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上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小雨，林棠睜開眼，把斗篷的帽子掀開，張嘴接雨。

　　這雨來得正是時候，雨水滋潤了她干渴的喉嚨，也濕潤了她的臉，讓她可以盡情欺騙自己臉上的水痕是雨非淚。

　　她突然笑了起來，明明只是在飄小雨，她的臉上卻布滿水痕。

　　雨越下越大，她也越笑越大聲，直到放聲大笑。林棠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是她笑得停不下來。

　　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干旱地區(qū)難得的大雨，掩蓋了一路的痕跡。林棠仿佛感受到了了生命頑強的氣息，聽到了種子發(fā)芽的脆響。

　　躺在泥漿中的女人在雨中放聲大笑，雨水進入了她的氣管，她蜷縮起來，不住地咳嗽，身體也不斷地顫抖。

　　過了一會兒，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斗篷脫下來擰干水分抱在懷里，然后繼續(xù)朝東跑。她睡覺的時候，是頭朝太陽升起的地方睡的，所以勉強辨得出方向。

　　林棠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方位是怎么設(shè)定的，就干脆按照太陽東升西落的規(guī)律來定了。

　　雨只下了一晚，不知有多少細(xì)弱生命又要干枯在烈日下。太陽漸漸升起，又漸漸落下。水蒸發(fā)得太快，到了傍晚就什么水也不剩了。

　　這里的異種是靠什么長大的呢？她忍不住想。

　　就在這時，一團灰色的東西從土里冒出來——是兔子！

　　林棠趕緊去抓，這兔子看到林棠這么大個人撲過去，也不知道跑，直愣愣地呆在原地。

　　她右手快速向兔子抓去。這傻兔子都可以去應(yīng)選守株待兔了，林棠暗自竊喜。

　　就在林棠的手將要抓住兔子耳朵的那一刻，三眼兔子突然跳起來，轉(zhuǎn)身迎面撞向林棠的手掌。它張開口，露出尖利的牙齒，狠狠地撕下了一塊肉。

　　“啊?。?！”

　　林棠抓著右手手腕慘叫，鮮血不停地從掌心的傷口流出。

　　三眼兔子鼓著腮幫子咀嚼了兩下，后腿蹬地，再次跳起。這次，它瞄準(zhǔn)的是林棠的腿。

　　林棠也顧不得痛了，一腳踢向兔子。如果用普通人都標(biāo)準(zhǔn)，這一腳的速度無疑是相當(dāng)快的。

　　可是兔子更快，兔子半空中一個轉(zhuǎn)身，林棠這一腳只踢到了它厚實的背部，沒有踢到它柔軟的內(nèi)臟。

　　三眼兔子被踢飛了十幾米，落在地上滾了幾圈又馬上朝林棠沖過來。

　　兔子額上的第三只眼里似乎有一圈圈漩渦，林棠恍惚了一下，回過神時，兔子只距離她不到半米！

　　林棠慌亂地踢過去，或許是因為距離太近，兔子來不及護住腹部，林棠這一腳實打?qū)嵉靥叩猛米訃I出混著內(nèi)臟碎片的血。

　　失血、疲憊、饑餓、疼痛、干渴混在一起，讓她頭昏眼花，眼里只看得到模糊的色塊。

　　趁它病要它命！

　　林棠竭力跑過去，又狠狠地踢了幾腳，直到兔子不再動彈。

　　危機暫時過去，林棠的力氣突然散去，跌坐在地上。

　　她緊握手腕，阻止血液流出。手掌上的肉幾乎被整個撕下來，甚至能看得見筋和骨，林棠痛得冷汗直流，雙腿不住地蹬地。

　　突然，地上冒出了一點黑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