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順和穆錦全都瞅著“白無絕”,大有“你先請”的意思。
這種時候,人人都給白無絕面子,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倆這是“敬重”,合情合理的很呢。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墨千痕這個偽君子,更不會叫猛虎躡于后了,所以,他以不變應萬變。
索性不動。
沒辦法,只要一起身,熟知白無絕的人勢必瞧得出他和本尊之間的身量差異。
“白當家?”馮淥和馮濯已經(jīng)分立城主府大門兩側(cè),做著請進的姿態(tài)了。
墨千痕總得做點什么,他朝對面也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是理所當然的首席貴賓,你頭里走?!崩讋@回幫了倒忙,換來林沐狠狠一瞪。
不過他也轉(zhuǎn)的快,雖不明就里,卻也知輕重,顧不得身前濕的地方還沒干,站起來道:“不如,我先?”
墨千痕無聲比劃:“請。”
“胡大督領(lǐng),穆……如果我猜的沒錯,穆錦閣主是不是?大冷天的,別耗著了,咱們同行?”雷劍走向?qū)γ妫鲅匝馈?p> 畢竟是烏陽門少主,見多識廣,頗通世故,眾目睽睽,非他主角,若真先行走在第一個,少不得被人詬病,這點場面他還是懂的。
“雷少門主好眼力,正是穆錦?!蹦洛\款款步下臺子,也一口叫出了雷劍的身份。
在她后面,緊跟頭戴帷帽的樊捷。
胡全順人前素來穩(wěn)重,相貌普通,鋒芒內(nèi)斂,看起來極好相與,見雷劍上前相邀,“白無絕”又一動不動,幾人總不能一直在這里對峙,只好也起了身。
“嗯——穆錦閣主好香啊?!钡搅私嚯x,雷劍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女兒家哪有不香的?”穆錦大方應道。
“說的也是?!崩讋B連點頭,似乎上了癮般,又吸了幾口,甚至步子也更加挨近穆錦,沒話找話地道,“穆錦閣主,你這是什么香?恕我孤陋寡聞,從未識過如此令人舒爽的味道。”
穆錦深意一笑:“少門主娶妻了嗎?”
雷劍搖頭:“沒有?!?p> “怪不得沒識過呢,這啊,叫做女兒香?!蹦洛\似真似假地調(diào)笑道。
年輕的雷少門主登時鬧了個臉紅。
穆錦不等他惱羞,接著圓滑地道:“玩笑話,莫當真哦,這香不稀罕,改日雷少門主來望月寶閣,我贈一些給你?!?p> “這……這怎么好意思?!崩讋Υ甏晔?。
“小小香料能得雷少門主青睞,是穆錦的榮幸。”人情世故,誰有穆錦見得多?幾句閑聊而已,穆錦應付自如。
“那個……隕心香呢?能不能也贈我一些?”雷劍刻意壓低了幾分聲調(diào)問。
穆錦明眸一閃:“隕心香不能贈,雷少門主要是購買的話,我倒可算你一個友情價?!?p> “閣主好會做生意?!崩讋Φ?。
“不瞞雷少門主,隕心香乃望月寶閣最重要的經(jīng)濟來源呢,怎么樣?有意向的話,宴后詳談?”穆錦一副唯利是圖的商人模樣。
雷劍道:“好啊!”
“穆錦閣主,關(guān)于隕心香,宴席過后,我也想和你談談,不知可否?”胡全順這時插話道。
“呵,歡迎之至?!蹦洛\笑道。
雷劍左拉右扯聊了幾句,已和穆錦、胡全順走到了城主府大門內(nèi),這時回頭再看白無絕,三人不由得集體怔住。
竟一時分不出哪個才是白無絕!
四個人,寬大黑袍,兜帽蓋額,漆黑面具,即使神仙帶了火眼金睛來,估計也難辨真?zhèn)危?p> 唯一瞧著不同的,大概就是身高了。
“這……”雷劍也懵了。
他算是幾人之中最熟悉白無絕的了,奈何大帽子一遮,黑袍子一裹,冷不丁的他也眼花。
“走啊?!逼渲幸粋€黑袍子上前,開口了。
“白無絕?”雷劍不確定。
“嗯?!?p> “你們這什么意思?一個兩個全都遮的見不得光,是瞧不起我城主府嗎?”馮淥生氣地問。
“白玄出了風頭,怕被惦記,所以遮掩一二,至于我本人……”開口那位頓了頓,抬手揭掉帽子,也利落里扯了面具,正大光明地露出清冷美麗的臉龐來。
眾人只覺得眼前猛一亮,穆錦容貌已算上乘,但和這位相比,居然黯然失色了不少。
她一雙漆黑深暗的眸子,慢條斯理地往胡全順和穆錦臉上一掃,冷冰冰勾唇:“我也怕被惦記,才一直不敢露面,既然進了城主府,理應脫帽正襟,不敢無禮?!?p> “那他們……”馮淥臉色稍霽。
“白玄出的風頭夠多了,如果城主府不允許他這般遮掩,我就讓他先行離開吧。”白無絕道。
“別啊!”雷劍第一個不愿。
馮淥:“……”
“我……我怕再被人誤會……”當巽垂著頭自行解釋道,說著還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
“本少旗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反正亡旗刺客不露臉,也是常規(guī)操作?!绷帚鍎t道。
說的都像那么回事。
反正正主兒白無絕已經(jīng)露出正臉有所表示了,誰也找不出理由刁難她的隨從啊。
尤其她的隨從之中,白玄和林沐乃是王位,單拎出來任何一個,城主府都不敢堵門拒客。
“請……請吧!”馮淥不得不道。
“幾位,這邊請。”馮濯前頭帶路。
白無絕換回了身份,暗自松口氣,還好以前扮做玄影的時候,存了不少黑袍子和黑面具,這會兒算是派上用場了。
墨千痕暫充了白玄——披上黑袍的白玄。
如此大庭廣眾魚目混珠的把戲,也就他想得出干得出了,就算玩砸了,也沒什么,他一不怕穆錦公然襲擊他,到底光天化日呢,誰敢襲擊二皇子殿下?二更不怕胡全順,他是君,胡全順是臣,哪有君怕臣的?
雖說出其不意,更能攻其不備,但若不念著幾分答應白無絕不惹麻煩的初衷,又惦著將錯就錯的心思,他才不怕亮明身份呢。
如果知道他是這種兒戲想法,白無絕可能會給他后腦勺一巴掌,明明他又是傷又是身子虧的厲害,根本經(jīng)不起任何折騰,怎地有底氣天不怕地不怕的?平白瞎了她一片苦心。
“白玄,你同我一起?!崩讋@時靠過來,舊事重提。
墨千痕目露精光,居然點了點頭。
“來來來?!崩讋λ查g蹬鼻子上臉,拉住了他的手。
只是這一上手,他便覺出了不太對勁,此刻這只手修長寬大,骨節(jié)分明,根根硬朗,與之前摸的時候好像感覺不怎么一樣啊。
他抬起眼來,仔細瞅了瞅身畔之人,好像身量也……不過黑袍子這么一遮,高矮肥瘦都神秘起來,一言不能斷之。
墨千痕瞧得出他的疑惑,沖他頑皮地眨眨眼。
雷劍越發(fā)生疑了,不禁看向白無絕。
天知道他會因為摸手摸出了蛛絲馬跡來?白無絕自然不能猜透他的心思,一副慣常冷冽的模樣。
墨千痕這時也勾住雷劍的手,還放肆地捏了捏。
雷劍差點扔開他,但這個時候,他萬萬不能壞了朋友的局,干巴巴地笑了兩聲,牽著假白玄比肩同行。
一想到待會兒可能要和這個不知是誰的家伙同桌共飲,他就有些悲從中來,苦澀的不行。
叫你動手動腳,當我面摸我王妃姐姐,待會兒看我怎么灌醉你。墨千痕黑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