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精靈時代的落幕
中洲大陸之上,秋天悄然而至,塔克蘇澤魯爾群山上的楓樹逐漸變得火紅。在仍然溫暖如春的南岸,帝國戰(zhàn)機呼嘯而來,明霓國斯港危在旦夕,突然從西方吹來一陣又一陣的狂風,將機群吹的上下飄忽。
帝國的飛機應對惡劣天氣的能力不佳,只能挑選風和日麗的天氣進行進攻。在肆虐的狂風中,機群陷入了混亂,甚至相互碰撞墜毀。于是部分飛機掉頭準備返航,放棄了這一次空襲;而決定要堅持完成任務的戰(zhàn)機則繼續(xù)搖搖晃晃地飛來,投下了炸彈。
多虧了這陣狂風,此次空襲沒有造成大面積的破壞,精靈們彼此慶幸地交談此事,無不感到驚奇。
在明霓國斯的北方前線,至高王芬列格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兒子費蘇曼。綠精靈女王凡雅與白精靈王弗恩也在這里,最后的精靈諸王再次集結(jié)。
這時,一位女俠騎著白虎,穿著貼身鎧甲從遠方奔來,飄飄紅發(fā)隨風起舞;她在明霓國斯城墻大門前停下,向城樓上的精靈們微笑著揮手,一股柔風正迎面吹拂。
“一定是她救了我們,快開門迎接!”芬列格命令道,他立刻轉(zhuǎn)身帶領(lǐng)精靈們走下城樓。
這位白虎騎士讓精靈嘖嘖稱奇,她皮膚較暗、眼睛炯炯有神,銀色鎧甲下的肌膚光滑細膩,竟也有分明的肌肉線條,想必不是舞扇弄墨的文弱書女。她跳下虎背,精靈們向她瞧去,發(fā)現(xiàn)她身高竟然不輸精靈中的王者;女騎濃密的紅發(fā)蓬松散亂、飄在肩后,她的面容沉穩(wěn)從容、眉宇間氣場逼人,而那雙鳳眼秀眸惺忪,竟頗有嫵媚妖嬈之風。女騎伸手摁住白虎碩大寬闊的頭顱使它趴下,自己向前走去。
“殿下,我是精靈至高王芬列格。”芬列格站在最前恭敬說道,“敢問殿下,可是您召喚颶風吹散了那群戰(zhàn)機?”
“是我,”芙尤瑞爾開口道,“我奉灰精靈王芬威的遺愿前來拯救精靈,同時懇請精靈們給予我安身之所,使我不再流浪。”
精靈們驚呼一片,芬列格緊鎖眉頭問道:“芬威死了?”
“天使們要抓我,而芬威為保護我而死,因為我是他的情人?!避接热馉栒f,她流下眼淚,自身后取出芬威的劍呈給芬列格。
精靈們圍住劍,認出了劍身刻印的印記,無不低頭哀悼,綠精靈王凡雅走上前擁抱芙尤瑞爾,輕聲安慰她。
“愿芬威的靈魂安息?!狈伊懈褡哉Z道,他忽然抬起頭激動地說:“芙尤瑞爾殿下,您拯救了所有的精靈,而您愿加入我們,乃是精靈之大幸,我愿自退王位,擁立您為精靈至高王!”
芬列格摘下王冠,將其輕輕戴在芙尤瑞爾頭上。眾精靈無不目瞪口呆,這時芬列格放下劍單膝跪地向芙尤瑞爾行禮,凡雅和芬列格身后的精靈紛紛效仿、齊聲喊道:“精靈至高女王芙尤瑞爾陛下萬歲!”
她受寵若驚,手足無措地看著精靈們,伸手去摸了摸頭上沉甸甸的王冠。
“快起來!”芙尤瑞爾開口道,她連忙伸手將身邊的凡雅拉起。
“大敵還會回來,我們不能再耽擱了?!狈伊懈裾f道,“我們必須加快撤離,否則我們將在中洲長眠。芙尤瑞爾陛下,我請求您前往海邊,用風將精靈的船只吹向大洋彼岸。”
“我會照做?!避接热馉栒f。她的聲音如同天使與惡魔嗓音的混雜,在輕柔中透露著威嚴。
“凡雅,你陪著陛下一同前往海岸,明霓國斯前線就交給我們。”芬列格說道,凡雅聞聲瞪住他的雙眼,很不習慣芬列格對她發(fā)號施令。
半晌,凡雅垂下目光說:“遵命,你們在前線注意安全?!?p> 芬列格點頭道:“快走吧,祝愿精靈們都能夠逃過此劫?!?p> 精靈的撤離井然有序,空載返航中洲的船只繞路而回,以免被芙尤瑞爾召喚的風吹跑。而在北方,帝國軍團再次來襲,飛機群掩護著戰(zhàn)車的海洋,已經(jīng)抵達了明霓國斯北方的邊境。
轟炸開始了,精靈們聽到遠方的爆炸,不由得在心中為精靈諸王擔心。精靈船只穿梭來往,越來越多的精靈成功登上滂娜瑾島、脫離了死亡的陰影。
然而帝國的進攻迅猛無比,精靈的潰敗比想象的來的更快。在還未登上撤離船只之前,芬列格與費蘇曼就在轟炸中雙雙殞命,白精靈王弗恩被埋葬在倒塌的堡壘下、生死未卜,淚眼婆娑的凡雅率領(lǐng)幸存的精靈逃出轟炸,與騎著婕貓的芙尤瑞爾登上最后一艘木船。
芙尤瑞爾張開雙臂喚起強風,船只順風啟航,把帝國的飛機和戰(zhàn)車甩在身后,向滂娜瑾島迅速駛?cè)?。最后一批精靈成功撤離,他們在中洲的故事就此結(jié)束。
然而帝國仍然不肯放過精靈,帝國新元首命令海軍司令尼茨布爾進攻滂娜瑾島,數(shù)百艘帝國戰(zhàn)列艦離開中洲向南駛?cè)?,在遠洋之上將其包圍;突然艦炮齊射、火光沖天,死亡的陰影將這座美麗富饒的精靈島嶼籠罩。
此時芙尤瑞爾卻無能為力;敵艦過于沉重,無法用風將其吹走,驚恐至極的精靈四處逃竄躲避。
彼時的費蘇曼剛剛迎娶了北境的白精靈公主娜爾汶,二人尚無子嗣,他們曾在精靈復仇之戰(zhàn)中的志愿軍團里相遇相知。芬列格的王后伊莎在淚水和火光之中被臨時委任,暫替至高王芙尤瑞爾履行領(lǐng)袖職責,因為芙尤瑞爾對此毫無經(jīng)驗。
王后伊莎氣度華貴雍容,她向來從容不迫,而今卻因夫君和長子的死而悲慟欲絕。但伊莎必須擔任起職責,否則精靈將面臨毀滅;伊莎用最后的希望向厄隆之子黑煞寫了一封求助信,將其塞入金羽渡鴉腳上的信筒。趁著夜色,在帝國的炮火稍作停歇之時,她打開窗子將渡鴉放飛。
黑煞正在極地大陸上盯著議會沉默不語。雖然議會火焰已經(jīng)點燃,他也被加冕為撒旦,但議會不再創(chuàng)造新的惡魔,只剩黑煞一個人留守在這里,成群的小鬼圍著他旋轉(zhuǎn)。
橫渡大洋抵達極地的渡鴉落在黑煞面前,他取出信函信,被信中描寫人類帝國的強大攻勢深深震撼,又對精靈的遭遇同情至極。閱完信,他立刻傳送到滂娜瑾島上空。
滂娜瑾島四周圍成的戰(zhàn)艦包圍圈正在齊聲開炮,黑煞操縱現(xiàn)實寶石制造了一張覆蓋整座島嶼的護盾,將炮火擋在外面。他巡視一圈,找到了帝國的旗艦,化作一團火焰向那里飛去。呼的一聲,黑煞在巨大的旗艦上空化為原型、轟然降落到了甲板上,船頭吃重向下栽去,船尾高高翹起。
“我是地獄之王撒旦,前來會見你們的領(lǐng)袖。人類,我并非前來參加戰(zhàn)爭?!焙谏氛f道。
這是帝國士兵第一次面對惡魔,人們都兩股戰(zhàn)戰(zhàn)、心生畏懼。帝國指揮官知道惡魔有著葬送整支艦隊的實力,于是很快,黑煞與海軍司令尼茨布爾簽訂口頭協(xié)議,帝國海軍將撤退滂娜瑾島。黑煞展翅起飛,帝國艦隊聽令掉頭離開。
炮火平息,島上的精靈逐漸離開避難所,在中央廣場,精靈們已經(jīng)開始聚集,黑煞自遠處的高空飛落,在精靈的淚眼注視中降臨廣場。
忽然精靈們驚叫著散開,白虎婕貓沖出人群向黑煞撲去,他立刻伸手格擋,被白虎一口咬住,黑煞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白虎的巨爪,他心中覺得奇怪,從未聽說精靈會馴養(yǎng)猛獸。這時一個身影跳上虎背喊道:“婕貓!放開他!”
黑煞抬頭一瞧,納菲利人芙尤瑞爾正用兩腿緊夾白虎以免摔下,一邊拼命用手去拉扯婕貓頸后的皮毛。
“婕貓,你認錯人了!”芙尤瑞爾喊道,忽然大貓猛地一晃將她甩下。芙尤瑞爾倒地翻滾起身,準備再次上前,只見黑煞松開右手,握緊永恒手套,心靈寶石發(fā)出黃光,白虎似乎被魔法催眠,它松口慢慢倒在地上。
芙尤瑞爾見狀立刻上前查看白虎,抬頭問道:“心靈寶石?”
“嗯?!焙谏坊卮?。
芙尤瑞爾早年聽聞過許多地獄之王的傳說,其中不乏撒旦厄隆父子之間的故事。在精靈的歌謠里,塞巴斯蒂安繼承了父親的所有優(yōu)秀品質(zhì),盡管精靈之前從未與他打過交道。
黑煞在殺死上帝之后名聲鶴起,又因打敗天使戳耶贏得兩件神器成為新的傳奇。雖然不曾見過他的容貌,但降落在中央廣場的惡魔收起翅膀,芙尤瑞爾立刻在心中斷定來者正是撒旦黑煞。
“真是抱歉,它不會區(qū)分你和上一任撒旦滅憎,”芙尤瑞爾拍著婕貓說道,“它目睹了我母親被滅憎抓走,我是莉莉絲的女兒芙尤瑞爾?!?p> “滅憎曾使惡魔蒙羞,我向你道歉,芙尤瑞爾小姐,我們惡魔已經(jīng)受到應有的懲罰?!焙谏氛f。
芙尤瑞爾說:“那都過去了。我的日子并不好過,還好婕貓一直陪伴著我,后來我又遇到芬威,他指引我前來拯救精靈?!?p> 她繼續(xù)說道:“先王芬列格戰(zhàn)死前已將王位禪讓給我,如今我加入精靈心意已決,惡魔,你不要妄想我會離開他們?!?p> “我很欣慰你找到了歸宿,芙尤瑞爾小姐。顯而易見,精靈比天使或惡魔都更適合做你的家人,”黑煞說,“你的命運已被徹底改變,諸神的光芒會將你照亮?!?p> 他嘆了口氣:“芙尤瑞爾小姐,你的母親莉莉絲在火焰中現(xiàn)身前,她就被賦予了拯救地獄的使命與力量。在她逝去之后,這股必然的命運轉(zhuǎn)移到你的身上,使你陰差陽錯地拯救了精靈,這是精靈的幸運,也是惡魔的不幸?!?p> 芙尤瑞爾伏在白虎身旁似懂非懂地看著他,這時精靈王后伊莎帶著一眾貴族精靈走上前來,她親手將一束橄欖枝環(huán)戴在黑煞頭頂,向他表達精靈的感激。
“謝謝你,撒旦黑煞。方才帝國艦隊群狼環(huán)伺、滂娜瑾島差點被炮火擊沉,是你救了所有的精靈,”伊莎開口講道,“惡魔和納菲利人都是我們恩人?!避接热馉栒酒鹕碛?,伊莎低頭向她行禮,兩位精靈女仆為芙尤瑞爾披上王族長袍。
黑煞說:“陛下,精靈向來都是惡魔的朋友。在我尚未誕生時,父王厄隆就與精靈先王圖爾貢交好,二人結(jié)為摯友,如今他們已在另一個世界團聚?!?p> 伊莎開口說道:“年輕的惡魔,你有所不知。三千年前,我們肩負著對抗虛空大君的使命在天神安曼手中誕生時,本是你們惡魔的敵人。但虛空寶石的主人魔山,他暗中削弱了精靈的力量,導致我們無力完成安曼的任務,不得不放棄與惡魔為敵?!?p> 黑煞仔細聽著,沒有說話。
“但你的拯救讓我感動至極,我要違背安曼的意志幫助你。”伊莎說,“在宇宙中心的光明法庭內(nèi),有一盞傾斜的圣器名為黃金天平,它每六千年轉(zhuǎn)過一輪,光明諸神可以降臨到它雙臂指向的星空方位。撒旦黑煞,絕非我危言聳聽,尚若安曼降臨西柯索阿羅米,無論你躲在何處,都將迎來你的末日!你留下吧,留在精靈身邊,安曼來到滂娜瑾島時,我會替你求情?!?p> 黑煞聽得寒毛直立,他忽然明白過來,在他將龍王耐薩里奧送回澤旎島那天,巨龍公主奧妮克希亞口中的那股力量就是光明諸神。
他對伊莎說道:“感謝您,仁慈的王后,但我不能留下。我必須回到極地大陸,保衛(wèi)議會之火包裹的虛空寶石,因為那是虛空大君留給惡魔的終極使命。您愿意向安曼為一位惡魔求情,我感激不盡、無以為報;但我并不畏懼死亡,也不希求安曼的憐憫。尚若我死在他的手中,便不枉我主上魔山賜予的使命?!?p> 伊莎聽了點頭道:“你真的很了不起。與惡魔相比,精靈便相形見絀,我真是慚愧!那么,你就去吧!除了為你祈禱,精靈無法幫你更多了!”
“再會,朋友們!”黑煞說道。隨后,精靈們垂下雙手,圍繞黑煞層層站好,目送他操縱空間寶石離開了滂娜瑾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