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公堂
老曹邁起將軍大步,朗朗走出人群。
扭送受審,還知曉派出所的作用呢,看來他也是學(xué)習(xí)了。
行吧,起碼這一件事辦對了。
韓子吟嘆了口氣,看著人們用熱切注視目送他,感覺日子沒法過了。
這場面我是真的把控不了啊。
求求你們了,快滾蛋吧。
齊海市是個平和地方,傻子多破事少,今天開館日的火爆雖然有些歪了,但一定是會上報紙的,本來就夠頭疼了,又冒出個不開眼的咸豬手來。
咸豬手被抓現(xiàn)行這事,直接在報紙上給博物館弄了個大版面,腦子里又氣又怒不談,再看曹操又踢出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腳——保不齊就把博物館踢上頭條了!
千防萬防,沒防到幺蛾子出在了這里。
快滾開,慕名而來的潛在游客!
快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人氣和流量!
采漢博物館開館不到半小時,就打出標(biāo)語說票售罄了。
這當(dāng)然是說辭,其實是因為韓子吟下令,拒絕門外所有排隊者的進入,已經(jīng)買到票的愿意參觀就隨便看看,想退錢館方也絕不推辭。
“哈哈哈,實在抱歉各位,請多包涵請多包涵。”
韓子吟拱手,跟敬酒似的同所有人都打過一圈,笑容陽光和煦,搞得游客們避之不及,遠遠躲開。
雖然面上害怕,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沒退票,因為他們很好奇,那個一笑就令人毛骨悚然,看著就特陰狠的館長,是怎么炮制咸豬手的。
道完歉,背過身,笑容立刻彈回原樣,韓子吟痛不欲生。
完了,全完了。
賣地本就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活兒,現(xiàn)在關(guān)注度是一波接一波,最難受的是,這還都是韓子吟請古代人幫忙自找的。
這日子還怎么過?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忍著悲痛的心情,板著臉回到了后堂。
客廳里的茶幾沙發(fā)都挪到了一邊,閃出大塊的空間來。
小孩子們都被趕回房間去了,空場上四把椅子,兩把在最里面正對大門,兩把在左,趙云的輪椅在右。
韓子吟進了客廳,腦袋里盤旋著各種破事,失魂落魄地走向唯一一把空椅子。
屁股剛落下,離門最近的霍去病就搬起自己的椅子,往門口“咚”地一墩,跨坐在上面,伸腿在門框上一撐。。
這動靜使韓子吟回過了神。
怎,怎么個意思?
忽然間腳下踢到一物。
低頭一看,是那個倒霉的咸豬手,此時已經(jīng)鼻青臉腫,不成人形了。
這小子……
不是曹操說要把他提去受審嗎?
怎么在這?
還被打得這么慘?
壞了!
韓子吟猛地一抬頭,只見趙云和曹操分居兩側(cè),霍去病堵住門口——這特娘的不是單純坐下了,這是把守住三個方向??!
有這三個人當(dāng)門衛(wèi),連看起來最不能打的老曹,都有“手劍殺數(shù)十人”的記載,屋子瞬間固若金湯。
韓子吟看向自己身畔,花木蘭正一邊用濕巾擦手,一邊看著自己。
其他仨人也是,都在眼巴巴等自己說話。
看著好眼熟啊……
電視上看過。
王朝馬漢列兩旁,展昭自有去處,王爺郡主之類的在側(cè)旁聽,都在等一個人說話……
包公竟是我自己?
韓子吟傻了。
他跟花木蘭打交道多了以后,慣性思維,把曹操也當(dāng)現(xiàn)代化的穿越者了!
曹孟德剛來,就算現(xiàn)學(xué),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可能培養(yǎng)得起這種法制觀念,牢記“第一時間扭送派出所”的規(guī)則?
他說的受審,原來是漢朝人那種,懶得送官,提到祠堂,在德高望重的鄉(xiāng)老面前受審??!
家里這幾位史書留名,當(dāng)然是最有德行的鄉(xiāng)老了,沒毛病。
可,可這在現(xiàn)代,好像是叫,非法審訊、私設(shè)刑堂啊!
曹操是一國之君,霍去病是大漢軍事首腦之一,花木蘭是“策勛十二轉(zhuǎn)”的將軍、“尚書郎”,趙云是大將不說,不打仗時還都督一城、一州。
在他們眼里私設(shè)刑堂簡直像過家家,不對,在他們眼里根本就沒有私設(shè),那就是公堂!
可韓子吟哪有什么官身,連共青團費都很久不交了,還坐了主審——那他娘的明明是主犯!實實在在要判刑的!
還有家里這些“黑戶”,被一網(wǎng)打盡了算誰的?
那肯定算自己的!
私藏三無人口,再加上一個非法審訊,手上戴鐲子,這幫武林高手們再拍案而起,“宵小休得放肆!”
娘的,滅頂之災(zāi)?。?p> 韓子吟咽了口唾沫,盡力保持神色平靜,先狠狠地踹了一腳咸豬手融入氣氛,然后賠著小心問花木蘭道:“木蘭,出氣了嗎?”
花木蘭心情很好,含笑湊過來低聲說:“其實無事,只是幾位將軍盛情難卻。你報官了嗎?”
對對對,韓子吟趕緊掏出手機。
報上地址說完情形,那邊一聽是人員密集場所先是很緊張,又聽沒啥大事,放下心來,說不用急,這就派人過去處理。
韓子吟打電話時,霍去病去尋了環(huán)首刀在手,橫在膝上一拔一收,一拔一收,聲音“嚓嚓”的,像是在刮骨頭。
趙云抱臂看著咸豬手,若有所思,曹操則在閉目養(yǎng)神。
看起來大伙的敵意也不是很大。
雖然霍去病此時壓迫感很強,但沒啥殺氣,估計只是在單純地精神拷打,其實現(xiàn)實層面上一切都很OK。
韓子吟知道此時的辦法,就是自己牢牢握住話語權(quán),然后將事情導(dǎo)向合理合法的境地。
于是他將咸豬手拖到空場中間,蹲下,揪著他的領(lǐng)子問:“哪只手?”
對方已經(jīng)被打傻了,只會愣愣地?fù)u頭。
“哪只手?”
咸豬手回過神來,腫成縫隙的眼睛泫然欲泣,用力搖頭。
“哪、只、手。”
對方終于忍不住了,舉起右手,喉嚨里擠出“嗚——”的哭腔,這一哭又牽動了臉上的傷,疼得直抽噎。
“摸到了沒有?”
死命搖頭。
其實這么問,就是韓子吟為了顯現(xiàn)出強勢,好讓古代人聽自己的——咸豬手是他自己攔的能不知道嗎?
曹操冷哼一聲:“門口小千金,爾嘗有所觸?”
“對,”韓子吟惡狠狠地說,“賣票的那個小閨女,你小子碰了?”
剛一放松又被猛地拉進,咸豬手又趕緊玩命搖頭,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濁,身體不斷打擺子,嚇得張大了不剩幾顆牙的嘴,漏著風(fēng)直喊:“齁喂偶!齁喂偶!”
“嘻!”趙云憤怒地一拍輪椅扶手,“血淚咸入口,以罪孽也!人頭尚且不保,還欲吃藕?”
這聲嘻沒有笑意,而是類似于喝倒彩、輕蔑那種感覺。
“不是齁得想吃藕,應(yīng)該是在說‘都沒有’。”韓子吟說。
咸豬手聽了一頓狂點頭。
韓子吟松了一口氣。
這才對嘛,還會點頭了,還敢說話了,本來還怕好懸打出個好歹,現(xiàn)在看來沒啥事了。
“你小子運氣不錯。要是沾了一個指甲,我絕對連胳膊給你卸下來?!?p> 韓子吟最后放了句狠話意思意思,如釋重負(fù),很和善地笑了笑,那意思是我好歹把你的小命救了,你知道一會兒該怎么說了吧。
這一笑,咸豬手本來腫成大塊子的眼睛縫猛地撕大,整個人跟要遁地似地往地板上靠,宛如待宰的豬一般猛烈掙扎,韓子吟險些壓不住。
曹操和霍去病剛要起身,就看咸豬手的掙扎像癲癇一樣加速起來,到達某個臨界點后眼白一翻……暈過去了。
韓子吟懵在原地。
這就過去了?
竟然就這樣直挺挺地,過去了?
這,這不會是自己的鍋吧!
一會兒人家辦案人員一來,怎么解釋?
要不要賠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