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的碧笙,并沒有想象中的如履薄冰。
呂家夫人是個極為賢良淑德的女子,她教導(dǎo)的孩子自然也如她一般,幾乎沒怎么為難過她。
不過,也和年紀有關(guān)系,她來的時候,大姐已經(jīng)十七,同錢家定了親,過了年就要嫁過去,每日都被拘在院子里繡嫁妝,學(xué)規(guī)矩,哪有功夫和她這個幾歲的小孩斗法。
二姐就更甭提了,生她的時候,呂家夫人受了驚,早產(chǎn)了近三個月,原本大夫都說是沒得救了,愣是被呂家夫人帶來的乳娘王阿婆用米湯一點一點地給喂活了。
雖說命是保住了,但到底傷了根本,所以這些年不是躺在床上養(yǎng)病,就是去別院小住養(yǎng)身,面都沒見過幾次,又何來為難呢。
所以,碧城的童年,過得還算順?biāo)臁?p> 除了偶爾有幾個碎嘴子的老仆講講閑話外,這個家里最惹她生厭的恐怕就是二叔三叔了。
她剛來這家的時候,兩位叔叔也都是成家立業(yè)了的人,只不過為著還在上的老母親“一家和樂”的心思沒搬出去,可背地里,他們對碧笙的嫌棄和刁難,至今記憶猶新。
二叔的嫌棄,左不過是當(dāng)她是個空氣,喝多了酒,就仗著自己是新時代的“先生”,老罵她這個舊時代的產(chǎn)物,是如何如何的糟粕。
一開始聽,小小的碧笙還覺著難過不已,可聽多了那一套酸話,她對這位“先生”二叔,也就免疫了,能躲則躲,見不著就聽不見他的念。
要碧笙說啊,什么新時代,舊時代的,她這位二叔看著先進,骨子里跟那些迂腐的老夫子沒什么兩樣,甚至還要更教條,更古板。
干不過大哥,就只會拿她來出氣罷了。
若說對二叔是討厭,對三叔,碧笙那是恨進骨子里的,嫌他臟,嫌他臭,嫌他不要臉。
十歲上下的時候,碧笙差點被三叔那肥頭大耳的兒子給玷污了,若不是剛巧路過的老管家敲暈了表少爺,拉著她從小路跑了,如今她恐怕已經(jīng)是哪個井里的亡魂了。
可她這個苦主都還沒開口呢,三叔家就率先發(fā)難了。
老管家下手不知輕重,不知道敲錯了哪根筋,愣是把那個蠢如笨豬的表少爺真給敲傻了,三叔一家咬定了就是碧笙動的手,為了自己的名譽和老管家的命,她咬牙認下了所有的事兒,被三叔三嬸打了個半死不說,還差點把她脫光了游街。
要不是呂老爺用半副身家平息了這場風(fēng)波,如今的碧城恐怕就不是孫家下堂婦的名聲了。
因此,想到二叔三叔的來信,碧城就一陣作嘔。
旁邊的呂夫人,醒了哭,哭了暈的折騰好幾次,人都奄了。
碧城看著她,對一旁攙扶著呂家夫人的兩個丫頭說道。
“送母親回去休息吧,另外,讓乳娘把碧笙也抱過去,再吩咐廚房燉點滋補的湯藥送過去,這兩日沒什么大事,就不用過來了,等母親醒了以后告訴她,這兒有我呢,她安心養(yǎng)著就是?!?p> 丫頭點頭,自老爺去世之后,她們這些人都沒了主心骨,眼見老管家對三小姐的話都言聽計從,她們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反駁。
等母女二人都走后,碧城那挺直的脊梁才微微彎了彎,好似這樣可以暫時撇掉些許重擔(d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