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你還記得你以前是怎么大殺四方的嗎?
穆帆舸再一次看到8號時之蟲,是在鳥嘴怪的骷髏監(jiān)控里看到的。
當(dāng)時穆帆舸正在死皮賴臉地求鳥嘴怪把他身上的符文具象化出來給他看,鳥嘴怪則忙著利用暗箱操作禍害闖進骷髏城的冒險者們,沒空搭理穆帆舸。
鳥嘴怪表示你想都不要想:“那些符文我都不認(rèn)識,一個個長得復(fù)雜又奇怪,用魂火勾勒出來很累的!再說你也沒有煉金基礎(chǔ),給你看了,你也研究不出什么。”
“那你拿筆寫出來也行!”
“呵呵,我才不要!”
穆帆舸一頓撒嬌磨嘰耍賴,就差在地上打滾了,耐不過鳥嘴怪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然后穆帆舸就看到浩浩蕩蕩的一長條隊伍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里,排頭的那個還戴著標(biāo)志性的單片眼鏡。
不好!有阿蒙!
穆帆舸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什么暗箱操作和公序良俗了,他奪過骰子,拍在桌子上——三個六點!
大片的火焰機關(guān)隨即被激活,綠色的火焰在地面流淌,藍色的火焰從墻上的槍口噴射,滾滾濃煙遮住了墻磚上監(jiān)測畫面的骷髏頭。
“不是你…還能這么用啊……”鳥嘴怪看呆了,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穆帆舸指揮鳥嘴怪:“快!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們招呼上!絕對不能讓他們活著出去!”
“為什么?你們有仇?你欠她們錢?”鳥嘴怪又不知從哪拿出了那套狗仔記者裝備。
毫無同僚愛的穆帆舸添油加醋:“她們已經(jīng)被一個邪惡的壞蛋洗腦了,必須肅清這些害蟲!”
“那我把骷髏士兵和死靈盔甲派出去?”鳥嘴怪拿過水晶球。
“不行!骷髏士兵和死靈盔甲都會被污染的!要是碰到她們,你的骷髏士兵就變成她們的一員了!”穆帆舸強調(diào)著阿蒙的可怕。
鳥嘴怪依然油鹽不進:“有這么可怕?放心,我很厲害的!”
穆帆舸嘆氣,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趕緊跑路。
………
長龍一樣的隊伍被骷髏大軍沖散成了好幾段,阿蒙們像空氣中的病毒一樣充滿了整個骷髏城。
阿蒙含量太高了,穆帆舸焦慮不安地在房間里繞來繞去。
突然,鳥嘴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站了起來,它身上自暴自棄的氣質(zhì)變得冰冷殘酷,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怎么了?”穆帆舸問。
投影著監(jiān)控的幕布一片混亂,看不出什么。
鳥嘴怪非常平靜地往外走:“去面對我的命運。”
穆帆舸小跑著追上去:“你先等一會兒!”
鳥嘴怪甩開穆帆舸的手“別攔著我,我早就知道……這是我的命運!”
穆帆舸倒退著跑,不忘初心地看著鳥嘴怪:“我不攔你,但你迎接你的命運之前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符文具現(xiàn)給我看看?”
“都說了,命運是不可更改的,給你看了也沒用,知道的更多,只是徒增煩惱罷了?!兵B嘴怪沒有停留,它悶頭一路往前走,穿過了大大小小的管道,停在那寬闊的黑水池前。
鳥頭怪揮了揮法杖,一只同樣巨大的水晶骷髏頭緩慢地從黑水中升起,粘稠的液體流淌延長出無數(shù)纖細的黑線。
水晶骷髏頭眼眶中熊熊燃燒著幽綠的魂火,光線折射顯得骷髏頭熠熠生輝,黑水并沒有讓魂火熄滅,反而如同火上澆油,讓魂火更加旺盛了。
骷髏頭張開嘴,鳥嘴怪抬腳走了進去。
穆帆舸趕緊跟上——在骷髏頭飛向空中的管道之前。
“骷髏頭電梯!”穆帆舸興奮又好奇地踮起腳尖摸了摸骷髏頭的顴骨。
骷髏頭微微震動著,發(fā)出轟轟的笑聲:“很癢!哈哈哈!”
穆帆舸發(fā)揮捧哏精神:“居然還會說話!”
穆帆舸的耍寶并沒能緩和肅殺的氣氛,鳥嘴怪依舊沉默著,滿腔認(rèn)命一樣的哀怨和悲傷、尖尖的鳥嘴面具閃著陰森森的光,如同機器一樣冰冷殘忍。
水晶骷髏頭似乎也被主人的心情感染了,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響,平穩(wěn)的緩慢上升。
骷髏電梯順著穆帆舸來時的管道原路返回,一直通到整個骷髏城最高的那座拱頂?shù)钐?,隱藏在巨幅油畫后的機關(guān)門自動打開,載著兩人的水晶骷髏頭像背景墻一樣,示威般停頓在王座后面。
因為骷髏城來了不少冒險者,根據(jù)自動匹配的機制,死靈盔甲大部分被派出去了,本就空曠的王座大廳變得更加冷清。
一級一級堆砌起的臺階下只有一人,肌肉塊塊分明,被袍子輕薄的布料若隱若現(xiàn)地?fù)踔?,巨劍插在地上,相?yīng)地碎了幾塊地磚。
即使從高處看,也能看出戰(zhàn)士超出平均水準(zhǔn)的體型和身高。
穆帆舸認(rèn)得他,是那位被8號時之蟲俘虜?shù)牟辉竿嘎缎彰倪€突然暴起干掉了自己分身的戰(zhàn)士。
他是跟著阿蒙的隊伍進來的,但這里只有他,像回到家一樣駕輕路熟地甩下所有人出現(xiàn)在這里,其他隊友應(yīng)該是被骷髏、死靈盔甲和機關(guān)攔住了,也有可能是在迷宮一樣復(fù)雜的骷髏城里迷了路。
“怎么?還戴著面具?不敢面對我嗎?”戰(zhàn)士仰臉看著站在高臺上的鳥嘴怪。
穆帆舸看到鳥嘴怪長出一口氣,抬起手搭在臉上,有尖尖鳥嘴的面具咔噠一響,被摘了下來,露出一張違和的臉。
這是一張有明顯的成熟女性特征的面孔,大概有三十歲,和她頭頂泡沫一樣輕盈、毛毯一樣厚重、綴著無數(shù)彩色發(fā)飾的金色洋娃娃卷發(fā)完全不搭,也和她細瘦的、皮包骨頭的、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身體格格不入。
穆帆舸瞪了瞪眼睛:“我還以為這面具是長在你臉上的……不對,你居然是人類……也不對……”
摘了面具的鳥嘴怪小姐沒理他。
戰(zhàn)士點了點頭,視線的落點移到穆帆舸身上:“他是你派出去的?那就不奇怪了?!?p> 鳥嘴怪小姐瞇了瞇眼睛:“我還以為他是給你打頭陣的。”
話音剛落,兩人默契地對了下眼神,鳥嘴怪退后半步,將穆帆舸護至身前,戰(zhàn)士則拉開戰(zhàn)斗步伐,提起巨劍準(zhǔn)備戰(zhàn)斗,好像已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配合無間。
戰(zhàn)士后腿發(fā)力蹬地,整個人如同炮彈發(fā)射而出,巨劍劃出一道銀光,下一秒出現(xiàn)在穆帆舸耳側(cè)。
穆帆舸還沒意識到兩人在眼神交錯中達成了共識,潛意識自動控制著身體做出應(yīng)對,直接通過偷盜的能力抽走了科瑞希身體的重心,整個人向后倒去躲開了攻擊,然后一個滑步跳到臺階下,拉開距離。
高高躍起從天而降的戰(zhàn)士落在穆帆舸面前,仰望天空自說自話:“你知道嗎?我準(zhǔn)備很久了,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在提防這一刻了,從我發(fā)現(xiàn)你們開始?!?p> “我能剿殺你們第一次,自然也能殺你們第二次!我會守護我的家園……”這位有著常人不可及身強壯男人眼中蘊含著常人不可及的無私奉獻和大愛無疆。
穆帆舸趕緊甩鍋:“不對不對!你肯定搞錯了什么!”
開玩笑,雖然穆帆舸確實是墮落母神派來的,也確實給這個世界帶來了阿蒙病毒……但穆帆舸很確定戰(zhàn)士上一次遇到的東西跟自己完全不是同一個東西。
幾乎有三米高的高大的戰(zhàn)士瞇了瞇眼睛,用巨劍指著穆帆舸:“你,我不會看錯,你,就是那個命運注定的外來者!”
他的肌肉一塊塊鼓起,鋒利神圣的氣息從他身上勃發(fā)出來,他宣布道:“我必須要阻止你,我一定會阻止你,我肯定能阻止你!不管你想對這個世界做什么!”
戰(zhàn)士再次重重蹬地,彈射起步化作銀色炮彈砸向穆帆舸。
王座大廳的走位空間非常大,穆帆舸借力迅速躲開:“等會,我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天嗎?”
戰(zhàn)士顯然不準(zhǔn)備交流,或者他更想要和一具尸體交流。
穆帆舸一個急轉(zhuǎn)身堪堪避開“銀色炮彈”。
戰(zhàn)士有著和他體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寬闊沉重的巨劍在戰(zhàn)士手里像紙糊的道具一樣輕盈,劍身縈繞著圣潔的氣息,上面的童子軍花紋發(fā)出神圣的金光。又轉(zhuǎn)了個劍花變成反手握劍,向前踏出一步鋒利和沉重兼具的巨劍,從刁鉆的角度砸下來。
顯然是策劃好的連擊,打磨的十分完善,這一劍無論往哪個方向躲,都會被后續(xù)的連串攻擊截住。
穆帆舸停下腳步不再走位閃避,抽出藍牙匕首試探著架住巨劍,恐怖的慣性震得穆帆舸手腕一陣陣發(fā)麻。
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徑直迎上去,穆帆舸拼刀彈開戰(zhàn)士的巨劍,暗自思忖:正反手切換自如,橫劈豎砍的招式雖然簡單,但勝在組合多變動作流暢,發(fā)現(xiàn)我能躲開就立刻換了策略,有這種像老師傅一樣精煉老成的技藝,這位戰(zhàn)士不會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年輕。
戰(zhàn)士先生和鳥嘴怪小姐似乎認(rèn)識,他們應(yīng)該是同一個時代的老登,鳥嘴怪小姐是亡靈法師,那這位戰(zhàn)士又有什么樣的能力?
擁有漫長的壽命,同時有著能把巨劍揮得像玩具一樣舉重若輕的力量,再加上炮彈一樣的速度和爆發(fā)力,在各個方面都幾乎做到了戰(zhàn)士的極致,很難對付。
這些能力從哪里來,基于這些能力,他下一步又會如何行動?他的弱點隱藏在哪?
穆帆舸不再躲避攻擊,改為近距離纏斗,以仔細觀察戰(zhàn)士的動作:距離拉近,戰(zhàn)士就不能利用炮彈的速度和慣性,這種超出常人的力量反倒變成了弱點,如果假設(shè)戰(zhàn)士的大力飛磚和旱地拔蔥并非特長,那么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過于快、過于夸張了,像是沒有適應(yīng)超人力量的普通人,或者說像是長時間負(fù)重訓(xùn)練的武者移除了負(fù)重的那種身輕如燕。
而且和穆帆舸之前遇到的戰(zhàn)士不同,他身上只穿了類似主教或者神官服飾的袍子,袍子下透出強壯肌肉的輪廓線條,沒穿盔甲——合理推測一下,也許盔甲就是他的負(fù)重?
這個世界的盔甲種類很豐富,騎士的重甲、戰(zhàn)士的板甲、刺客的皮甲、弓箭手的軟甲……像中世紀(jì)風(fēng)的RPG游戲,但并沒有對穿戴規(guī)則做出限制,為了敏捷性,戰(zhàn)士也可以穿輕薄的盔甲;如果想茍住保命,弓箭手也可以穿重甲一動不動當(dāng)炮臺。
他有什么能力?
這位戰(zhàn)士既然不穿盔甲,是否說明他在防御上有過人之處?
?。☉?zhàn)士: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的盔甲去哪了?)
那么他下一步將要如何行動?
他對自己的防御有自信嗎?他會避開我的攻擊,還是以傷換傷?
穆帆舸試探著出刀,藍牙匕首刀身的棱刺根根豎起,上挑、然后爆炸!
戰(zhàn)士用強壯的手臂護住身體,棱刺在戰(zhàn)士的皮膚上劃出道道傷痕,爆炸同樣留下大片焦糊的擦傷。
戰(zhàn)士就這樣受傷了,并沒有像穆帆舸想象的那樣出現(xiàn)什么斗氣化甲或者鍛體神功。
防御并不高,但從他的動作看,他并不擔(dān)心受傷。
他有快速回復(fù)的手段?
顯然沒有。
他看起來是獨行者,并沒有團隊或者后勤組。
他們因為某些秘辛分開了?
不,與其八卦這些狗血的可能性,不如假設(shè),他失去了他的盔甲。
大抵是進入了擅長的領(lǐng)域,穆帆舸的腦子轉(zhuǎn)得越來越快。
他原本的盔甲必然非常沉重,同時有著足夠強大的防御,這讓他習(xí)慣于采用無視敵方攻擊的戰(zhàn)斗方式,還有過于夸張的速度和攻擊幅度,都符合一個失去盔甲的戰(zhàn)士形象。
那么是什么樣的戰(zhàn)士會使用巨劍,披戴重甲,并且以橫沖直撞的方式攻擊呢?
騎士!
沒錯!只有擁有載具的騎士能不被厚重的甲胄影響行動,同時以沖撞的方式利用速度和慣性攻擊。
再結(jié)合他身上神圣的氣息,可以合理地推測,這位戰(zhàn)士是一個圣騎士!
……等等,之前碰到的那具盔甲……不會是這位騎士先生的吧?
事已至此,穆帆舸默默抹去了心虛,專心對局。
如果說他是個圣騎士,那么他之前的自言自語就值得思量。
“提防外來者”
“剿殺外來者”
“守護家園”
他歸屬于哪個教會?
他的目的是什么?肅清?審訊?僅僅為了殺死外來者守護家園,除此之外是否想要獲得別的什么?
來到這里之后,穆帆舸還是第一次和冒險者對戰(zhàn)。對于穆帆舸來說,和冒險者對戰(zhàn)其實更加輕松,比起PVE,穆帆舸更喜歡也更擅長PVP的玩法。像是我預(yù)判到你的行動,你預(yù)判到我會預(yù)判到你的行動,我預(yù)判到你會預(yù)判到我預(yù)判到你的行動,你預(yù)判到我會預(yù)判到你預(yù)判到我預(yù)判到你的行動……穆帆舸喜歡這種博弈,對手是同類、是活物、會思考、懂變通,比那種提前設(shè)定好了程序的人造產(chǎn)物更有意思,每一次戰(zhàn)斗都不同,不需要背板,不需要記住招式,時刻關(guān)注著對手,根據(jù)對手的動作推測出下一步、再下一步……然后判斷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
不過這個世界似乎沒有冒險者內(nèi)斗的傳統(tǒng),至少穆帆舸沒有聽到過相關(guān)的消息,冒險者只會和奇美拉、怪物、骷髏、龍之類的人外生物戰(zhàn)斗,并且汲取他們的力量。
是什么約束著基數(shù)如此之大的冒險者們?讓他們不再戰(zhàn)爭、和平相處、一致對外?
穆帆舸一直相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是危難當(dāng)頭,也會有人投機牟利,結(jié)黨營私,人性的復(fù)雜總是會反復(fù)地上演……在美好的主旋律頌歌之下,在黑白之外,總是會出現(xiàn)灰色的混亂。
熵增的法則就是這樣,有序會自然向無序轉(zhuǎn)變,即使是個體的內(nèi)部都會有癌細胞,每個人都有自我意志的人類社會怎么能做到和諧?
不合常理必有妖……母巢的力量,或者是哪個神明的力量推動了這一切?
戰(zhàn)斗產(chǎn)生的腎上腺素讓穆帆舸加快了呼吸節(jié)奏。
是腎上腺素的作用嗎?
穆帆舸莫名感覺自己胸膛里像是有另一顆心臟在跳動。
穆帆舸感覺自己像是找到了什么……是什么東西呢?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
或許要找出這個世界不合常理的原因?
要找到…………真理?
仿佛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
仿佛他本就是穆帆舸的另一部分……
答案是什么呢?
你是誰呢?
穆帆舸的眼睛失去了聚焦。
穆帆舸高高地跳起來,用握持長刀的姿勢拿著藍牙匕首。
“危險!”
摘了面具的鳥嘴怪小姐臉色驟變,像是一時之間想不到什么別的好辦法,于是把法杖像扔標(biāo)槍一樣砸了出去,非常準(zhǔn)確地砸中了在跳起到半空的穆帆舸。
…………
“干嘛打我!”
被法杖撞飛的穆帆舸揉著腰爬起來,他感覺自己剛才肯定抓到什么了,差點就能把它拿出來,只是被法杖打斷了。
“我不知道你想要拿出什么,我只是潛意識里感到,那一瞬間的你非常危險?!兵B嘴怪小姐臉色陰沉,又轉(zhuǎn)向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戰(zhàn)士:“而你,和圣騎士,帕洛希爾,是什么關(guān)系?”
“我的事待會兒再說,先殺了他!”應(yīng)該是一位圣騎士的戰(zhàn)士的眼神中滿是冰冷的殺意。
鳥嘴怪小姐似乎考量了一會兒,勾勾手指召回法杖,杖身纏繞的銀白金屬帶亮起綠光,掛在法杖上的小骷髏頭眼眶中燃起不同顏色的魂火。
穆帆舸身上的關(guān)節(jié)同步發(fā)出綠光——他又被“凍住了”。
圣騎士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可能是錯覺吧,穆帆舸莫名感覺他堅毅的表情似乎帶著一點點委屈。
圣騎士提劍對著穆帆舸的脖子比劃了一下。
穆帆舸感覺自己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等一下等一下!
進展太快了!轉(zhuǎn)折太突然了!
誰教你這么反轉(zhuǎn)的!
不要?。?p> 喂喂喂,鳥嘴怪你說句話?。〔皇钦f好我是煉金造物嗎?
穆帆舸瞪大眼睛,這回他連說話都說不了,只能看著鋒利的巨劍離他越來越近。
希望科瑞希的身體足夠堅強吧。
穆帆舸干脆擺爛地閉上了眼睛。
……
“刀下留人!”
變故又起,幾人的視線投向大廳入口。
進來的人穿著色彩斑斕,臉上涂著油彩,臉上掛著一副“小樣,這不迷死你”的魅惑微笑。
是那個喂他狗餅干的家伙!穆帆舸認(rèn)得他,叫什么來著?路…好像叫路易十四?不過穆帆舸現(xiàn)在只有眼球能動,也沒法跟他打招呼。
(明明是叫路易斯啊喂?。?p> “我說你們兩個,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路易斯喉嚨里擠出來。
“你又是哪位?為什么在這里?”明明是被狗打了的圣騎士不爽地瞇了瞇眼睛。
之前被圣騎士踹飛的游俠卡倫從路易斯身后冒了出來,驕傲又自豪地講述自己是怎么偷偷跑去向馬戲團團長路易斯告狀,而路易斯聽說自己新收的學(xué)(xiǎo)生(gǒu)被人砍了,一秒鐘也忍不了,立刻決定來找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三米高硬漢要個說法,于是兩個人就一路跟著阿蒙的隊伍抵達了骷髏城。
鳥嘴怪則更加警惕,指了指穆帆舸:“你什么意思?這家伙是你派來的?”
“不,他是我新收的學(xué)生?!甭芬姿刮⑿χ卮稹?p> 圣騎士盯著路易斯輕蔑地笑:“呵,你說什么都沒用,我不會看錯的,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罷了,不管你們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邪惡計劃,我都會阻止你們!”
路易斯抿起嘴,不知是真有什么邪惡計劃被點中而惱羞成怒,還是一身正氣被冤枉而憤憤不平,總之他陰沉著臉意味不明道:“我勸你不要胡言亂語給別人潑黑水?!?p> 圣騎士不知是自信還是嘴硬,他甩了甩手腕,化作銀色炮彈砸向路易斯:“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今天就要為民除害!”
兩個人雞同鴨講了半天,話不投機半句多,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
穆帆舸表示真是有夠離譜。
路易十四你不是學(xué)者嗎?為什么你們兩個也能打的有來有回???
?。ǘ颊f了他叫路易斯?。。?p> 最后還是鳥嘴怪小姐姐受不了了,召喚出骨蛇把兩個幼稚的男人捆了起來。
“你綁我做什么?”圣騎士哀怨地看著她,穆帆舸確定自己之前沒有看錯,這位戰(zhàn)士先生好像真的在委屈。
鳥嘴怪小姐歪著腦袋困惑道:“嗯?我沒有綁你???”
“是我綁的?!?p> 大廳入口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走在最前面的挑染著幾條深藍色和天藍色的黑色卷發(fā)扎成兩個蓬松的辮子,亂糟糟地垂著,頭頂長著兩只淡藍色的全息貓耳朵。
是8號時之蟲……
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一大堆感染了阿蒙病毒的隊友們……
以及被鳥嘴怪小姐派出去的一大堆骷髏們……
烏泱泱一大片擠在大廳入口。
咦?這不是湊齊了嗎?
雙方對視片刻,頓時涇渭分明地分成兩大堆,氣氛壓抑,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鳥嘴怪小姐歪了歪頭,骷髏城還是頭一次進來這么多人,她的大腦有點處理不過來:“你就是那個……邪惡的壞蛋?”
“啥?我嗎?”8號時之蟲眨了眨眼,露出微笑:“謝謝夸獎!”
圣騎士警惕地盯著8號時之蟲,如臨大敵。
“你們果然認(rèn)識……怪不得你會往這兒跑,骷髏城的懸賞單是你放的吧?”8號時之蟲瞇著眼睛,像是玩弄獵物的貓科動物,戲謔的目光在亡靈法師和圣騎士之間劃動:“你以為用這種機關(guān),或者會動的盔甲,就能拖住我,是嗎?”
“這位是?”鳥嘴怪小姐看向圣騎士先生。
“我懷疑……”圣騎士組織語言。
8號時之蟲打斷他:“有什么不敢說的?反正你們很快就都要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了~”
“你說這話,是想表明你才是那個幕后黑手?”鳥嘴怪小姐捏緊了法杖。
“哦?什么幕后黑手?啊,沒錯!就是我!我厲害吧~”8號時之蟲秉承了極光會的優(yōu)良傳統(tǒng)。
穆帆舸無聲地瞪了瞪眼睛:不要連發(fā)生了什么都沒搞明白,就把鍋攬到自己身上??!
“別和她打。”圣騎士低聲提醒,他的意思是真打不過。
鳥嘴怪小姐完全不領(lǐng)情,也有可能是沒能理解到位,總之她尖聲破防道:“你現(xiàn)在開始擔(dān)心別人受傷了嗎?”
圣騎士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于是閉上了嘴。
這落在鳥嘴怪小姐眼中,就是無話可說的心虛!
8號時之蟲指著戰(zhàn)士問:“交換人質(zhì)?”
“呵,我才不要,要他有什么用嗎?”鳥嘴怪小姐嘴硬地?fù)P起腦袋。
穆帆舸很頭疼——自鳥嘴怪小姐吃醋生氣之后,圣騎士那泄憤殺人般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有著亡靈法師同款穿搭還和亡靈法師一起出現(xiàn)的邪惡外來者”身上。
你們兩個吵架玩情趣別帶上我行嗎?
8號時之蟲活動著關(guān)節(jié):“那你是想打架嘍?我不介意的?!?p> 穆帆舸很悲傷:不是,沒人關(guān)心我是嗎?
鳥嘴怪小姐和8號時之蟲顯然想要一決雌雄,骷髏士兵和巫師們各自歡呼著為他們的老大助威,確實沒人在乎場上被綁起來的幾個可憐人。
“你可以叫我阿蒙,或者叫8號也行……我怎么稱呼你?”8號時之蟲笑瞇瞇。
鳥嘴怪小姐垂著眼,神情冰冷,簡略地介紹道:“我是個亡靈法師?!?p> 8號時之蟲拍了拍手:“好!亡靈法師!我給你一個加入我們的機會!”
“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別聽她說話!”圣騎士在半空中一扭一扭。
亡靈法師小姐瞪了圣騎士一眼:“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然后她看向8號時之蟲:“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我加入你們?”
“不行!”被綁在半空中的圣騎士破防大叫:“你已經(jīng)加入我的隊伍了!你不能再去找別人!”
8號時之蟲又向圣騎士拋出橄欖枝:“你也可以加入我們呀,我們不禁止辦公室戀愛的!”
這回兩個人十分默契地一起破防尖叫:“什么戀愛!你不準(zhǔn)造謠!”
8號時之蟲旁觀者清,她好死不死地放開了圣騎士:“嗯~看來局勢已經(jīng)很明朗了,你們兩個理不明白,那就打一架好啦!”
路易斯也開始扭:“你們想怎么樣都好,打架之前能不能先放開我!”
亡靈法師黑著臉揮了揮法杖,骨蛇一甩尾巴,嫌棄地把路易斯扔到一邊。
路易斯揉著老腰爬起來,得寸進尺道:“把我的狗…呸,把我的學(xué)生也放了!”
亡靈法師搖頭:“不行,他太危險了!”
穆帆舸生悶氣:我這么人畜無害!哪里危險了!你對著科瑞希的臉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一遍!你敢嗎?
圣騎士看了看8號時之蟲,又看了看亡靈法師小姐,最終很聽勸地把他的劍插進地面,試圖和亡靈法師把話說清楚:“你應(yīng)該知道那個通用的理論……如果所有冒險家都是神的一部分,那么總會有來自于神的同一部分的…也就是相同的冒險家多次出現(xiàn)吧?”
8號時之蟲掏出巫師們贊助的留影水晶,拉著樂茨坐下看戲。
“開什么玩笑?有相同力量的人就是同一個人?繼承了同一個魔法的也是同一個人?”亡靈法師緊緊捏著法杖,手指用力得泛白。
“世界上其實沒有那么多人,死去的人都去哪了,深淵之海真的只是片海嗎,新生的孩子又是從哪里來的?你沒考慮過嗎?”圣騎士盯著亡靈法師一字一頓道。
“我不知道,不關(guān)心,也不在乎,我不是你…那種…圣人……”亡靈法師不耐煩地甩了甩頭發(fā),目光冰冷無情:“如果你說不出什么有營養(yǎng)的,或者我想聽的……那就沒有繼續(xù)交流的必要了?!?p> 不知是哪一句戳到了圣騎士,他忽然變得開心起來,他整理了衣服和頭發(fā),露出自認(rèn)為帥氣的笑容:“你還是可以叫我帕洛希爾,畢竟我們共享神的同一部分…當(dāng)然,你也可以稱呼神明分配給我的新名字…奇利魯。”
卡倫從8號時之蟲身后冒出來,大聲地發(fā)出了:“啊?”、“什么”、“我的天!”、“怎么可能?”、“這不是在開玩笑吧?”、“我一定是在做夢!”等感嘆,并且不打算接受現(xiàn)實,決定躺在地上睡一覺。
“哦!我懂了!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最初的咒法師艾茨米婭·梅林!”假巫師克麗斯蒂一拍大腿。
“呵呵,你以為我會接受你?贊同你那無畏的觀點?”完全沒有對上電波的亡靈法師艾茨米婭拒絕交流,她用法杖劃了一圈,平等地針對所有人。
“現(xiàn)實就擺在這里,不管你接不接受,到什么時候也都是這樣…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回來的?!逼胬斶M一步展示他的謎語人功底。
“你不覺得奇怪嗎?永恒的循環(huán),蓬勃的生長,無盡的分裂,從一到萬?”奇利魯做出一個張開手掌的動作:“巫師的魔法被分割的那么細,那么弱小,這就是每個人都有了魔法的代價!”
艾茨米婭瞪大眼睛:“哈?這是我的錯是嗎?所以你要殺死我,這樣亡靈魔法就不會在我身上一家獨大了?”
“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一個巫師死了之后,并不是另一個新生的巫師繼承她的魔法,原本的一個魔法會分散,你懂嗎?”
艾茨米婭煩躁地扯了扯頭發(fā),一堆五顏六色的毛球被抓了下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么簡單的事實?這就是規(guī)律,世界就是遵照這個規(guī)律發(fā)展的,你想說什么?”
“這是沒有道理的!”奇利魯發(fā)出不可思議的喊聲:“冒險者吸收奇美拉的力量,奇美拉的力量轉(zhuǎn)移分散到每個冒險家身上,而魔法也在越分越多,分散到每個巫師身上,你不覺得這個中的邏輯很怪異嗎?”
“我早就受夠你們這些沒有腦子的戰(zhàn)士了,魔法就這么多,巫師越來越多,每個巫師分到的就是會變少!這還需要糾結(jié)嗎?”艾茨米婭試圖通過深呼吸來讓自己平靜下來。
奇利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是說,最初的巫師們,她們其實和奇美拉是一樣的!事實擺在這里,別再假裝自己看不見了!”
艾茨米婭瞇了瞇眼睛,語出驚人:“你想要做什么?你還能做什么?殺掉所有的巫師?讓同一時間死掉的巫師比新生的巫師更多?你以為這樣就能把魔法重新聚集起來?”
奇利魯只是搖頭:“不,我感覺不對勁,你就當(dāng)是我的直覺吧,我感覺這中間肯定出了什么問題,你記不記得最開始的冒險家沒有徽章,也不會從奇美拉身上收集力量?奇美拉的力量從哪來,最初的巫師的力量從哪來?這些力量最終會到哪里去?肯定有一股力量在推動著這一切的轉(zhuǎn)化!”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卑拿讒I用法杖錘了錘地面,層疊的魔法陣光圈環(huán)繞在她周圍,王座大廳四周的墻壁轟隆隆地塌陷,縮回地面,露出了整齊排列著守候在大廳外的骷髏大軍。
“所以你,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呢?如果你想要展示自己的強大,或者為使用亡靈魔法褻瀆尸體而判我有罪,還是說像過去一樣請求我的幫助……那么你可以開始了?!?p> “不過,如果沒有把我就地斬殺的覺悟,那你就像這些骷髏一樣,留下來陪我吧!”
艾茨米婭揮動法杖,整齊排列著的骷髏大軍嘴里發(fā)出嗬嗬的響聲,顏色各異的魂火從骷髏的眼眶中飛了出來,浮在空中聚集成一大團,骷髏的骨架也晃動著分散開,飛向空中,組合成一條更加巨大的,三層樓高的骨蛇。
骨蛇嘶嘶地游動著,陰森的三角腦袋高高抬起,居高臨下地咬向圣騎士。
“停!”奇利魯匆忙舉劍架住骷髏巨蛇張開的血盆大口。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艾茨米婭又吸了口氣,像個氣鼓鼓的河豚。
奇利魯干咳了兩聲,正色道:“其實,我來到這里,是來完成過去沒來得及完成的事?!?p> 艾茨米婭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像討伐骷髏王那樣討伐我?”
而帕洛希爾臉上的表情十分堅定:“向你求婚!”
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
又是同樣默契地陷入沉靜。
“?。俊?p> “什么?”
“我的天!”
“怎么可能?”
“這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一定是在做夢!”
這回輪到在場所有人都發(fā)出了相同的疑問。
這句話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亡靈法師小姐都忘了控制自己的亡靈魔法。
失去控制的巨大骨蛇稀里嘩啦地散架了,大大小小的骨頭掉在地上,其中還混著一個解開了禁錮的穆帆舸。
穆帆舸坐在地上,首先從史詩級別的沖擊中清醒過來,并且注意到了不對勁的重點
“也就是說,你們現(xiàn)在準(zhǔn)備舉辦婚禮?那么之前的復(fù)活祭壇就用不上了是吧?”
艾茨米婭尷尬地笑著,揮了揮法杖讓穆帆舸自己捂住自己的嘴。
“復(fù)活祭壇?”奇利魯用你又背著我干了什么的眼神盯著艾茨米婭。
艾茨米婭此時非常慶幸,因為穆帆舸之前干掉了她拿某位圣騎士的遺物制作的死靈盔甲。
黑歷史被銷毀了,真是太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