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鐘聲撞碎山間薄霧,青冥廣場九座玄鐵擂臺泛著冷光。
江曳波摩挲著木鞘上的符紋,隔著人群與南宮焰陰鷙的目光相撞。
這位南宮家少主換了身金絲軟甲,腰間新佩的鎏火劍吞吐著赤芒——昨日王鐵山的儲物袋,倒是給對手做了嫁衣。
“第一輪,混戰(zhàn)奪旗!“玄霄的聲音裹著劍氣傳遍全場。
九道赤旗自云中墜落,旗桿沒入玄鐵擂臺三寸,旗面“青冥“二字滲出森然劍意。
江曳波剛躍上三號擂臺,腳下突然竄出地刺。
他旋身避讓時,木鞘順勢橫掃,將偷襲的外門弟子震下擂臺。
劍骨在皮下歡快游走,他能清晰感知到方圓十丈內(nèi)每道劍氣的軌跡。
“廢物?!?p> 南宮焰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鎏火劍卷起熱浪,江曳波的道袍瞬間焦黑。
他故意踉蹌幾步,引得南宮焰欺身直刺,卻在劍鋒及體的剎那用木鞘點(diǎn)地。
青冥劍氣自下而上撩起,將鎏火劍引向左側(cè)持鞭的女修。
“?。 皯K叫聲中,女修左臂應(yīng)聲而斷。
南宮焰慌忙撤劍,江曳波已借反震力躍至旗桿頂端。
木鞘輕敲旗面,沉睡的劍意驟然蘇醒,化作萬千劍氣橫掃擂臺。
三十七名修士如秋葉紛飛。
江曳波攥住赤旗的瞬間,看臺上響起酒劍長老的嗤笑:“小霜華,這奪旗規(guī)矩該改改了?!?p> 午時的日頭曬得玄鐵擂臺發(fā)燙。
江曳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連戰(zhàn)七場后,木鞘上的符紋已轉(zhuǎn)為暗紅,每次揮動都帶起血腥氣。
他能感覺到劍骨在吞噬敗者的劍氣,青冥殘劍在鞘中不安分地震顫。
“第八場,江曳波對南宮焰!“林霜華的宣判聲裹著冰霜。
看臺最高處,玄霄正與七位長老結(jié)成劍陣——方才三號擂臺暴走的劍氣,竟削去了東側(cè)觀禮臺的檐角。
南宮焰躍上擂臺時,鎏火劍在地面拖出焦痕:“現(xiàn)在求饒,本少主賞你個痛快?!?p> 江曳波解下木鞘插在擂臺邊緣。
這個動作讓南宮焰瞳孔驟縮——三日前王鐵山被廢右手時,少年也是這般隨意。
“開始!“
鎏火劍化作赤龍撲來。
江曳波閉目凝神,劍骨視野中,南宮焰周身流轉(zhuǎn)的靈力如沸騰的巖漿,唯獨(dú)檀中穴有團(tuán)墨色陰影。
那是強(qiáng)行突破筑基期的反噬,昨夜洛御風(fēng)給的玉簡里寫得明明白白。
木鞘橫拍劍脊,青冥劍氣如毒蛇鉆入裂縫。
南宮焰突然僵住,鎏火劍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劍身浮現(xiàn)蛛網(wǎng)狀裂痕。
“你下毒!“南宮焰目眥欲裂,嘴角溢出黑血。
江曳波旋身踢向他檀中穴:“對付你,用不著。
“這一腳裹挾著七場連勝積蓄的劍意,南宮焰倒飛撞斷旗桿時,懷中的噬心丹瓷瓶恰好滾落。
看臺嘩然。玄霄的劍陣突然轉(zhuǎn)向,七道劍光鎖住江曳波周身大穴:“孽障竟用魔宗手段!“
木鞘炸成碎片。
青冥殘劍自動護(hù)主,卻在觸及劍陣時悲鳴墜地。
江曳波單膝跪地,看著玄霄劍尖逼近咽喉——這老東西根本早想除掉他!
“且慢!“
酒葫蘆撞偏劍鋒,酒劍長老醉眼朦朧地?fù)踉谥虚g:“噬心丹是南宮家秘藥,戒律堂何時管到世家頭上了?“
玄霄臉色鐵青。
看臺陰影里突然傳來輕笑,洛御風(fēng)把玩著南宮焰的斷劍走來:“好熱鬧呀,原來名門正派都愛玩賊喊捉賊?“
申時的殘陽將血旗染得更艷。
江曳波嚼著止血草靠在廊柱下。
最后那場混戰(zhàn),他硬接了玄霄三成劍氣,此刻五臟六腑都像被火燎過。
木鞘碎片在掌心聚成詭異圖案,與劍痕紋路逐漸重合。
“小子,感覺如何?“酒劍長老拋來酒葫蘆。
烈酒入喉,江曳波突然劇烈咳嗽——酒液里竟混著金瘡藥。
“劍骨在吃你。“
頭突然正色,“每用一次青冥劍氣,那些符紋就往上爬一寸。“
江曳波扯開衣襟。
劍痕已蔓延至心口,皮膚下游動的青光如同活物。
昨夜修煉《噬劍訣》時,他親眼看著劍骨吞掉半截斷劍。
“藏鋒術(shù)不是壓制,是馴服。“
酒劍長老突然并指劃破他手腕,血珠懸浮成劍形,“青冥劍宗真正的秘傳,是養(yǎng)劍于血。“
看臺方向突然傳來驚呼。
兩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洛御風(fēng)立在最高旗桿上,腳下踩著昏迷的南宮焰。
她指尖情絲纏繞著七枚赤旗,旗面“青冥“二字正滲出黑血。
“奴家改主意了?!?p> 少女赤瞳倒映著漫天劍光,“這場大比,我也要玩——“
七旗齊斷的剎那,護(hù)山大陣發(fā)出悲鳴。
玄鐵擂臺轟然崩塌,地底伸出無數(shù)白骨手臂。
江曳波劍骨暴走,青冥殘劍自動飛向陣眼,卻在半途被血色情絲纏住。
“抓住她!“玄霄的怒吼被淹沒在鬼哭聲中。
洛御風(fēng)踏著白骨飄然而來,指尖輕輕劃過江曳波頸側(cè)劍痕:“現(xiàn)在,你是我的了。“
劇痛讓江曳波瞳孔渙散。
在徹底墮入黑暗前,他看見酒劍長老的銹劍終于出鞘——劍身刻滿與木鞘同源的符紋,只是那些紋路浸著干涸的血色。
戌時的地牢陰冷刺骨。
江曳波在鎖鏈聲中蘇醒。
玄霄的劍氣鎖貫穿琵琶骨,卻意外激發(fā)了劍骨的兇性。
他能感覺到青冥殘劍在百里外呼喚,木鞘碎片在血管里游走重組。
“他們喂你吃了鎖靈丹。“
隔壁牢房傳來沙啞聲音。
獨(dú)眼劍奴蜷縮在陰影里,腳鐐上刻著江氏家紋:“但劍骨不需要靈氣,對吧?“
江曳波猛然繃緊鎖鏈。
這個在劍碑林出現(xiàn)過的人,左眼窟窿里蠕動著熟悉的符紋——與洛御風(fēng)的情絲如出一轍。
“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嗎?“劍奴咧開嘴,露出半截斷舌,“她不是自殺,是被青冥劍......“地牢突然劇烈震顫。
血色月光穿透石壁,洛御風(fēng)的銀發(fā)在月光中泛著妖異紅光。
她身后跟著十二具血傀儡,每具都穿著戒律堂弟子的服飾。
“該收網(wǎng)了。“
少女指尖情絲刺入江曳波心口,劍痕紋路瞬間爬滿全身,“讓我們給這些偽君子......“話音未落,地牢穹頂轟然炸裂。
酒劍長老的銹劍裹著滔天劍氣斬落,劍光照亮他布滿符紋的右臂——那些紋路與劍奴同源,卻更加古老猙獰。
“老東西果然沒死透!“洛御風(fēng)尖嘯著催動血傀儡,“殺了他!“
江曳波在劍氣風(fēng)暴中艱難抬頭。
他看見酒劍長老的獨(dú)眼流出血淚,看見玄霄的劍陣倒戈相向,最后看見青冥殘劍穿透自己胸膛——原來劍骨真正的食糧,是持劍者的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