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話 雪地、炮火、愛心(二十一)
夕收回長劍捧在手中,愕然無語,注視著劍身許久,忽又對特子說道:“特先生,你今年多大?”
特子想都沒想,直接答道:“我今年剛好二十八歲,十八歲穿越到這里后,已經(jīng)過了十年?!?p> 夕說道:“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力量,已不亞于我們十二歲相中的任何一位,可你還年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在你們眼里,這意味著我前途無量,以后可能無敵于天下,我說得對嗎?”特子掃視著圓桌旁的眾人。
山谷空曠,臺下來客喧嘩之聲不絕于耳,高臺上圓桌眾人卻是靜著的,包括夕在內(nèi),眾人皆無語。
他的目光掃視眾人時,仿佛寒風襲過,讓人周身不覺一凜。
特子像變戲法般變出了一群蝴蝶,如漫天的花海。接著,他以指作劍,劍光一閃,花海隨鋒芒化作一柄長槍,直直射向夕的劍身:“夕先生,你覺得現(xiàn)在的我怎么樣?”
夕雖是歲獸之中較弱之輩,但也畢竟久經(jīng)戰(zhàn)陣,條件反射指引著她連忙催動內(nèi)力格擋,長劍猛然間受了如此一擊,發(fā)出了“?!钡囊宦曧?。
再看向長劍,劍身處方才被擊中的位置留下了一盒米粒大小的缺口,其內(nèi)冒出青煙,緩緩拉出了一條白色的細線直通向谷頂。
親眼目睹此招,小五激動得雙眼冒光。
詩懷雅看著特子打出如此一擊,非但沒有嫉妒,心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等到她切實意識到自己在開心時,心里犯起了嘀咕:“他和夕在過招,我為什么要高興?”
吳濤面上一驚,高聲叫道:“特哥,你這是做什么?會傷到夕先生的?!?p> 夕經(jīng)此一擊,身子后退了半尺,面上卻仍鎮(zhèn)定自若,舞了幾下劍花后,淡然說道:“特先生,現(xiàn)在的你所用的技藝與我們歲獸很像,并非借助源石發(fā)出,而是作為個體的力量。經(jīng)這一擊,我已明白你心中所想,你心中之苦,即是別離,愛別離。”
十年的穿越之旅,踏遍泰拉各處,最終于龍門得過且過。從最開始的三兄弟,到兩兄弟,最終留下自己孤身一人,這些故事,特子不愿跟別人提起。
夕輕閉雙眸,摸了摸劍上的缺口,似是品位味良久,嘴角微微抬起,笑道:“不過有別離,就會有重聚;告別舊朋友,也會有新朋友。特先生似乎亟待勘破這一點,到了那時候,閣下的境界恐怕會更上一層?!?p> 特子聽夕這么一說,笑容如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了起來:“沒錯,自我來了龍門,認識了很多的朋友,也找到了喜歡的人。我也用了點奇妙的源石技藝做了占卜,不久之后,我就能和徐樂大哥重聚。沒想到只是一個月沒見,我竟如此思念他?!?p> 詩懷雅莞爾一笑,道:“姓特的,你該不會是那個吧?你到底是有多喜歡你兄弟?。俊?p> 特子嘆了口氣,說道:“你有多想接管近衛(wèi)局,我就有多想跟兄弟團聚。別以為我看不出你這大小姐的心思,當初陳暉潔當組長,你想接她的班,想得都發(fā)瘋。我要是那個,你跟陳暉潔就是那個中的極品?!?p> 詩懷雅被懟得口訥,怒道:“我跟陳的感情才沒有你想得那么齷齪,我接管近衛(wèi)局也是為了整個龍門著想,比你這種小賊不知要高出多少?!?p> “可你終歸是經(jīng)歷過求之不得?!毕φf道,“你們二人真的很像,無論是摯友的別離相思,又或是心愿之物的求之不得,簡直是一對?!?p> 詩懷雅漲紅了臉,連忙辯解道:“夕先生,你別亂配對,他是個混子,充其量最多只能當我家的門童。”
反觀特子,他卻語氣平靜地說道:“天下之大,飽嘗別離與求之不得的人又何止我們兩個。我現(xiàn)在有個最喜歡的女孩子,與我同住在一棟樓里,她同樣在等待姐妹歸來,只可惜她卻尋她不得?!?p> “但是凡事都講求緣分,你最喜歡的女孩子沒來,可是你們兩個今天剛好湊到一起了,不是嗎?”夕說著,順便用白色的長袖遮住笑顏,眼睛瞇了起來。
特子道:“是她多管閑事,整天非要破案?!?p> 詩懷雅道:“是他沒事找事,天天偷雞摸狗?!?p> 兩人四目相對,眼中都冒出了火,越挨越近,均不肯示弱,一時間也難解難分。
眾人見兩人如孩童般賭氣,一時間竟茫然無語。
突然,小五在一旁舉起了手:“在坐的只有五個人,最后一位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夕揮了揮手,卷起長袖,將劍柄呈向小五:“沒錯,小五。特先生跟我說過,你是拉特蘭學院1095屆的第一名,又是龍門新教教主,小五只是化名,真名為貝奧武夫?!?p> 小五點了點頭,干脆利落的劃破手掌,擠出三兩滴血于碗里,就像是在完成任務(wù),這次的動作和他給狙擊槍銃裝彈擊發(fā)時一樣迅速。
見血已滴過,小五轉(zhuǎn)過劍柄,遞交于夕,竟沒有一點多余的動作。
行動有序,迅疾如風,小五就連一些小習慣,也達到了拉特蘭狙擊手的最高標準。
雙手自然垂下作待命狀,小五就像一個繃緊弦的弓,似乎下一秒就要掏出槍來,這是多年訓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目光澄澈,對自己手上的血渾然未覺,等到夕說話后他才反應(yīng)到,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夕說道:“拉特蘭的宗教我理解得不是很深,不知小五閣下所經(jīng)歷的又是何種苦痛?!?p> 特子道:“地生五金,五陰熾盛,都算是小五這外號的來歷。來,流了這么多血,喝酒補補?!?p> 特子給小五倒了滿滿一杯。
小五接過杯子,二話不說,當即干了一杯。
“謝謝柳先生,不,特哥?!泵鎸χ刈?,小五的笑容中寫滿了拘謹與恭敬。
見小五喝了一杯,特子立馬又給他倒了一杯,兩杯過后,瓶底還剩一些酒,他一仰頭,全倒進了自己的嘴里。
詩懷雅在一旁嘀咕道:“特子,你給這槍手敬酒這么豪爽,我?guī)土四隳敲炊?,也沒見你給我敬過酒?!?p> 特子道:“因為小五是我兄弟。”
“特哥,我……我怎么配做你的兄弟?”小五又喝了一杯,猶如受了驚嚇,突然哽咽著道。
特子看得出小五的孤獨,更看得出他對友情的渴望,當即又新開了一瓶酒,對著瓶口喝了下去,這瓶酒,他必須喝完。
所有的酒,都是龍門貧民窟自產(chǎn)的便宜酒,便宜酒的乙醇含量不高,但各種化合物夾雜到一塊,后勁最大,特子一口氣喝下一整瓶,竟也沒有醉。
特子和小五都是有干勁的人,憑借著這股勁他們拼盡全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可他們偏偏卻又都是孤獨迷茫的人,他們渴望愛情,渴望友情,渴望幸福。
這就是他們這類年輕人。
“小五頭上有光圈,被拉特蘭那個破教迷了本性,壞了心神,所以來了龍門,借著柳一心的名號做事,可惜遇人不淑,干的事有好有壞。不過,我們又不是圣人,誰又能保證自己一輩子干好事?”特子說完,扔掉了空酒瓶,與小五相視一笑。
看見特子,小五的眼睛一酸,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只有再仰起頭,來一杯酒,才能把這種情感沖下去。
就在這時,夕端起了盛有顏料的碗,用手在碗中輕輕拌了兩圈,待其中五個人的血液融匯后,顏料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就像是在秋天的枯草堆里扔上一根火柴,起初只冒一點點火星,后來便化為熊熊烈火。這種變化并非是突然產(chǎn)生,一切來得都是如此地順理成章。
夕在攪拌第一圈的時候,顏料中躍動出了些微深沉的金色,就在第二圈開始轉(zhuǎn)動時,清淡的亮色已消失,深金色籠罩了整個高臺,碗里更像是著起了火,一種暖洋洋、富有生命力的火。
她指尖尚蘸了一些顏料,顏料附著在她的手上,燃燒著。
“夕先生,你的手沒事嗎?”吳濤一臉關(guān)切地問道。
夕說道:“不妨事,這并非真正的火焰。不過就算是真火,也奈何不了在下。”
不過她還是搖了搖手,把顏料中的火焰熄滅。
夕緊接著又道:“特先生,該你來上色了?!?p> “好,辛苦夕先生了?!碧刈娱L嘆一聲,催動“化蝶”一技,身影變得透明,千百只蝴蝶一齊從他所在之處飛出。
每一只蝴蝶都像是有自己的思想,扇動著翅膀時上時下,自覺飛到碗里,蘸了一點顏料在翅稍上,便立刻飛向畫中。
蝴蝶的翅膀更像是畫筆,輕輕在畫上一抹,均勻附于其上。翅色不一的它們,往返于高臺和石壁之間,架起了一座色彩綺麗的橋梁。
大概飛了有三輪后,掛在石壁上的巨幅畫作,底色完工。
牛寺啊牛寺
嗯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