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郭先生的招
楚牧快步從慈安宮走出,到了宮外才松了一口氣。
本來是過來看望奶奶的溫馨家庭時光,不想轉(zhuǎn)眼就變成了權(quán)斗修羅場。
坐上龍輿回修身殿的路上,楚牧反復(fù)的回味之前與首輔的對話。
看樣子首輔是特意來慈安宮和自己偶遇的,剛才那一番話,顯然是想安撫拉攏自己?;蛟S是發(fā)現(xiàn)了之前聯(lián)手張淵高光義企圖糊弄自己的計劃沒有奏效,改變策略要對自己采用懷柔政策了。
楚牧想著想著嘴角不禁微微揚起,一開始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擺設(shè)。但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自己或許無根無基只是一片鴻毛,但太后和首輔如同天平的兩端,此刻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都需要自己這片鴻毛來壓過對方。
更不要說四維門目前看起來是支持自己的,那自己可就不僅僅是一片鴻毛了,起碼也得是一撮鴻毛了。
但沒一會兒楚牧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在思考一開始首輔提黎陽郡主的事,明明自己很熱情的憶了往昔,可為何感覺首輔的表情不太對??!
“小八!”楚牧喊道。
正跟在一旁的馬辰龍一臉緊張的快步走了過來,明顯的一個吞咽動作后,問道:“我沒偷吃東西!”
楚牧翻了一個白眼說道:“那你先把嘴邊的芝麻擦掉再說!”
小八趕緊摸了摸嘴邊,扣下了兩粒芝麻。讓楚牧哭笑不得的是他居然不舍得扔,以為楚牧沒看見一直捏在手里。
“你以前看過黎陽郡主的記錄,她跟我真的只有八年前那次相遇么?我倆后來沒有聯(lián)系了么?”楚牧問道。
小八瞪大了眼一臉懵的看著楚牧,心想你們倆有沒有聯(lián)系問我干什么?這又是什么考驗么?
楚牧看出了小八的疑問,意識到自己這么問確實有些奇怪,便又問道:“我和黎陽郡主后來還有些聯(lián)系,四維門知道么?”
小八想了一會搖了搖頭。
“四維門真不知道?”楚牧嚴肅的問道。
小八一臉為難,也不知道楚牧什么態(tài)度,四維門是知道的好,還是不知道的好,只有實話實說道:“陛下,我們四維門再厲害,也不能什么事都知道啊!那黎陽郡主身份高貴,當然陛下你現(xiàn)在更高貴,可是之前誰會去關(guān)注您二位之間的事?。∷木S門的事可多了?!?p> 楚牧看著小八的臉感覺他沒有撒謊,便轉(zhuǎn)過頭托著下巴自己琢磨去了。小八趕緊退到一邊,將手中那兩粒芝麻塞進嘴里……
……
天色漸暗,套著白紙的宮燈剛剛點亮,張淵便緩緩從午門走了出來,一般來說他都是內(nèi)閣最后離開的那一個,可今日先是去四維門審馬彪,回來又看了十幾份奏折,全是些明面上說嚴查馬彪背地里想搞事的上書,看得他煩心不已,索性便提前離開了。
他的管家沒有想到張淵會這么早出來,還和兩個轎夫聊著閑天,直到張淵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
“大人,這會兒您怎么就出來了?”管家驚訝的問道。
張淵累得不想多說什么,只是道了句“回府”便坐上了轎子。
兩個看起來有些年歲的轎夫,趕緊架起轎子,可前面的轎夫一下沒注意起的慢了,導(dǎo)致前后不平穩(wěn),只聽見轎子里張淵“哎呦”了一聲。
管家趕緊過來呵斥轎夫,但其實都是熟人也就是裝裝樣子罵一罵,他們知道張淵也不會為了這點事生氣。
如今京城官場講究排場,連一些衙門的四五品小官都做的是四人大轎,可張淵不講究這些,一直就是這頂破轎子這倆老轎夫,就因為太過寒酸曾經(jīng)還鬧出過一件官場皆知的故事。
幾年前,張淵就是坐著這頂轎子出門,路上碰見另一名官員。那官員很講排場,坐著四人大轎,前呼后擁還有三名家奴開道。家奴看見張淵的轎子不以為然,便讓其停下讓自家大人先過,或許是蠻橫慣了,一下和張淵的轎夫罵了起來。
兩邊的官老爺都聞聲下了轎子,一打照面,一邊是內(nèi)閣大臣,另一邊是當時剛剛出任工部侍郎的汪琦,要知道汪琦能被重用正是張淵力薦的,而汪琦此行正好是去張淵家拜訪感謝。張淵一看汪琦那排場直接就炸了,當街罵了汪琦半個時辰,直接把他從清流派罵到了北派那邊,罵成了自己的政敵。
張淵的宅子在京城北邊,一般來說官老爺們喜歡住在西城,而東城則是住著些經(jīng)商發(fā)家的商人,幾乎沒有哪個官員會住到北城去,張淵算是四品以上的頭一個。
到了家門口,張淵幽幽的走下轎子,管家剛?cè)ソ虚T,從一旁的巷子里走出來一個帶著斗笠的男人。兩個轎夫別看老,但還是忠心耿耿的,一看見可疑之人,趕緊護在了張淵身前。
那斗笠男緩緩的走了過來,張淵瞇著眼接著月光一看,驚道:“是你?”
片刻之后,張淵走進了會客的正堂,斗笠男也跟了進來,管家剛端來兩杯茶,張淵便一擺手讓其出去。
管家趕緊退出將門關(guān)好。
“你怎么來了?”張淵臉色很不好。
斗笠男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消瘦俊朗的臉,正是英王楚策。
楚策走到張淵身前鞠了一躬,道:“回京多日,才來拜訪恩師,望先生莫怪!”
張淵喝了一大口茶,冷冷的說道:“英王來不來都行,老夫豈敢怪王爺!”
楚策聽聞依舊一臉微笑,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然回京豈有不來拜訪之理!”
“來看看就行了,老夫就不留王爺了!”張淵說著端起茶杯。
楚策卻沒有離開的意思,恭敬的說道:“我知道先生生氣了,還請先生體諒我的處境!”
張淵一拍桌子,喊道:“什么處境能讓你國喪期間在京畿重地橫沖直撞,能讓你跪在正陽門外讓全京城的人都看熱鬧,讓你逼得陛下發(fā)出那種誓言!”
看著憤怒的張淵,楚策一臉愧疚的沉默。
“英王太讓老夫失望了!”張淵瞪著楚策,頓了半天又說到:“老夫一直以來對英王是多么看重,從來都以教授過英王而為傲,三年前那次老夫還……”
“正因為有了三年前那場風(fēng)波,我這次才會如此!”楚策緩緩的說道。
張淵皺起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一切是你故意的?”
楚策點了點頭,說道:“我一開始便知曉刺殺不會是新皇帝干的,也是故意跪在正陽門外,更是有意不交那個活口還裝作勃然大怒?!?p> “你這是為何?你明明是萬民心中的英武大將軍,賢明的王爺,何故要引起這么多風(fēng)波,你讓百官如何看你,讓天下人如何議論你?”
楚策沉默了一會,笑了起來,道:“先生,現(xiàn)在的情況便是我想要的!”
張淵不解的看著自己曾經(jīng)的學(xué)生,陡然皺起了眉頭問道:“這些都是那個姓郭的主意,對么?”
楚策點了點頭。
“你居然又去找那個奸佞小人了!哼!他去挖煤都不老實,當初老夫就該力主殺了他!”張淵咬著牙說道。
“郭先生本不想見我,是我苦苦哀求他才勉強給我出的主意!”英王解釋道。
張淵更氣了,大聲喊道:“就這餿主意,你居然還是求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