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樂正的再“拜訪”
年節(jié)期間,裴審言到來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程阮心中有所預(yù)料,并不至于感到奇怪,只是還是有些失落,連帶著態(tài)度也有些敷衍。然而最近裴審言似乎也感覺不出來這樣的態(tài)度了,他自己的態(tài)度也并不走心。
倒是程銘天天跟著程阮四處走動,碰上程阮勞累的時候也很好說話的讓她自己去休息,由他來應(yīng)付諸家的公子姑娘。每次對上程銘寵溺的目光的時候,程阮都會覺得心里暖暖的。
果然還是哥哥最好了,哈哈。
程阮蹦蹦跳跳的跑遠(yuǎn),腰上掛著的珩珮發(fā)出清脆動人的響聲。
裴審言先前將她的玉佩拿去了,后面怎么找他要他都不肯給,并且用非常深情的目光看著程阮,低聲笑:“阮阮,你就讓我留個念想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亮,眼里的情緒展露出來,帶著纏綿的情義。
程阮心軟,臉皮子也薄,每次看見他這樣的目光都先自己紅了臉,如是者三,程阮就不再開口了,這玉佩本是母親給她和哥哥做了的新奇式樣,拿著給他們玩的,并不代表什么別的意義,裴審言拿著也沒用。程阮每次去要都覺得赧然,再加上裴審言那態(tài)度其實是擺明了不想還給她的,她索性也就算了。
現(xiàn)在倒是覺得當(dāng)時放棄的過早,應(yīng)該講玉佩拿回來的,不然他大言不慚說那是她送過去的定情物件兒,那算什么呢?
她先前因著這事兒心情頗不好,程銘見了,問了詳情,笑著在她鼻子上刮了刮,取下自己的那塊玉佩來,遞到她手心里,“既是如此,那你用我的這塊就好了?!?p> 程阮當(dāng)然推辭。
程銘卻笑,“傻阮阮,哥哥的不就是你的?你既然不想跟他有牽扯,那就放一塊在你自己這兒好了,他萬一說起來的時候你也有說辭。”
程阮拿著玉佩呆了一會兒,然后傻傻的笑了,撲上去抱住程銘,“哥哥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p> 程銘拍著她的后背,只是笑,哈哈的笑聲傳的很遠(yuǎn)。
程銘看著程阮笑嘻嘻的跑遠(yuǎn),嘴角不由自主的展露出微笑。然而,當(dāng)程阮消失在轉(zhuǎn)角的時候,他的微笑也落了下來。
程銘是在京中長大的公子,小時候頑皮也曾去過三教九流的聚居地,認(rèn)識了一些人。近日,卻有人來告訴他,說坊間逐漸有傳聞?wù)f程家有所居心,想要投靠北漢。
北漢公主段嘉禾時不時就會來府里賜些東西,然后說一些意味不明的話,這他是知道的;段嘉禾從來不肯親自出面,都是由身邊的女官將東西賜過來,這個他也是知道的。不過他跟父親提及過此事,父親說大概是北漢那邊的計策,但是痕跡太露,并不能達到很好的效果。他(程峪)將自己近年來所做的事情都在心中檢索了一道,并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親近人里有有跟北漢有牽扯的人,所以就笑著說讓程銘放心。
程銘當(dāng)然是放心的,可是現(xiàn)在,為什么坊間會有這樣的傳言呢?
是來自于段嘉禾么?
那么,他們會想什么辦法讓這個傳言落實呢?
程銘的眉頭擰了起來。
程阮跑到后花園,找了個沒人的小道躲了進去,然后盤坐到地上,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頭上卻被人拿折扇一敲。
程阮抬頭,挑了挑眉:
“樂正?”
正是凌波樓那個不肯告知真名的樂正。
樂正眼睛上挑,一雙狐貍眼細(xì)細(xì)的拉長,帶著一點嫵媚的味道。他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誠然是年節(jié)時候大家都穿的那種喜慶紅色,卻因為他比常人偏白的膚色,對比出現(xiàn)的更鮮明。他的頭發(fā)也極黑,這樣黑白紅的組合,看的程阮一怔。
樂正眉目一挑,笑了。
程阮這才回過神來,仰頭問他,“你怎么會在這兒?”
樂正折扇打了打手心,在她對面席地坐下,笑著說道:“我來找你啊?!?p> 程阮當(dāng)然不信,她看了看樂正,“凌波樓這么閑?你不去處理事情?”
“事情哪有熱鬧好看?我覺得這個北漢公主可是有點兒意思,所以之前特地跑了一趟,找著些好料,你要不要聽聽看?”
程阮抬了抬眼皮,“你親自去的盞葉閣?他們說了什么?”
“唔……這個……”樂正扇骨在自己的嘴唇上碰了碰,模樣有點尷尬,“這個……那天不是我去的?!?p> 程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把腦袋偏了過去。
樂正的扇骨是黑色的,因著剛才那個動作,正好和面色形成的鮮明的對照。程阮撇了撇嘴,想,明明是個公子,怎么會長得比姑娘還好看???偏偏還是那種妖嬈的風(fēng)姿,只是倒不顯得陰柔就是了。
不過今天的樂正,怎么感覺有點兒自來熟呢?跟先前在凌波樓里看見的那個明顯帶著距離感的樂正一點兒也不像。
還是他們對主顧都是這個樣子?所謂的賓至如歸么?
程阮想著想著,自發(fā)就走神了。
樂正看她沒反應(yīng),腦袋往前湊了湊??匆姵倘罨剡^神來,警惕的往后撤了撤身子,坐回來,笑著道:“不過我之后可是去查了,有點東西,你要不要聽?”
程阮看了看他,“你講?!?p> “喏,是這樣的,段嘉禾身邊的女官跑了幾趟賭場茶樓,神神秘秘的跟很多人說了同一個信息,來,你猜猜會是什么?”
程阮看了看他,想了想,問道:“程家和北漢有勾結(jié)?”
樂正挑了挑眉,“是啊,你一猜就準(zhǔn),真是沒意思?!?p> 程阮埋著腦袋想了想,“你今兒真的是無意過來的?真的不是段嘉禾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
樂正搖了搖頭,“其實我是過來看看梁京里面家族相聚的盛大場面的,結(jié)果一不小心就看見你坐在這兒發(fā)呆。唔,秉承著本公子一向樂于助人的好習(xí)慣,我就下來了?!?p> 程阮聽著發(fā)笑,“你是拿我當(dāng)三歲小孩兒哄呢。”
不過她并沒有就此事深入,樂正是凌波樓的人,他來這兒大概也是為了打探什么,程阮對他家的陰私?jīng)]興趣,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樂正,“你穿的這么張揚,不知道的人還當(dāng)你是來這兒的賓客呢,真是招搖。”
樂正笑了一下,“本公子長得這么好看,怎么能不打扮的好看一點?不然就是糟蹋這么一張好皮囊了,對不對?”
程阮聽著無語,不過看見他滿眼亮晶晶的神情,也說不出來打擊的話來,只好點頭,“是啊是啊,樂正公子是個俊俏的公子,誰見了都得遺落芳心?!@樣可好?”
樂正哈哈大笑。
“哈哈,看在你這么會說話的份兒上,本公子干脆就再告訴你一個消息好了?!鋵嵍渭魏棠闶钦J(rèn)識的,你猜猜她是誰?”
程阮的下巴有輕微的緊繃,緩了半晌,她開口說道:“是程婧吧?跟我有聯(lián)系,跟裴審言也有聯(lián)系,先前還不在京中的,也就只有她了。”
樂正打量了她一眼,折扇在她腦袋上一敲,“小姑娘不實誠,你先前就知道了吧?哪需要說的這么猶豫?不然先前你知道她和裴審言見面的事情的時候怎么就不醋呢?也不見懷疑裴審言對東梁的忠心?!?p> 程阮沒說話。撇了撇嘴,“所以你就想說這個?”
樂正“唔”了一下,說道:“也對哈,這個你先前就知道了,一點兒都不好玩?!@樣罷,你有沒有想打聽的人吶?我?guī)湍愦蚵牬蚵?。這回不要錢?!?p> 程阮狐疑的看著他,“你心情好就這么任性?你手底下的人是怎么被你養(yǎng)活的???”
樂正支著腦袋笑,手中的折扇晃蕩來晃蕩去,“我心情好的時候可不多,小姑娘,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彼χ倘钅X袋上敲了敲,“好好想想,什么親梅竹馬美少年吶,出手相救落魄人吶,你說出來,我就幫你找。”
程阮被他敲了一記,抱著腦袋偏了偏,“不要老敲我!”
然而聽完他的話,她少有的沉默了。
她想到了謝九。
樂正看了看她的面色,見她并沒有反應(yīng),皺了皺眉頭,又下了一記狠藥,“唔,比方某個姓謝的……”
他的話沒說完,程阮的目光就極快的對上了他的眼睛,里面的光亮讓他嚇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
她語氣頗急,還帶著一點咬牙切齒。
謝九當(dāng)時可是被追殺的!樂正這么表示到底是敵是友?
謝九……現(xiàn)在怎么樣呢?
程阮眼中眸光變幻,咬著下唇,顯然是擔(dān)心的不得了。
樂正沒有想到她這么大反應(yīng),不過,他看了看她的神色……突然有點想要惡趣味了誒。
樂正笑著挑了挑眉,“噢?五姑娘怎么怎么說?他么……現(xiàn)在還活著吧?!?p> 是有點不確定的語氣。
程阮怎么會聽不出來?不過她看到這樣的樂正,才覺得有了他在凌波樓的樣子,過于急迫的情況下,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突然想到了當(dāng)初進入凌波樓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影壁,上面畫著的春江花月的畫,盡管筆法成熟了很多,但走筆出還是能看出來謝九的影子。
何況……如果謝九是在仇家手里,怎么會暴露是程府當(dāng)初救了他呢?如果程府被暴露出來了,依照追殺者心狠手辣的個性,又怎么會這么多年都不動手呢?
這樣想著,她又打量了一下樂正,仔細(xì)的打量,力求在他眼睛里面找出點兒惡作劇的狹促出來。
樂正被她的大眼睛看的一愣,無語的想,這姑娘不會是想就這么瞪著他,瞪得他說實話吧?這么一想,他突然覺得自己挺惡劣的,去捉弄一個小姑娘,只好牽扯出格笑容來,聳了聳肩,打算認(rèn)輸。
“誒……算了算了……我……”
他的話沒說完,程阮卻猛地?fù)淞松蟻恚プ×怂囊路?,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樂正,阿九在你們凌波樓做事,對不對!”
如此肯定,反倒讓樂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