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恨意如潮
一幫打手坐上面包車,卷起大片暴躁的塵土,就此揚長而去。
黃沙漫天,污濁的空氣中彌漫著訣別的氣息,楊甜甜招手喊來她的座駕,獨自離開這片廢舊工地,不再多留戀一眼這個深愛了十年的男人,此情此景,如同當年不辭而別一樣果決。
那時候,她是被現(xiàn)實所逼,不得不走,而如今,雖然兩個人看似童話般美好地重新牽手,并有了女兒,可生活的變故無處不在,這一次,她沒有選擇回頭,秦川最終也沒有挽留。
盧家倆姐妹,是秦川藏匿于心底最深處的牽掛,是用時光雕刻的兩座圖騰,永遠與靈魂共存共鳴,通過盧葦,楊甜甜看清了那片禁忌之海,痛定思痛后,無奈地選擇將其擱置……至于盧菁,只能怪楊甜甜性格使然,她太驕傲了,僅僅把這女人視為秦川的前任,從不用正眼瞧過,導致忽視了一個關(guān)鍵點:
秦川肯默許盧菁把刻有她名字的戒指戴在手上,就已經(jīng)等于在心里娶了她……
或許在平時,秦川自己都沒往這方面想,他敢無視律法,明知道楊甜甜手上犯有命案,還肆意包庇,不怕承擔任何后果,可當見到楊甜甜欲置盧菁于死地,苦苦懇求無果之后,終于徹底暴怒。
不管盧菁最后死或者不死,和楊甜甜之間童話般的愛情卻已經(jīng)死了。
“追她回來……去啊……”盧菁艱難喘息著,用一種飽含堅定情緒的目光看向秦川,渴望他能接受建議。
“追不回了……”秦川早已心痛到失去知覺。
他太了解楊甜甜,她在官場商場里行走,左右逢源,是個非常講究說話藝術(shù)的女人,剛才卻當著盧菁的面,說了那樣一段不留情面,又字字滴血的訣別話語,連女兒的未來都想好了,就在這短短一分鐘里……所以,哪怕有再多不舍,也不必花心思去做一件猶如大海撈針般的傻事。
楊甜甜對他絕望,秦川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跟著傳來幾聲悶雷,是下雨的前奏。
秦川不由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和盧菁剛剛分手,在翡翠灣別墅看了一場似乎象征著離別的煙花,現(xiàn)在一年過去了,生活依舊電閃雷鳴,他再一次弄丟了自己的女人,而陪著他一起面對痛苦和煎熬的,仍然是同樣在歲月里浮沉,沒有一絲改變的盧菁。
過去這一年,真的是場無法超度的輪回!
兜里手機響了,由于抱著盧菁,他沒法接聽,只能任由它連續(xù)不斷地叫喚。
盧菁忍著身上的疼,探出一只手,摸到那個手機,也沒有看對面是誰,直接放在他的耳邊。
“爸爸,我們都吃好了,你和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呀?你們快到蒙伯伯家接我,我晚上要跟媽媽睡,媽媽明天就要出差去了,我會很多天見不到她……”
“寶貝兒,爸爸有點事……你打電話給媽媽,叫媽媽……來接你……”
盧菁適時地掛掉手機,秦川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我要摔下來了……”盧菁從他胸前掙脫出來,雙腳剛一落地,就輕輕環(huán)住他的脖子,把他腦袋摁在自己肩上:“想哭就哭,不用憋著?!?p> 秦川放聲嚎啕大哭。
本以為只要有貝貝,他們的家就永遠不會有分崩離析這一天,但這條平穩(wěn)的小船快要沉了,誰都無法將其救贖……
距離早上一起看日出,一起構(gòu)畫美好未來藍圖才過去了12個小時,命運就突然變了臉,張牙舞爪地將他所擁有的一切完全撕裂!
天空飄下悲凄的雨珠,臉上血跡未干的女人擁抱著心里飆血的男人,一起浸泡在這個無法形容的怪異時代。
……
秦川開著沃爾沃返回紫田,盧菁躺在后排休息。
這一路,車里安安靜靜,只有雨刮器有節(jié)奏的碰擦聲不停作響。
盧菁呼吸聲沉重嘶啞,根本沒力氣說話,秦川心里焦急,不確定她究竟傷到了哪里,只想著趕緊送她去醫(yī)院,好好做個檢查。
他都沒有告訴盧菁,自己晚上喝過酒,現(xiàn)在屬于酒駕……不過就算說了,盧菁還是會讓他開車,從相識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已經(jīng)是生死之交,如果冥冥中有注定,必須同時把性命交代在這里,誰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進城后,就近找了家醫(yī)院,盧菁被擔架抬進影像科拍片。
秦川坐在外面等。
走廊燈光很亮,明晃晃有些刺眼,恰如其分映襯出了他內(nèi)心的蒼涼。
根本不打算回家,現(xiàn)實已經(jīng)擺在面前,家沒有了,楊甜甜不可能再原諒他,而他,也同樣無心去挽回什么。
蒙賓打來電話:“秦川,甜甜剛才來過,已經(jīng)接貝貝回家了,你不是追著甜甜走了嘛,怎么沒和她一起來?”
“蒙哥,我現(xiàn)在有事,咱明天再說?!?p> “甜甜臉色不太好看,該不會你惹她生氣了吧……她工作忙,你是男人,多體諒一下?!?p> 秦川冷笑:“蒙哥,你摸著良心給句話,我還不夠體諒她嗎!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我也懶得說!”
對面應(yīng)該是開著免提,唐嘉韻突然搶著說:“秦川你吃錯藥了是不是,沖蒙賓發(fā)什么火呀?甜甜明天就要走了,你趕緊回家陪著她,明早再送她去機場!”
“知道知道!”
“你怎么回事,態(tài)度這么差!”
被唐嘉韻教訓了一頓后,秦川氣吁吁掛掉電話。
心里的苦悶無人可以傾訴,他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
很想出去抽根煙,又牽掛著還在拍片的盧菁,他忍不住在走廊里來回地走,渴望能驅(qū)趕掉那份焦躁。
過道上不時有人經(jīng)過,都小心躲避著這個仿佛失心瘋的男人。
沒一會兒,影像科的電動門緩緩打開,盧菁被抬了出來。
護士給她套上氧氣面罩,推她進急診室接受治療,秦川想跟進去,護士立即擋在門口:“你是病人的男朋友還是愛人?”
“就普通朋友?!?p> “那你不能進,女同志接受治療,男同志必須離開,這是繳費單,你先去付錢。”
“哦。”
付完錢,回到急診室門外,干等了二十來分鐘,醫(y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
“醫(yī)生,她怎么樣?”
醫(yī)生面容非常嚴肅:“皮肉傷不少,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她前胸左側(cè)的肋部腫脹嚴重,造成呼吸困難,片子剛剛出來,確定是斷了兩根肋骨,外傷不急著給她治,得等骨科醫(yī)生過來,先進行接骨?!?p> 秦川瞬間心痛如刀割,趕緊伸手扶住墻。
醫(yī)生又說:“按照規(guī)定,一旦遇到這種傷情,我們院方必須報警,但病人說不用,她自己就是警察,還給我看了證件,我想問問看你,她怎么會被打成這樣子,是誰干的?”
“都說了是警察,有保密制度,別問?!?p>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盧菁依然堅守承諾,不揭發(fā)舉報楊甜甜,把傷痛獨自扛下。秦川轉(zhuǎn)身走到角落,癱坐在椅子上,用力捂住嘴,默默地抽泣。
楊甜甜,你他媽的給我過來看看,看看你做的好事……
腦海中,那個原本風情萬種,一身紅色長裙的美麗女人,她柔美優(yōu)雅的外表正在逐漸變形,驚艷的紅色不知不覺成了灰色,就是心如死灰的那個灰。
恨意如潮水,鋪天蓋地洶涌上心頭,秦川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站起來狠狠一拳砸在墻壁上。
一個護士走過來,說道:“這是醫(yī)院,安靜點,那位警官要你進去,她有話跟你說?!?p> 秦川抹一把眼淚,深呼吸幾下,調(diào)整好情緒,走進急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