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死沙場上,幾人竟封侯?
自古以來多少人前仆后繼的拋頭顱灑熱血,就為了封侯?
它是功成名就的象征,是萬千渴求的榮耀。
能讓你顯與人前、后榮子孫。
能讓你的名字在祠堂牌位里擺在最顯赫的地方。
有族譜的,會著重描寫你的事。沒族譜的,你就是族譜第一個名字。
你的福澤,榮耀后人,你的姓名,青史留存。
此刻,當傳旨太監(jiān)宣讀完圣旨后,意料之中的狂喜場景沒有出現(xiàn)。
與之相反,這院里的人沉默的甚至有的詭異。
牛雄盯著太監(jiān)手里的黃絹,強烈的嫉妒讓他面容幾近扭曲。
趙隸這孫子封侯了?
竟然封侯了?
他憑什么!
馬戈則是眼神火熱,腦海里不斷回響剛剛太監(jiān)宣讀圣旨的聲音。
只不過那名字,換成了他自己。
景陌雪稍顯平靜,低頭扯了扯衣角,想著身為侯爺夫人該怎么當。
而身為主角的趙隸,也在思索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安樂侯?聽上去很不吉利啊。
要不要明天打聽打聽這大唐有沒有叫包拯的官……
各有各的念頭,一時間還真就把這位宣讀圣旨的天使,給晾在了那。
估摸著這位太監(jiān)也是頭一遭遇見這些事。
來時他想過,國舅一行身邊沒有知禮的,自己可不能露出什么不滿的神色,得笑呵呵想法子恭奉著這位新貴。
可打死他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啊。
他這邊圣旨讀完了,就是三歲小孩也該曉得謝恩吧?
可你們這幫人倒好,一個個傻不拉幾的杵著,一個字都不知道回應(yīng)。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自個在院里,沖石頭宣旨呢。
而且這些人也不像欣喜若狂,以至不能言語。
有臉色扭曲氣呼呼的,有一臉興奮嘿嘿怪笑的,還有不停瞅自己衣裳的。
就這位國舅還好些,摩挲下巴擰眉深思。
可您老到是先謝恩再想事啊……
終于,還是他忍下了所有,領(lǐng)著圣旨笑呵呵道:“國舅爺,哦不,是侯爺,咱是不是該謝恩了?”
“???”
眾人這才從各自幻想中回神。
只見牛雄冷哼一聲,氣鼓鼓的離開。
馬戈也是一臉惋惜,盯著圣旨一動不動。
“謝了啊,辛苦您跑一趟了,要不要喝點水?”
趙隸笑呵呵上前就要接過圣旨。
他么的還挺客氣!
小太監(jiān)臉色微微有些扭曲,抓著圣旨壓抑道:“是謝陛下,不是謝奴婢?!?p> “哦哦哦……瞧我這腦子。”
“咳咳,那個草民……呃……微臣?”
在小太監(jiān)眼神示意下,趙隸終于完成了謝恩的流程,“微臣謝陛下隆恩?!?p> 松下一口氣,小太監(jiān)不斷在內(nèi)心里告訴自己不氣不氣,然后擠出媚笑道:“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您可不知道,陛下今日在朝上,為了您可是大動肝火。聽說啊,不少大臣跪地哭嚎,愣是沒讓陛下改換心意。
陛下他繞過了三省閣部,硬是逼著禮部尚書當朝點頭。
瞧瞧,多大的恩寵啊……
對了,明個新任的鷹羽衛(wèi)左衙指揮使任無涯,會來您府上。
您也別擔(dān)心,雖然這差事指明讓您作主,可其實只是個名頭,真正辦事的還是‘協(xié)助’的任無涯?!?p> “差事?”
趙隸撓撓頭,“什么差事?”
剛剛我宣讀旨意時,你到底聽了些什么啊!
小太監(jiān)嘴角微微抽搐,“誹謗皇后娘娘的流言四起,陛下大怒之下,責(zé)令您與任無涯,大力追查。看看到底是何人居心不軌,竟散播出這般誹謗君上的謠言……”
有這事?
趙隸思索著點點頭。
小太監(jiān)還有心說些討好的話,可實在摸不清這位新貴的套路,于是只得一步一回頭的離開。
嗐,這叫什么事。
早知道這位國舅侯爺是這個樣子,自己何苦搭上幾百兩銀子,換自己這次來宣旨?
“你說這家里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景陌雪雙手環(huán)臂,瞧著前頭十來個送來的宮女。
趙隸回頭連忙笑呵呵道:“當然媳婦你做主嘛?!?p> “嗯,那就行。”
景陌雪上前,沖一眾宮女瞇眼道:“都扎個馬步給我看看?”
扎……馬步?
讓一群嬌柔可愛的宮女,扎……馬步?
趙隸遲疑想發(fā)聲,可觸及自家媳婦眼神,當即改口道:“那個都聽好了,這是我媳婦,都聽她的啊?!?p> 說著也不理一眾宮女幽怨的眼神,屁顛屁顛就跑開。
……
鷹羽衛(wèi)左衙,位居城內(nèi)興平坊。
在內(nèi)城與外城交接之地,且算是一百零八坊的中心。
此刻,衙內(nèi)大院。
任無涯獨坐大椅,面前站著一排又一排的鷹羽衛(wèi)各級頭目。
最前面十人,便是北衙十都統(tǒng)。
呂泰等幾個心腹,便被他換了上去。
“諸位,好久不見?!?p> 銀月下,任無涯手捧熱茶,輕輕吹上一口。
“恭賀大人,重掌北衙!”
眾聲之后,任無涯緩緩抬頭,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本官在嶺南時,聽說了鷹羽衛(wèi)的落魄。這不怪你們,誰也怪不了,只是造化弄人。不過現(xiàn)在這天,又變了。弟兄們身上的本事,可曾弱了?”
“嘿,必不教大人失望!”
“好。”
猛然站起身,任無涯一手持茶杯,一手扶腰而立,“陛下明旨,令國舅爺與本官徹查大不敬流言所起,誰能告訴本官,鷹羽衛(wèi)辦這件事,要多久?”
陸鳴率先上前,瞇眼道:“敢問大人,想查到何種地步?!?p> 何種地步?
任無涯抬首看了看長安夜色,寒聲而放,“能查多深就查多深,能挖出多少人,就挖出多少人!”
面色一怔,陸鳴遲疑著想開口。
任無涯卻是直視他幽幽道:“只管查便是,如何上報,我自有分寸?!?p> “喏!”
陸鳴拱手,低垂眼瞼閃過一抹興奮,“若是如此,天明之前,第一批名單可面呈大人?!?p> “你可知此時離天明,不到兩三個時辰?”
“卑下也好讓大人知曉,我等身上本事,未弱一分。大人離開這些年,卑下等,未曾悠閑?!?p> “哈哈哈,去吧,告訴長安的貴人大臣們,我任無涯回來了。”
“喏!”
時隔多年,這一夜,鷹羽衛(wèi)再次踏街。
長安有宵禁不假,可有三列人等,不在宵禁之列。
其一,外地軍情急事、重大奏報之信使。
其二,各衙衛(wèi)值守士卒。
其三,手持宮牌秘令特使。
鷹羽衛(wèi),便屬于其二。雖說無值守長安之責(zé),可從設(shè)立至今,他鷹羽衛(wèi)就不在宵禁之列。
夜下鷹羽服,閻羅門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