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中透出絲絲酒香,混合著周邊的花香一同撲入路人的鼻中。
小徑兩旁的野草間或點綴著幾朵野花,幾只蝴蝶撲閃著翅膀灑下點點花粉,又有幾只嗡嗡的蜜蜂振動翅膀結伴飛行。
這條小徑的土地實在有些不平整,上面的土壤倒有些像是最近才鋪上去的,有些潮濕,也有些發(fā)暗。
一個相貌平平的男子通過這條小徑走進了木屋酒肆中。
掀起白色的簾子,里面零零散散坐著幾個短衫的莊家漢子,面前都一樣的放著酒壺,有幾個前面還放著幾個家常小菜,有的則只擺上了一碟花生米。
正對著門口的掌柜看見了這個和其他大多數客人一樣穿著的來客,連忙笑臉招呼,那脖子上搭了條汗巾的趕緊跑了上來,也是堆笑著問道:“客官,小店有清涼酒水,時鮮果品,還有陳年老酒,您看您需要點什么?”
來客道:“一壺酒,不管是什么隨便上一壺來吧,也不用溫,我還急著趕路呢。”
酒保把目光轉向了一身黃褐色長衫,頭戴方冠,留著些許胡子的掌柜,掌柜的略一想,就道:“那就給這位客官嘗嘗昨天新進的米酒吧。這米酒是自家釀制的,里面還帶著些大米呢??凸僖遣幌訔?,來一碗如何?”
“行,就這個吧。”
酒保應聲取酒,掌柜的將算盤取來,正要計算一下酒錢時,那來客將幾枚銅錢已放到了木案上,“這些夠了吧?多了就不用找了,少了我再添。”
“哎呦,夠了夠了,謝謝客官?!闭乒裥Φ馈?p> 那短衫來客徑直向酒肆后面走去,途中經過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說這個客人特殊,在于整座酒肆中的客人除了此人之外都是短衫的莊稼人打扮,唯有這左側外坐的男子一身黑色袍子,長木凳的左邊還擺上了一把長刀,一只斗笠擺在了右手邊上,一個人默默的喝著酒。
一個紙團悄然從那剛剛經過的來客手中飛出,像一只白色的蒼蠅,落在了那個黑袍男子的左腿上。
來客如什么都沒發(fā)生般,哼著小曲走到了最后一排。
那黑袍男子也不動聲色,將紙團悄悄收了起來。
不多時,酒保拿著一碗帶著白米的米酒,也經過了這個黑袍男子,將酒碗放在了那來客身前。
來客很快喝完了酒,起身離開。
酒保見狀,走過去要把那空碗收走。
就在來客走到前方,即將掀簾子走出時,突然,在他的背后響起了咔嚓聲。
只見掌柜手中的算盤突然斷裂成兩半,算盤的紅色珠子被掌柜以極快的速度抓在手中,只見掌柜將那十幾顆珠子直接擲出,十幾顆火紅色的算珠竟然在一瞬間化成了十幾顆拳頭般大小的火球,直撲向來客的后背。
坐在酒肆第四排的那個黑袍男子不慌不忙,將酒杯倒?jié)M,說時遲那時快,小小的酒杯被他用右手傾倒出去了滿滿一杯酒,那些酒竟然跨過了數丈,本來是一杯酒竟好似有了一盆水的量一般,直接撲在了火球的上面。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
酒,是可以用來助火的,可被黑袍男子潑出去的這杯不但量大得出奇,而且潑在火球們的身上不僅沒有助于絲毫火勢,反而真的如一盆水一般,將火直接撲滅!
十幾顆暗紅色的珠子與酒液一同掉落在地,青石磚上濕了一片。
就在方才那黑袍男子倒酒的同時,那個拿著白瓷碗的酒保恰好經過黑袍男子,手中的白瓷碗轟然碎裂成了數片碎瓷片,在黑袍男子將酒傾倒出去的一瞬間,碎瓷片紛紛崩碎出去,如雪花,似飛刀,欲要撕裂旁邊的這個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早已從容的在酒倒出去的瞬間將左手按在了刀柄上,一道銀光閃過,一把毫無裝飾的普通唐刀如一面盾牌般豎直擋在了黑袍男子的身邊,任碎瓷片再如何迅速鋒利,都被這把刀的刀面所阻擋。
雪花后,一只如小刀般的碎瓷片突然閃出,那是酒保手中保留著的最大一塊,直扎向黑袍男子的頭頂。
碎瓷片上有陣陣寒意透出,上面竟然還結出了冰層,曾加了碎瓷片的長度,一把成年人手掌般長度的瓷與冰結合的匕首狠狠扎下。
同一時間,酒肆中其他客人的氣質突然變了,原本醉醺醺的人們都在眨眼間透出了無窮的殺意,所有人的手中都憑空出現(xiàn)了或刀或劍的武器——那是從儲物寶物中取出的。
客人們如兇猛的掠食者一般伸出手中那鋒利獠牙的武器,刺向了黑袍男子。
眼看無數武器都即將給那個黑袍男子扎上幾十個透明窟窿,卻在這電光火石間,他們驚駭的發(fā)現(xiàn),黑袍男子連人帶刀都不見了!
連斗笠,都一同消失!
“在上面!”
一個人率先反應了過來,聲音中帶著驚恐,緊接著所有人都抬頭上看。
黑袍男子已經出現(xiàn)在了頂棚的下方,頭戴斗笠,手中拿著的就是方才格擋碎瓷片的唐刀。
一股氣浪滾滾壓下,斬在了刺客們的身上。
一瞬間,煙塵四起,碎木橫飛,青石磚的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所有刺客都被沖擊出去,倒飛了十幾丈,然后全部栽倒于地,每個人都七竅流血,口中只有出氣而再無進氣。
另一邊那方才的來客也揮出了一拳,這一拳帶著強大的勁氣遠遠的就沖擊在了掌柜的胸前,掌柜擊飛在了身后的木柜之上,然后落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卑職張晨,見過武魔尊大人?!?p> 那來客走到黑袍男子面前,單膝跪地,一手按在胸前行禮。
“起來吧?!蔽淠ё鹄淠拈_口。
“多謝大人救命之恩?!睆埑恳琅f單膝跪地,微微低頭進行表示。
“不必,你起來吧。”
“是?!?p> 張晨起身,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大人,您是怎么知道這家店有問題的?”
“很簡單,”武魔尊道:“此地地處荒野,周圍少有村落,在這里開設酒肆顯然是有些不正常的。然而如此一家酒肆中竟然還能出現(xiàn)這么些客人就更不正常了。方才我進店時,看到掌柜撥弄算盤時的樣子分明是個外行,店內客人雖然滿身酒氣,卻暗含殺機。外面那條小徑則是于草地上現(xiàn)拔草然后鋪上些掩人耳目的泥土作為道路,這樣看,結果還不明顯嗎?”
“大人英明,您真的……太英明了!”
張晨的眼神突然變得兇惡而猙獰,雙手指甲竟然瞬間突出,宛如野獸的利爪,上面黑氣繚繞,顯然帶有劇毒,抓向武魔尊。
方才那個被張晨打倒的掌柜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雙手齊齊打出數十枚翡翠珠子,珠子也變成了一個個更加炙熱的火球。
武魔尊早有準備,雙手拿住了張晨的手腕,只一扭便將之扭斷,張晨慘叫一聲,武魔尊直接將他橫在了身前。
火球全中。
全部打中了張晨的后背。
張晨凄厲的吼叫一聲,十根黑色的指甲竟然在這時像黑色的刀片一般射出。
在張晨的眼中,武魔尊的胸膛已經被他的指尖刺了進去。
“哈哈,你完蛋……呃……”
一只寬大的手掌扼住了張晨的脖頸。
武魔尊的身體出現(xiàn)在了張晨左邊。
剛才張晨所看到被擊中的,不過是武魔尊留下的一個殘影!
掌柜眼見所有行動已經失敗,正要飛身沖出逃離此地,武魔尊早用右腳踢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唐刀。
唐刀飛出,竟然在半空拐了個彎,正好扎中了掌柜的右肩,將之釘在了后面的木柜之上。
“剛才的話我沒說完,”武魔尊道:“朝廷的人能在這里找到我,并設下這樣一個陷阱,你從沒來個這里卻知道這兒有個酒肆并讓我進來碰頭,這一切都說明,我們的內部出了叛徒,而這個叛徒,就一定是你了。我最討厭叛徒?!?p> 武魔尊話音落下,右手早已擰斷了張晨的脖子。
他將尸體一扔,緩緩走到柜臺前。
“有句話我想對你說?!蔽淠ё鸬穆曇粢琅f冷漠。
被釘在柜子上的掌柜無法移動身體,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說話都十分費力:“什……什么……”
“我小的時候,我的父親釀制的米酒酒香四溢,里面的米粒香甜可口,酒也是香醇可口的,這才是真正的米酒,而不是你們今天拿出來的那令人作嘔的用普通酒液兌出米湯用來充數的東西?!?p> 掌柜沒有回答。
因為在武魔尊說完這句話后那個掌柜已經死了。
武魔尊隔空抽出了自己的刀,掌柜的尸體隨之下落,武魔尊將刀插回刀鞘,拿著刀走到簾子前,掀起,走出去。
一個瘦高的女子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了武魔尊的面前。
武魔尊沒有絲毫的詫異,而是靜靜的看著她。
那是一個長發(fā)飄飄的清麗女子,她身材高挑,容貌出眾,一身緊身的黑衣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材。
看到武魔尊,那一張潔白無瑕的瓜子臉上,兩彎柳葉眉彎下,本來清冷的黑色雙瞳透出柔情,紅唇微啟,“都解決了?”
武魔尊點頭:“解決了。你那邊呢?”
“信鴿傳訊說,刺殺失敗了,除了豹虺其他人都沒有逃出來,全部陷落。豹虺在我們的人里的接應下,目前仍潛伏在‘海市’巨舟之上等待下一步指令?!焙谝屡拥馈?p> 武魔尊點了點頭:“正常。我本就沒打算成功。這些人就當是我給我那師弟設置的第一個考題,如果他連這么簡單的題都無法過關那么他完全不配做我的對手。告訴豹虺和其他人繼續(xù)潛伏在‘海市’之上,等待下一步指令。
“再告訴他們如果‘海市’到達北陸后都沒有下一步指令就撤回暗潮分部。這是我為師弟設置的第二道考題,看他能不能找出豹虺以及把‘海市’中我們的人一網打盡。好了,你跟我一起去梁地邊緣,京都附近的涼山,路上具體說說怎么失敗的,我好看看這師弟的腦子有幾斤幾兩?!?p> “去那邊做什么?”
“就是關于那個孩子的,”武魔尊道:“很早之前我就對你說過我要去救那個孩子。張晨給我的情報上就是涼山。”
黑衣女子皺眉,“一個叛徒的情報可信嗎?”
“他為了不讓我懷疑,是不會說假話的。”武魔尊說完,抬頭向西看了一眼。
天邊紅霞萬丈,落日余暉燒紅了大片云彩,幾只大雁從天邊飛過,遠處傳來陣陣雁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