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才過一分鐘,馬擇路就熄火了,氣息徒然粗重,速度大減,腳沉如山,落地轟轟作響,最后力竭倒地,趴在地上大口吸氣。
馬擇光恨鐵不成鋼:“以前能堅持兩分鐘,今天咋就只有一分鐘了?!?p> 馬擇路喘不過氣來,怒道:“換……你帶……三……個人試試,你能……跑還要掛我……身上,作孽啊?!?p> 馬擇光:“哈,長本事了啊,敢頂嘴了?!?p> 馬擇路:“我……我說……的是實話?!?p> 初至沒吭聲,緩緩站起,整了整破爛不堪的衣服,撕下破布條將長發(fā)扎成一束馬尾,面向后方俏立寒風中,千瘡百孔的衣下傷口均已收攏,卻無法掩蓋內在的虛弱。
馬擇光驚嘆她復原能力的同時更加敬佩她的意志力,“要不我背你再拖點時間?”
初至微微一笑,瞇起好看的眸子向前走去。
馬擇光對云憶道:“我們先走退進丘陵,那里地形復雜?!?p> 云憶坐起,倔強道:“不,我要在這里看著,誰叫我這么沒用呢?!?p> 馬擇光:“沒必要……算了,就在這里,哪里都不去了,我?guī)湍闾幚硪幌戮€路?!?p> 空中傳來初至的聲音。
“我本無心反抗,只想躲著默默地過平凡生活,奈何有人不愿意,總是要逼我,心無所依時不愿,心有所依時更不愿,就讓我的刀斬破他們的蠻橫,斬碎他們的幻想,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p> 馬擇光不由看去。
陰沉天空下。
廣闊的冰面上。
馬尾起伏,長刀再現(xiàn)。
藍色由發(fā)根起,毅然迎向天上降落的部隊還有那四道一直無休無止的四道身影。
她緩行。
五輛裝甲車扇形而來,中間四道不亞于裝甲車速度的身影在奔馳。
尚有兩百米。
裝甲車開火。
炮彈呼嘯。
爆炸此起彼伏。
初至仍漫不經(jīng)心地行走,走在炮火中。
只是那看著緩慢的步伐讓她的身影飄忽不定,閃過爆炸中心,躲過激射的碎冰和彈片,讓噴吐的彈雨無處著落。
有炮彈正中而來,她及時反應從容側身,長刀一閃,炮彈攔腰斷成兩截。
裝甲車停下來,穿著外骨骼機鎧的東特軍陸續(xù)下來,組成火力防線,漫天都是四處亂飛的子彈。
“你們很煩知道嗎?”
速度徒然提升,再次化為了看不清人影的風,拖曳出來的虛影到處都是,形成一條條詭異的線條,毫不講道理的沖進東州最精銳的部隊。
裝甲車一分為二。
肢體在天上飛。
血液在空中凝結成血塊落下。
相對于單獨的個體,人數(shù)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東特軍進行了一場最為慘烈的戰(zhàn)斗。
藍色的風出現(xiàn)在哪里,死亡就在哪里。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zhàn)斗。
數(shù)量不對等,卻是與之相反的實力上的不對等。
戰(zhàn)局一面倒。
縱然已有心理準備,旁觀者仍震顫于當前的畫面,無法相信看到的結局。
何今生要瘋掉了,混在東特軍隊伍里的他們追著影子始終沒能和初至相遇。
初至竟是想要把他們留到最后。
當五十余人的東特軍損失一半,何今生就知道自己想要配合東特軍以維持實力優(yōu)勢的局面是種妄想。
不再猶豫,何今生對三名屬下道:“金屬化。”自己則默不作聲的后退。
三光頭立即發(fā)力震碎了衣服,身體泛起金屬光澤。
東特軍損失殆盡,初至拖著再次受傷的身體穿過裝甲車冒出來的滾滾濃煙,長刀已黯淡,軀體不穩(wěn),仍毅然面對上同為基因再造的同類。
不,不能算同類。
和初至、何今生相比,這三個光頭缺少應有的獨立思維,他們實際上是“未來”項目的失敗品,只有序號沒有名字,充其量只能算是人形兵器。
“你們活著也是種悲哀,對不起,死亡其實也是解脫?!?p> 身影來回,失色的長刀失去了砍裝甲車的鋒利,削在金屬上的刺耳聲音連續(xù)不斷,縱然能切開,也很快恢復成整體。
三光頭經(jīng)過最初的不知所措漸漸掌握節(jié)奏,大有扭轉局勢的跡象。
這時初至停下移動,嬌喝,腳跺大地,藍色電流順腳蔓延,冰面翻起,三光頭躍起,初至消失在原處。
來回折向的藍色光芒形成了五角星圖案,三光頭在空中分解。
初至落地駐刀穩(wěn)住身體,望著已是百米開外的何今生大喊:“何今生!”
何今生回頭,只見初至舉起了長刀,長刀電蛇環(huán)繞,發(fā)出耀眼的藍色光芒。
何今生亡魂喪膽,發(fā)力狂奔。
初至一刀劈下,這一刀劈成了雷霆霹靂,瞬走百米,落在了何今生后背上。
何今生慘叫一聲撲出十幾米遠,爬起頭也不敢回地逃走。
初至搖搖欲墜,仍喊:“別走,我沒力氣了?!?p> 何今生逃得更快,他受傷嚴重不敢去賭初至話的真假,憋著一口氣只希望快點離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保命要緊。
初至喃喃道:“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p> ……
……
過了湖泊便進入了丘陵地帶,也出了江城區(qū)域,進入了興運。
興運多山多林,只要進入?yún)擦志陀辛瞬厣淼牡胤健?p> 初至從短暫的昏迷后清醒,已是在馬擇路寬厚的后背上,云憶也在,她全身無力心情卻好,笑問:“沒有追兵了?”
在旁疾行的馬擇光指指天空,“還在頭上懸著呢,不走也不下來?!?p> 云憶的眼睛泛著紅暈,擔心道:“你心率只有十五,血液流速很慢,新添外傷十三處,貫穿傷五處,有顆子彈在肝上,要動手術?!?p> 初至笑笑,“不用擔心,這些都是小問題,我就是缺能量,多吃點東西就好了。”如果還有藍魂那就更好了,只是這話此時說了也是白說。
要命的不是傷,是寒冷。
透支了的身體抵抗不了寒冷,襤褸衣物保溫效果太差,寒冷會帶走本就枯竭的能量。
馬擇路道:“前面就是林子了,等進了林子咱們就找吃的,你們放心,咱是老獵人了,冰凍三尺都能找到吃的,餓不死咱們?!?p> 初至無力道:“那就先謝謝你了。”
馬擇路道:“客氣啥,我哥都說了,咱們是朋友,朋友不棄朋友?!?p> 初至道:“我先睡會?!?p> 過了會,眼見離叢林不遠了,叢林邊緣卻出現(xiàn)了一支穿著外骨骼機鎧的隊伍,人數(shù)六、七十。
這支隊伍不是別的隊伍,正是江城的機動維安部隊。
窮途末路。
云憶說道:“我想罵人?!?p> 馬擇路粗聲粗氣道:“那就罵啊,我也想罵?!?p> 云憶:“不會罵。”
馬擇路道:“人生不會罵人多沒趣,我教你。對面的兔崽子,你們是在等爺爺嗎?”
云憶:“對面的兔崽子,你們是在等爺爺嗎?”
“爺爺可沒吃的給你們這群不聽話的孫子?!?p> “爺爺可沒吃的給你們這群不聽話的孫子?!?p> “有本事向爺爺開槍。”
“有……這不是傻嗎?”
“他們反正是要開槍的,能占點口頭便宜就占點,怕個球,來來,繼續(xù)……向我們開槍的就是聽話的孫子?!?p> 馬擇光喝止:“夠了,還沒特么的到絕境呢。”
云憶問:“還有什么辦法?你們打得過嗎?”
馬擇光道:“我可不是泥捏的,都別吭聲了,擇路你閉嘴,云憶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老子現(xiàn)在可不想聽你再說一句蠢話?!?p> 馬擇路:“嘿嘿?!?p> 馬擇光清清了喉嚨,高舉雙手喊道:“前面的兄弟別開槍,咱兄弟不干了,本來就不關咱兄弟的事,完全是被牽連了,我們投降,完全投降,看見我兄弟背著的兩個人沒,都半死不活了,給你們,放我們一條生路?!?p> 對面回應:“束手就擒是你們唯一的生路?!?p> 馬擇光道:“沒別的路走嗎?”
“沒心情和你廢話,束手就擒或者死?!?p> “別別,我們認了。”說完把身上的武器都給丟了,還順手把馬擇路的武器也給丟了。
馬擇路直翻白眼。
云憶眼珠子轉動,十分不解:“剛還說我們是朋友的,現(xiàn)在是要背叛我們嗎?”
馬擇光忙道:“我是騙他們的。”
云憶更不解:“這不是騙人嗎?”
馬擇光語重心長地道:“兄弟,騙人也是分情況的,惡意的騙才叫騙,善意的騙那叫善意的謊言,為了生存的騙就是機靈了?!?p> 完全和以前的理解不同,云憶愣道:“好難理解,讓我消化消化。”
“等會照我做?!?p> 這時對面喊話:“很好,走過來,走慢點,別?;?。”
馬氏兄弟老老實實的往前走。
當雙方距離只有三十米時,對方喝道:“停下,雙手抱頭趴到地上?!?p> 馬擇光當先照做。
馬擇路將云憶和初至放到冰面也趴到地上。
云憶看了眼馬擇光,握著昏迷初至的手躺在地上不動。
江城維安部隊將四人團團圍住,五人拿著電磁鎖上前,馬擇光忽然喃喃自語起來:“看不見我們,看不見我們……”
然后五人如見鬼一樣后退幾步,面面相覷,驚道:“人怎么消失了?”
云憶:“???”身為機器人的他此時也懵逼了,這些人眼睛都瞎了嗎?萬分不理解。
“怎么回事?”
“人消失了?!?p> “不可能,讓開?!?p> 維安部隊的指揮官上前一看,整個人愣住,先前的四個人真的不見了,可就算變成鳥飛了也會有個影子??!
此時他們外骨骼機鎧頭盔的面罩上反饋的影像卻仍能看見馬擇光等人的身影,偏偏他們本身卻看不見。
馬擇光鼻血長流,一出鼻腔就被凍住,在臉上掛出兩個血球,他一邊扒去血球一邊小聲催促:“快走?!?p> 馬擇路連忙夾起云憶和初至跟上馬擇光步伐。
兩人很快從縫隙間穿出包圍圈,逃進了冰凍的密林。
馬擇光長松一口氣,腿一軟摔倒在一棵冰樹旁,馬擇路擔憂問:“哥,沒事吧?!?p> 馬擇光道:“沒想到老子潛力這么大,這回創(chuàng)記錄了,一次影響了六十多個,還是人咧,大范圍影響,哈哈,你就說牛不牛?!?p> 馬擇路連連點頭:“真牛。”
馬擇光道:“唉,牛個屁,我這是曇花一現(xiàn),腦子疼的厲害。”
馬擇路瞪大眼睛:“哥,不會有后遺癥吧?!?p> “誰知道呢?!瘪R擇光道:“后面的路要辛苦你了,我要睡會?!?p> 說完頭一歪爽快的昏過去。
馬擇路哭喪著臉:“你也太坑了,我沒有第三只手……哥,你咋說昏就昏啊?!?p> 沒有第三只手的困難難不住大塊頭,最后馬擇光被他給叼在了口中。
身后轉來江城維安部隊指揮官憤怒的吼聲:“他們在林子里,快給我追擊?!?p> 槍聲響起,冰花濺起,撞斷冰枝的聲音更是絡繹不絕。
馬擇路拼了命地往茂密的林子里鉆,但他之前爆發(fā)過潛能,林中地形復雜,力有不怠,身后的聲音越來越近,眼見身后人影綽綽,忽見地面有一個大冰洞,一眼看不到底,心想死就死吧,跳進了洞里。
誰知黝黑黝黑的洞是個彎彎曲曲的斜坡,不受控制倒地向下滑去,速度越來越快,臀部不停被凸起來的冰棱刺擊,疼得他哇哇亂叫。
叫聲中有“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傳過來。
云憶回頭看:“有四個圓球一樣的東西在后面。”
馬擇路大驚,再顧不得疼痛主動加速,剛轉過一個彎道,爆炸聲起。
轟隆……
氣流裹脅碎冰沖擊而來。
云憶抱住了初至,馬擇路抱住了自己哥哥,兩人用身體保護著自己關心的人。
高速、旋轉……
昏天黑地。
就連云憶都失了對方向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