃喃自語，露出右手，隔空點向最前排的奴隸。
砰—砰—砰——，塵埃和落葉，泥土和斷枝，大地和死亡……透過一條條赤裸的小腿間的罅隙，李碁宇看見膚色各異的奴隸好像被巨斧砍倒的木樁，一個接一個地栽倒在地。
他的心在滴血，眼睛紅得嚇人，欲哭無淚。他撐起身體，聲嘶力竭地大喊：“住手，不要再殺他們了，我跟你走！”
灰衣人好像沒聽見似的，仍然機械地收割奴隸們的生命。
李碁宇踉踉蹌蹌地分開一條路，站到最前面，站在灰衣人的對面。“為什么？！你他媽的還是人嗎？他們是手無寸鐵的人！你為什么殘殺他們！”他的嗓音仿佛被塞進沙子，然后被狂風猛吹。
灰衣人放下手指，面無表情，無動于衷?！白甙?，許大人等著見你?！?p> “你不能跟他去，他們會殺掉你的。”
一道奪命的光線自灰衣人的手指射出，直取擠過人群來到李碁宇身邊的阿大。
“不要！”千鈞一發(fā)之際，李碁宇橫移，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做盾牌，護住阿大。
光線落在李碁宇胸口的剎那，華麗的光芒消散，猛烈的呼嘯聲大作。仿佛重逾萬斤的攻城錘撞上他，他的上半身向后凹陷，有如一只奄奄一息的蝦米。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粘在他的肚子，硬生生地將他拉回原狀，朝灰衣人快速飛去。
李碁宇徹徹底底地傻眼了，完全喪失思考的能力。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灰衣人鉗住脖子，然后像一只軟弱的小雞似的被捉走，什么都做不了。
慘叫和呼救在身后響起。他用盡全力扭頭，看見厄文獰笑著揮舞銀光閃閃的長劍，殘忍地虐殺奴隸們。
“快跑，跑啊，跑啊……”他的心臟好像被一柄無形的刀子切割。
是我害死了他們，是我害死地球上的所有生命……
李碁宇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