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丟下滾燙的李碁宇不管,回到看守室,甚至沒有鎖上監(jiān)牢的門。
他的心里想著兩件事,一是厄文對他贊許的表情,二是巫先生給他的感覺。他認為厄文會在許大人面前替自己說好話,即使那個家伙死了,也與自己沒有干系了?;乙氯耸莻€心狠手辣之人,他惹不起,更得罪不起。可能的話,他應盡可能地巴結(jié)他。
如果能抱住灰衣人的大腿,我不求飛黃騰達,至少衣食無憂,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想著想著,他嘿嘿地笑出聲,好像美夢已成真,沒有注意到監(jiān)牢的門輕輕的晃動一下。
“咦,怎么起風了?”他嘟噥道,打個哆嗦,眨了眨眼睛,這間地下監(jiān)牢中除了躺在污穢中的犯人,只有自己。
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鬼差來拘他的魂魄了?獄卒感覺一陣陰風吹過,脖頸上的汗毛根根倒立,又打了個寒噤,差點躲到桌子底下去。他閉上眼睛,向知道的所有神明祈禱。
李碁宇口渴得要命,感覺五臟六腑、靜脈、大動脈全都熔化似的。
“水……水……水……”干涸的嘴唇振蕩出夢囈似的低語。意識已完全被綿綿無盡的疼痛和求生的本能占領,他無暇思索其他任何事情。
奈何獄卒縮成一團,被看不見的鬼魂嚇得瑟瑟發(fā)抖,根本聽不到李碁宇的聲音。即使他聽見了,他也不見得大發(fā)善心,給李碁宇喂水。于是,李碁宇只能依靠不屈的意志同死亡搏斗。至于是死是活,唯有聽天由命了。
……
“啟稟大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在城中找到一名見習德魯伊。他雖只邁過入門門檻,能力卻不容小覷?!倍蛭奶碛图哟?、繪聲繪色地把威廉施為的過程講給許大胖子和巫先生?!八舱f那個家伙不是哈里王要找的人?!?p> “巫先生博學多才,見多識廣,想必能夠根據(jù)厄文的描述甄別真相。依巫先生高見,那名見習德魯伊的話可信嗎?”
“我只懂得如何對付德魯伊,卻不懂他們的法術?!蔽紫壬揭暻胺?,看都沒看一眼笑瞇瞇的許大胖子。
“這句話不是自相矛盾嗎?”許大胖子捕捉到什么,小眼睛閃現(xiàn)著精明算計的光?!爸褐耍娇砂賾?zhàn)不殆。巫先生不懂德魯伊的法術,何敢大言不慚對付他們?”
厄文的嘴角露出看好戲的笑意,巴不得看巫先生出丑。
“我的手段,許大人的手下已經(jīng)見識過,你可以問他?!?p> “呵呵,我只是同巫先生開個玩笑,先生莫要見怪。你說那個家伙不是哈里王要找的人,但我仍有幾點疑問,希望先生不要吝嗇,能為我解惑?!?p> 沉默,死寂的沉默,一拳打空的沉默。
“嘻嘻,既然巫先生默許,我便不客氣了。一,厄文說他能射出致死的光線。二,他刀劍難傷,許多監(jiān)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稀里糊涂地死去。這兩點好像都是‘巫’的本領,巫先生也是‘巫’,可否告訴我他到底是不是‘巫’?”
“他如果是‘巫’,我還會捉他嗎?”巫先生聲音和緩,卻透出徹骨的寒意。許大胖子、厄文和幾個護衛(wèi)戰(zhàn)士同時打了個寒顫。“我勸大人少花心思挑戰(zhàn)我的脾氣,少耍小聰明咬文嚼字,多花些時間為哈里王辦事?!?p> 許大胖子原本是個富商,花了相當大的一筆錢和珠寶賄賂哈里王,才成為許地的領主。他本想抖擻精神,可勁地搜刮民脂民膏,爭取在一年內(nèi)將損失的財寶撈回來,卻攤上這檔子事兒。
他憋氣,憋屈,已在李碁宇的身上發(fā)泄了一部分,仍不解氣,情不自禁地將巫先生做為下一個目標。不成想,巫先生這頭“強龍”根本不給許大胖子這條“地頭蛇”一點面子。
“我和先生開玩笑……開玩笑……”他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尋思著對策?!耙老壬g,我當如何處置那個家伙?”
“人關在大人的地牢中,大人想如何處置他就如何處置他。”巫先生平滑的臉龐上顯出一絲厭煩,他垂下眼瞼,表明態(tài)度。
“我讓厄文殺了他?”回答許大胖子的是沉默。“他殺了我那么多監(jiān)工,還攛掇奴隸逃跑,一刀殺死他太便宜他了。嘻嘻,我決定把他訓練為‘格拉迪特’,用他的生命彌補我的損失。巫先生覺得這個想法妙不妙?”
巫先生睜開眼睛?!霸S大人不愧是商人。不過,大人若想訓練他成為‘格拉迪特’,應該先保住他的命?!?p> ……
獄卒剛從驚魂中回過神,身體還沒有暖和過來,又聽到“咚咚”的腳步聲。做了二十年獄卒,他養(yǎng)成一項特殊本領——僅憑聲音就能辨識來人是誰。
“許大人怎么來了?難道又出什么怪事了?”
威脅猶在耳旁回蕩,加上那陣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涼風,他心虛得很。他趕忙站在關押李碁宇的門口,恭迎主人的大駕光臨。
“他還喘氣嗎?”
“回……回大人,我……我……”獄卒的腦門一下子竄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混賬東西,又偷懶!”
厄文推開獄卒,發(fā)現(xiàn)監(jiān)牢沒鎖?!按笕?,牢門沒鎖?!?p> 獄卒的心臟提到嗓子眼,頭低得低低的,大氣也不敢喘。他在心里嘀咕著:“厄文大人一定會為我說好話的,一定會幫我的……”
“你想放他走?”
撲通——,獄卒跪在又濕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按笕嗣麒b,小人絕不敢放他走。小人一時糊涂,忘記鎖上牢門,求大人明察?!?p> “鬼話連篇的臭東西,鬼才相信你!厄文,把他鎖起來,丟到礦山挖礦去!”
“是,大人!”
獄卒懵了,在厄文的鐵手套鉗住他的肩膀時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沒有撒謊?!?p> “什么?你確定嗎,巫先生?”許大胖子扭頭盯著巫先生,好像要看進他的心里。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擠出飄忽的微笑?!凹热晃紫壬f他沒撒謊,他一定沒撒謊。巫先生可是一位偉大的‘巫’??!放開他吧,厄文?!?p> 獄卒如夢初醒,感覺到肩膀的疼痛,感覺到心臟的狂跳。他“咚咚”地磕了兩個響頭,說著感激和報答的話。
“起來起來,快告訴我他是死是活?!痹S大胖子不耐煩地打斷獄卒,朝監(jiān)牢掃了一眼。
“他……”想起巫先生替自己求情,獄卒吞下到嘴邊的話,換了一句。“他剛剛還要水喝,還活著?!?p> “很好。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好好地照看他。若他死了,你便替他做‘格拉迪特’!”
格拉迪特?仿佛一道驚雷在獄卒的耳邊炸裂,他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鼓鼓的。許大胖子好像什么都沒看到,匆匆看了看李碁宇,轉(zhuǎn)身走了。厄文和幾名戰(zhàn)士像忠實的哈巴狗似的跟上去。
“讓他吃下這顆藥丸,他可以多活幾天。”
輕風似的低語在獄卒的腦海中回響,等他反應過來,地牢中只剩下他和動也不動的李碁宇。
他低頭看向掌心,那里多了一顆紅色的藥丸。
浮云古
啥也不求了,愛咋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