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以退為進
劉副廠長和孫長江，都狐疑的看著白洵。
他們可是記得很清楚，當初公布下崗名單的時候，這小子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還過來大鬧了一場。
要不是保衛(wèi)科的人在這兒，他們就挨揍了。
怎么今天就這么平靜的接受了？
會不會有什么陰謀？
還是白大慶那老東西，又給他支什么招了。
此時的劉永貴，非但沒有因為白洵的痛快答應，而有什么高興的心思，反倒是暗暗提高警惕。
“對了，我來單位的時間不長，不知道，單位能補償我多少錢？”白洵仿佛沒有感受到他們兩個人的奇怪眼神似的，依舊笑呵呵的問道。
“廠里面關于買斷工齡的政策，都有著統(tǒng)一的標準，不管誰都是一樣，小白你才干了一個月，拿不到多少錢，不過考慮到小白你畢竟是干部身份，國家培養(yǎng)你這樣的大學生，也不容易，你有這樣的思想覺悟，也算是為廠里做貢獻了，所以這樣，我個人做主，你的工齡，就按十年標準來買斷，算是廠里對你的照顧和補償，你覺得如何？” 劉永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煙，然后露出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來，對著白洵道。
在沒有搞清楚白洵打的主意之前，他還是先打算以安撫為主。
倒不是說劉永貴就怕了白洵，可好歹白洵也是剛分下來的大學生，攆走他還是要顧忌一下影響的。
尤其是，徐廠長還有兩三個月就要退休，自己正在接班的節(jié)骨眼上，劉永貴不想引起太多非議來。
免得節(jié)外生枝，影響自己坐上廠長的位置。
別忘了，他并非唯一的副廠長，還有其他人，同樣也是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呢。
于是到了關鍵時刻，就越是要小心。
跟接任廠長這事兒比起來，白洵就算不上什么了。
“十年的工齡啊……”
白洵就好似感慨般的喃喃道。
十年的工齡，不算長，可對于白洵這樣進廠不過一月的人來說，也算是優(yōu)待，畢竟按這個標準的話，也有好幾千的買斷金呢。
要是換了上輩子的白洵，肯定會接受。
只不過，此時的白洵，卻有著更大的目的。
他可時刻都沒忘，自己家還有一萬多塊錢的外債沒著落呢。
“怎么樣？跟你實話實說，這也就是你，廠里已經(jīng)是破例了。” 劉永貴急切的看著白洵問道。
“就是，你別不知足，要不是劉廠長，你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一邊的孫長江，興許是揣摩到了領導的心思，也幫腔道。
“我倒是沒什么意見……”白洵點點頭。
聽到里，劉永貴頓時大喜，不等白洵說完，就興奮的道：“我就知道，小白你到底是大學生，識大體，那現(xiàn)在趕緊辦辦手續(xù)吧，趁著財務下班前，正好接著就能把錢支到手，我聽說最近你家出事兒了？拿著錢回去幫幫家里，也算是盡孝了！”
“對啊，果然是讀過書的人懂道理?！睂O長江這會兒也是各種夸獎的話不要錢一般的冒了出來。
然而白洵卻是話鋒一轉(zhuǎn)：“劉副廠長，您先別急，算十年工齡這事，我基本沒什么意見，但是呢，我想變個方式，我不要錢，廠里能不能用點別的東西來抵呢？”
嗯？
聽到白洵的話，劉永貴頓時不由得一愣。
不要錢，要東西？
這是什么意思？
看著白洵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劉副廠長暫時按捺下剛剛的喜悅，再次變得警惕起來。
他覺得，白洵這是要暴露自己的目的了。
劉副廠長很清楚白洵一家跟自己的那些過節(jié)，可不會真的相信，白洵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人畜無害。
“你想要什么？”
劉永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謹慎的探著白洵的口風。
“剛剛我看到咱們廠里還有一批高彈萊卡料子，在那里擠壓很久了，不如，就把這批料子給我，算是買斷工齡的補償吧。”白洵依舊笑著，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來之前，白洵一直都在為如何賺錢幫家里解決外債的事兒而煩惱。
而今天回到廠里，在進辦公樓之前，路過倉庫，他無意當中就看到了那批布滿了灰塵的料子，頓時就有了想法。
不過剛開始，也會只有一個初步想法而已，直到，他在了解廠里這邊對他們這些下崗人員的政策之后，心里就有了腹案。
過來找劉永貴，他的最終目的，也是那批料子。
料子？
聽到白洵的話，劉永貴愣在那兒，一臉的不明所以。
“廠長，他說的，應該是去年咱們?nèi)ツ瓴少彽哪桥献?，后來外貿(mào)的單子黃了，那批料子也就堆在了那兒，一直沒找到用處……”孫長江及時的在劉副廠長耳邊輕聲的提醒道。
劉副廠長這才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
這事兒還是他的鍋。
當初他為了搶一批外貿(mào)單子，高價采購了那批材料，結(jié)果拿下訂單后剛準備生產(chǎn)，甲方那邊受東南亞金融危機的波及，破產(chǎn)了，訂單自然就沒了下文，那批料子只能積壓在庫里吃灰，為這，廠里可是損失了不少錢。
想不到，白洵竟然打上了它的主意。
那就是些高彈的料子而已，也不能做衣服，他要來干嘛？
“不可能，你知道那批料子當初花了多少錢？你那點兒買斷金才多少……”雖然不知道白洵的目的，可劉永貴本能的不想答應白洵，想了想，就直接拒絕掉。
他說的也不算假話，那批料子可是進口面料，價值不菲，白洵的買斷金才幾個錢？怎么可能抵給他。
“確實，那批料子不便宜，但話不能這么說，您也知道，那批料子根本就不能做衣服，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還占地方，處理給我，好歹廠里還能賺回點兒不是……”說到這里的時候，白洵刻意的頓了一下，接著抬起頭，忽然笑了笑，沒頭沒尾的來了句毫不相干的：“對了，前兩天，我剛好在銀行碰到了劉阿姨，好像是在存錢……”
說到這里，他又是一頓，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劉永貴。
劉永貴瞳孔驟然一縮，夾著煙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該死，他怎么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