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筱染略展身手征服了來問診的人群,可韋京卻被她嚇得不輕,回想起剛才正骨時大哥的慘叫,不由得瑟瑟發(fā)抖。
幸好沒惹惱這小妮子,不然被折磨得……
興許是看出了韋京所想,姬筱染朝著他挑挑眉,得意地攥緊了小拳頭,好像在警告他:瞧見了吧?再敢使壞就給你修修關(guān)節(jié)。
萬事開頭難,義診很快就步入了正軌,雖然姬筱染這邊排隊的人還是沒有董先生那邊多,卻也夠她忙活一陣了。
韋京幫不上什么忙,于是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他要去城北看看。
在偌大的中京城里尋找一個僅一面之緣的人并不容易,韋京一沒權(quán)力查看官府的戶籍籍帳,二沒靠譜的線索供他追蹤,只有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名字和從張掌柜的只言片語中推測的信息,找人這事難度直線上升。
只能聽掌柜的線索,來碰碰運氣。
和干凈熱鬧的城南、城東不一樣,城北是庶民甚至貧民的聚居地,這里住的人多而雜,大多數(shù)都是纖夫、長工等在碼頭賣力氣的人,街巷灰蒙蒙的,墻磚老舊而有缺失,顯得蕭條不已。
白天的城北街上少有人閑晃,不時有酩酊醉鬼伏在街角嘔吐,韋京捂著鼻子,嫌棄地從旁邊繞過。
“韋公子——”
一個黑臉漢子不知從哪鉆出來,攔住韋京,笑嘻嘻地拱手:“韋公子,相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恭候?我認識你嗎?”
“小人相昔,乃中京城一小小的城門吏,三日前當差時曾與公子有過一面之緣,公子記不得了也正常?!?p> 眼前嬉皮笑臉的男人實在難以與城門下那張不茍言笑的臉聯(lián)系起來。
“哦,是你啊,我想起來了?!表f京忽然瞇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目光,“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跟蹤我?”
“公子誤會了,小人只是觀公子器宇軒昂、英姿勃發(fā),猶如潛龍在世,定有一番作為,故而心生結(jié)交之意,還望公子留小人于左右,貢獻綿薄之力。”
“說人話?!?p> “咳……”相昔滔滔不絕中被一句話噎住,連忙改口,湊近了低聲道,“不瞞公子,家父工部尚書,與令師乃世交。今日小人便是受令師所托,特地前來輔助公子噠?!?p> “嗯哼,我憑什么相信你?”
沒有任何憑據(jù),韋京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宇文老頭向來鐵面無私、不討人喜,從未聽過他有什么朋友,若是真的存在這樣一位世交,韋京不可能毫不知情。況且這種嘻嘻哈哈裝孫子的人,往往都是笑面虎,不得不防。
“韋公子有疑慮是自然的,不要緊,您是否信小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現(xiàn)在需要小人的幫助?!?p> “哦?”
“公子,您正在找牛有財?shù)南侣?,是也不是??p> 韋京神色不變,這家伙知道的不少。
“您別這么盯著小人,小人還知道更多,比如您夜闖了全城的藥房,查閱賬本,再比如您身邊那位小神醫(yī)……”
“咻——”
一道破空聲劃過,韋京陡然出拳,左手成爪眨眼間鉗住相昔的脖子,微微用力,這一瞬間他似有一絲殺意。
“你在威脅我?”
“咳咳……公子說笑了……小的哪敢啊,小的只是來幫您的?!?p> 雖然被捏住喉嚨,但相昔臉上仍然笑嘻嘻的,不見求饒的樣子,這讓韋京又重視了他幾分,畢竟能在韋京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跟蹤他的去向,此人不簡單。
“公子不如先放開小的,讓小的先帶您找牛有財去?!备械讲弊由系牧Φ浪闪诵?,相昔說道。
韋京短時間內(nèi)不好確定他的身份,也沒辦法趕走他,只得暫時接受他的提議:“警告你,不要妄圖試探我。你知道牛有財在哪?”
“他在哪小的不知道,但小的知道在哪可能會遇見他?!?p> “說。”
“請公子隨我來?!?p> 韋京只盯著他,沒有動作。
“怎么?韋公子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卻連跟小的闖一遭的膽量都沒有嗎?”相昔笑著出言譏諷。
韋京很想在他賤兮兮的臉上來一拳,明知是激將法,卻又不得不上當。眼下除了跟他走,韋京沒有更好的方法尋找牛有財。
“你真的只是個城門吏?”
“嘿嘿,公子是聰明人,怎么也問這樣愚蠢的問題。小的若有別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告知公子,因此不管真假都只會是城門吏。況且小的的話,公子又會相信幾分呢?”
這人實在雞賊的很,韋京覺得還是問問正事:“牛有財這個人,你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這牛有財是一往返于中京和東港郡的一商隊管事,但很少會在商隊現(xiàn)身,多數(shù)時候他都待在中京城內(nèi)的駐地,只有幾樁重要的生意才會親自主持。”
“什么重要的生意?”
“酒,只是貨量很大,都是沿水路運往東港或是直抵倭人?!?p> “和倭人做買賣的?有沒有查過?”
“公子的話,小的聽不懂。小的只是一城門吏,買賣事歸市監(jiān)司管?!毕辔粞壑型钢鴳蛑o之色。
毋庸置疑,此人絕不只是城門吏。韋京套話失敗,但心中已有推測,只是還無法斷定身份。此人不僅心理素質(zhì)強大,思維縝密,十分清楚官府的分工,而且擁有暗中調(diào)查牛有財和韋京的能力和權(quán)力,這樣的地方也就那幾個。
在城北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相昔帶著韋京來到一扇不起眼的門前。
“明面上這里是家鐵匠鋪,實際里面藏著打黑拳的,牛有財常常來這里賭拳?!毕辔艚o門衛(wèi)懷中塞了一塊碎銀,低聲向韋京介紹著。
“既然你都知道,府衙為何不管?”
“公子有所不知,這賭拳在中京日久歲深,已然成為了一項默認的黑色產(chǎn)業(yè),貴人們需要賞樂,拳手們需要糊口,也有行走于陰暗之人需要這樣一個落腳之地。這家拳場便是官府知曉的一家,只要不鬧出太出格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p> 韋京穿過一段向下的石板臺階,進到一間約有一半埋在地下的寬敞屋子,,屋內(nèi)光線昏暗沒有窗,只點了一圈油燈照明,血腥氣撲面而來,吶喊聲、咒罵聲震耳欲聾,整個房間充斥著令人不舒服的壓抑感。
屋子的中間最低處有個大概三丈寬的擂臺,臺上兩人赤裸上身正扭打在一起,擂臺兩側(cè)地勢稍高,坐著些衣著靚麗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