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皇后一口氣讀完最新三卷《雙飛蝶》,沉浸在梁祝愛情故事之中,意猶未盡,迫切想要知道后面的故事。
“怎么只有三卷?”皇后放下書稿,看望下面站半天的一名年老宦官。
“奴婢問過了,只有這么多?!崩匣鹿俟泶鸬?。
“哀家險些忘記問了?!被屎笾活欀磿?,忘記之前交代下去的事情,便問道,“可是那賈亮不愿意寫書,所以書稿才這般少?”
“回稟娘娘,外間傳信,契約已經(jīng)達成?!崩匣鹿僖晃逡皇畬O敏智和賈亮達成契約結(jié)果說了,那邊孫敏智還等著皇后手中的書稿去刊印。
皇后這才不問,契約的細節(jié)她更不會過問,一國之皇后,豈會過問這等小事。
但這次書稿太少,興許是皇后沒看夠,略微催了催。
老宦官拿了孫敏智的好處,便將契約內(nèi)容大致說了,其中重點講了賈亮一個月交稿十卷的事情。
皇后依然覺得不夠,在讀者眼里,巴不得作者一次性寫完,以便能夠看個爽利。
“也罷,十卷就十卷吧?!被屎髧@口氣,覺得不能太過為難人家,隨后便讓人叫來一名長相靚麗的女子,吩咐其動手抄寫書稿。
這名女子天庭飽滿,臉蛋微圓,其五官本就好看,加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眸,更是顯得不凡。
女子奉旨,就在殿內(nèi)一張案幾上伏案抄寫,字跡甚為漂亮。
“圣人至!”正在這時,一道尖細的公鴨嗓子在宮外響起。
隨著這道聲音,本朝天子文昌帝身穿常服走了進來,在他身后是一名白發(fā)干瘦的宦官。
宮里大小宦官以及宮女忙行禮,文昌帝略略揮手,頓時一切如常。
“皇后又在看話本,還讓女史抄寫?”文昌帝走到女子面前看了幾眼,隨即來到皇后身邊。
“陛下,這次可是愿望臣妾了?!被屎笮Φ?,“這次不光是看話本,連帶著做了一筆生意?!?p> “哦?”文昌帝頷首。
皇后便轉(zhuǎn)述一番契約的事情。
“呵呵,這次內(nèi)庫要少了一大筆收益咯?!蔽牟圯笭枺詰蛑o口吻道,“什么不要錢的底稿,如若契約按照之前的八十兩甚至一百兩來簽訂,內(nèi)庫賺的遠比現(xiàn)在要多?!?p> 皇后詫異,眼神帶著不解。
文昌帝和皇后感情相當好,他本被國事煩擾,到這來散心,現(xiàn)在見皇后這樣子心情大好,笑著解釋一番。
“好哇?!被屎笱鹧b嗔怒道,“虧臣妾方才還在感慨,那個叫做賈亮的書家是個實在人呢,原來是中了他一個陷阱。這契約簽訂的,是個笑話了?!?p> 這自然是打趣的話,松快一下氣氛而已,皇后自然不會計較些許銀兩,反而文昌帝覺得這個叫賈亮的人心思敏捷。
就著契約閑話幾句,文昌帝享受著宮女的按摩,放松心神。
皇后看出來文昌帝心情不大好,很是疲憊,必然是被國事所困,但后宮不得干政,她又不好問,只好提及不在金陵的朱統(tǒng)。
“陛下,統(tǒng)兒何時能回來?”皇后輕聲問道。
“唔,快了吧!”文昌帝輕聲哼了一聲。
文昌帝和皇后一共生了四個子女,分別是老大太子朱炎,還有中間兩個雙胞胎公主,最小的是老四朱統(tǒng)。
后來皇后年紀大了一些,后宮逐漸進人多了起來,文昌帝陸陸續(xù)續(xù)又生了幾個,不過都不如這四個受寵。
朱統(tǒng)最為年幼,人又純孝,所以深得文昌帝和皇后的疼愛。
由于朱統(tǒng)習武,隱隱為武勛之首,所以領了錦衣衛(wèi)的差事。
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皇后又道:“陛下,統(tǒng)兒這次出去,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斷然不會。”文昌帝閉著眼道,“老四又不是去邊關,只是主持錦衣衛(wèi)查探女真動向,不會有事。再說有趙九等人在身邊護衛(wèi)著呢。”
不說趙九還好,一說趙九皇后想起朱統(tǒng)跟她說的那日酒樓發(fā)生的事情,不小心就把這事兒給說了。
“趙九不是賈亮一合之敵?”文昌帝驀然睜開眼,寒光閃耀。
下面,白發(fā)老宦官微微抬頭,老眼中微微變色,隨即一言不發(fā)走了出去。
片刻后,老宦官回來,低聲道:“陛下,賈亮乃是寧國府旁支子弟,年前來到金陵,后與寧國府不和出府。但在出府之前,此子用一副藥方...”
就這么短短一會兒的時間,老宦官居然將賈亮的底細查了一個通透。
文昌帝緩緩起身,喃喃道:“此子,不簡單啊,能文能武,還有一手醫(yī)術。更難得的是心思細膩,得罪寧國府的同時,大方的丟出一副價值千金的藥方,以此獲得榮國府的肯定,更是讓這藥方落到太醫(yī)院的手里,清楚金陵流行病疫。一副藥方被他玩出花來了?!?p> 本朝文官把持朝政,文昌帝和這些讀書人處了一輩子,什么樣的計謀沒有見過?
所以文昌帝看出來賈亮隱蔽的操作,并覺得賈亮這一手妙不可言。
“你讓人看著點這個叫做賈亮的家伙?!蔽牟蹖Π装l(fā)宦官吩咐一句。
這種事情很常見,白發(fā)宦官已經(jīng)習慣了主子的這種要求,知道有時候主子交代下來轉(zhuǎn)眼就忘了,但他卻不能不做,萬一哪天主子心血來查又想起來,答不出來的話可是要出事的。
文昌帝吩咐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對那抄書的女子道:“你可以將此事寫信回家,但不可告知寧府?!?p> 那女子不由得嬌軀一震,筆下頓時留下一團墨跡。
這是什么信號?陛下厭煩了東府嗎?
女史,賈元春!
......
大明正是多事之秋,金陵城夜夜笙歌,北邊卻不曾經(jīng)安寧過。
文昌帝正是因為北方的局勢糜爛,朝中各黨派意見不一,沒能拿出一個像樣的法子才會憂心忡忡。
然而黨派林立不是文昌帝不想解決,而是沒法子解決,大明交到他手中之時就是這樣一副爛攤子。
文官都是讀書人,可是這些讀圣賢書之人卻并不是清心寡欲,各派之間為了身后的利益集團殺的血流不止,今日你彈劾我,明日我彈劾你。
文昌帝與這些人周旋一生,也只是培養(yǎng)出來一個朱統(tǒng)。
之前太平時日還好,大家一起磨嘴皮子頂多就是耽誤事情,到不至于亡國。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女真鐵騎一年比一年來的多了,一年比一年突進得更遠了。
可偏偏,大明的武勛不爭氣,哪里還有幾人上得了馬,提得動刀,更不說和女真一較高下。
文官內(nèi)斗,武勛抱團取暖,沒有一個能打的,薊遼總督在山海關那邊龜縮不出,任由女真來去自如。
文昌帝心知這樣下去離亡國不遠,憂心之下就動了重振武備的心思,只是突破口不好找。
這天文昌帝在朝會上冷眼看大臣們互相攻訐,會后疲憊回到后宮。
正在這時,一列騎兵護著一輛馬車風塵滾滾奔馳進金陵,直接沿著大街往皇宮方向奔行。
騎兵首領趙九,滿臉焦急與驚慌,他在皇宮門口處沒有停留,幾人與禁軍守衛(wèi)勘合過后,馬車居然直接使進皇宮。
同時,有幾騎往太醫(yī)院方向奔去。
隨著這一群人進宮,靜謐的深宮大亂,文昌帝得到消息親自站在坤寧宮門口,面色陰沉似水。
不多時,那一輛馬車開來,趙九“撲通”一聲跪在文昌帝跟前。
“臣,罪該萬死,沒有保護好四爺,請陛下責罰!”趙九低著頭,一動不敢動。
“滾!”文昌帝怒喝,“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朕誅你九族!”
文昌帝一向喜行不怒于色,讓臣子們猜不透帝王心思,此刻聽聞最疼愛的皇子出事,冷靜不再。
皇后在一名宮人的攙扶下,雙眼紅腫出來,哭道:“統(tǒng)兒,統(tǒng)兒...”
幾名錦衣衛(wèi)掀開車簾,小心翼翼的從馬車之中抬出朱統(tǒng)。
只見原本鮮活的一個人,此刻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枯,眼睛緊緊的閉著,呼吸幾乎輕不可聞。
“統(tǒng)兒...”皇后悲呼一聲,兩眼一閉,暈過去了。
“狗奴才,還不快些把皇后扶進去。”文昌帝已經(jīng)壓不住怒火,他雙目通紅,低吼道,“太醫(yī)院太醫(yī)何在?”
“回稟陛下,已經(jīng)派人去了?!壁w九依然跪著。
坤寧宮一帶亂糟糟的,此刻大有禮樂崩壞的架勢,文昌帝顧不得那么多,命令錦衣衛(wèi)將朱統(tǒng)抬著去了乾清宮他平日歇著的地方安置。
由此可見,朱統(tǒng)確實是帝后心目中的一塊寶。
很快,兩名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匆匆趕來,其中一名正是以針灸之術以及外傷見長的周全。
倆人看了朱統(tǒng),揭開朱統(tǒng)身上蓋著的薄毯,只見朱統(tǒng)胸膛上有一大塊包扎著的傷口,鮮血侵染之下,包扎用的白布已經(jīng)紅透了。
周全忙去看朱統(tǒng)傷勢,另一名太醫(yī)則替朱統(tǒng)把脈。
片刻后,周全和另一名太醫(yī)互相看一眼,紛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