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雙手抱頭埋立于陽氏祠堂前,嘴里不時冒出甚是委屈的哀嚎聲。
此時夜將凌晨十二點,陽氏祠堂卻是大門敞開,空蕩如也,只陽天和族長陽慶俞二人。被黑布遮蓋的先祖靈牌拾級而上,林立堂前。伴著透進的寒風,在微弱燈光的照射下影影綽綽,令人懼生寒意。
族長叼著木桿銅小煙桿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對陽天的哀嚎視若無睹,恍如煙霧一吐而散,沒入黑夜之中。過了好一會,他看了看手表才緩緩開口道:“快到時間了。”
陽天不愿退步,放下男子汗身段撒嬌賣萌起來:“哎呀,族長,就定我一個人真的不行嗎?”
族長沉聲道:“你小子從來都不在乎這些細節(jié),為什么這次非要堅持?”
陽天道:“讓一個外人來繼承我們陽氏守祠人的位置,任誰都要反對。更何況,我?guī)讉€月前開始都說了我來?!?p> 陽天與族長在這僵持半天,為的就是說服族長讓他一個人繼承守祠人的位置,并于今晚凌晨十二點在先祖面前完成交接儀式。他為了這個位置,早三個月前就從帝都辭職回來,對還在堅守守祠人職責的鳳奶奶軟磨硬泡才同意讓出位置。更是為了舉辦交接儀式,陪族長不知喝吐了多少回。
未曾想,半路殺出個討人嫌的外人,僅送來一封信就改變了族長的決定,不但讓那外人和他一起共職,更讓那外人參加交接儀式。
族長目光銳利地盯著他,“說實話。”
陽天暗中叫苦,原本為免族長擔心才閉口不提。現(xiàn)在倒好,一直讓他說實話,不說實話反倒把自己搭進去。只好認輸,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我要改運!”語氣堅定又透著對不公命運的抗爭和不滿。
“改運?”族長先是驚起,倏而恍然大悟又坐下,道:“難怪??!什么時候開始的?”
陽天一臉詫異,這可是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的可笑理由,怎么族長似乎早就知道他身上會發(fā)生什么事,故而坦道:“好像是畢業(yè)之后。自踏入社會工作以來,莫名其妙的事在我身上不斷發(fā)生?!?p> “這么說,四年了??!”族長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陽天點頭,陷入回憶,娓娓道來,“用別人送的鋼筆寫字時,墨要么不來要么來太多,弄得到處都是;炒菜做飯時,煤氣灶火勢忽大忽小,把人嚇個半死;熬夜加班趕寫方案時,好不容易快要結束,忽然斷電或中病毒......剛開始我并沒在意,出現(xiàn)狀況都自己搞定??墒牵l(fā)展到后來......”
族長道:“后來怎么樣?”
“那天發(fā)生的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說到這,陽天苦笑著臉,甚是無奈,“公司約客戶來簽合同,好不容易把合同簽下來。結果我送客戶出門的時候,他突然摔下樓梯多處骨折,事后堅稱有人推他。當時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所以懷疑到我身上?!?p> 族長接他的話說道:“可是,你并沒有,對吧?”
陽天笑道:“如果人人都像族長這樣想就好了。為了這事,我不得不四處調出監(jiān)控證明清白。即便這樣,項目還是黃了,工作也因此丟了。為了促成那項目,我可是足足跟了兩個月,頭發(fā)都熬掉了一大把?!?p> 族長上前輕輕拍了他的肩膀,心疼道:“聽得出來,這些年你在外面實在不容易?!?p> 陽天道:“所以啊族長,守祠人的位置就讓我一個人來吧?!?p> “這個事呢......”正當族長有些為難,目光避開陽天的逼視,支支吾吾時,門外傳來一女生的聲音,由遠至近,“族長,告訴他也無妨?!?p> 陽天轉眼望去,只見一身著黑衣黑褲黑鞋子,長相有點嬰兒肥的可愛女生背著一個大包,包上掛著一根陳舊木杖,不慌不忙走來。她來到族長面前恭敬地行了長輩禮,轉而非常謙虛地向陽天說道:“你好,我是即將與你共事的人,陰九九?!?p> 陽天如鯁在喉,他沒想到來的是一個女生,還是一個看著性格很文靜,容易讓人想親近的女生。就是有點怪,才多大就用上了拐杖。
陰九九繼續(xù)道:“阿爺說了,我來這與你共事一年。一年后,我會離開,到時候守祠人的位置還是你一個人的?!?p> 陽天哭笑不得,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守祠人的位置。他要怎么解釋呢?他本不信命,大街上被人拉去算命。碰巧那個算命人把他所遇之事一一說出,并加以分析。說他欠點運道,做不成事,需要改運。而改運的第一步,就是當上家族的守祠人,并在凌晨十二點先祖靈前完成交接儀式,獲得先祖認可。他覺得有些扯,但回想遭遇又像那么一回事,便聽了算命人的提議回來試試。果然時遇不濟啊,守祠人還沒當上就來人阻截。
陰九九一本正經道:“我知道你顧慮什么。沒有我的幫助,你想改運是不可能的。”
陽天問道:“我憑什么信你?”
陰九九依舊肅然道:“你的體內潛藏著一股陰氣,從描述的遭遇來看,這股陰氣已經破除封印外泄,惹來了一些臟東西。我要幫你的,就是在適當時機把這股陰氣拿出來,免得你......活不過明年?!?p> 陽天面色一時忍俊不禁,一時又想暴跳如雷。扯得玄乎就算了,還咒他死。要不是看在她是女的,早就上去杠架了。
然而,陰九九對他的反應不為所動,續(xù)道:“不管引導你回來的那個人是誰,有什么目的,顯然沒有完全告訴你實情。但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畢竟,陰陽本是一家。”
說的不著邊際,玄之又玄,陽天實在聽不下去。他向坐在一旁最敬重的族長投去詢問的目光,想問他眼前這個女生是不是從哪家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卻見族長觸景生情,向陰九九感慨道:“陰陽本是一家,這話我上回聽到還是二十年前和你阿爺見面的時候?!?p> 陽天一時語塞,從沒見自己的存在感在族長面前這么低過。偏偏,這個女人的到來讓他在族長面前的視線直線下降。
陰九九笑道:“阿爺總把這話掛在嘴邊,我也習慣了。族長,距離十二點只剩十分鐘了,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完成交接儀式。”
“被這小子攪得差點忘了時辰,趕緊開始吧?!弊彘L忙起身擺香燭。
陽天上前阻攔道:“族長,我說了半天也不見你這么積極。怎么你這么聽她的話?說,她是不是您的私孫女?”
“沒大沒小?!弊彘L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陰九九示意他們看時間,道:“事發(fā)突然,我知道僅憑幾句話就讓你信我是不可能的。這樣吧,為了趕時間,我直接問你一個問題。無論你的回答是什么,讓不讓我和你共事由你說了算。但請記住,只有我能幫你。無論是改運還是救你的命?!?p> “有這么好的事?”陽天滿懷疑心,見她誠心點頭立即轉向族長道:“族長您來作證,可不能偏心啊?!半S后又向她道:“你說吧?!?p> 陰九九道:“我問你,現(xiàn)在堂內有幾個人?”
陽天和族長二人皆難以置信地望向陰九九,這個問題也太簡單了吧。
陽天狐疑道:“這么簡單的問題,你不會想詐我吧?”
陰九九指著族長道:“族長在這,你還怕什么?”
陽天想著諒她在族長面前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果斷伸出手比劃道:“五個人!”
這回只族長一人一臉震驚地巡視堂內,視線落到陽天身上,顫聲道:“小子,這里就你、我和九九,哪來的五個人?”
陽天篤定道:“族長,您別想和她誆我,當我眼瞎。她身后不就站著兩個人嘛,一個矮胖子、一個高瘦子。喂,你倆誰?。俊眲偹墒强匆娔桥质荻烁谀桥说纳砗笠积R走進來的。
族長順眼望去,疑惑道:“真的沒有???”。
陽天心肺快要氣炸了,猜想這一定是族長和陰九九說好的。兩個大活人就站在陰九九身后,還要睜眼說瞎話?!安粠н@么玩的,你倆給我過來?!彼锨耙撇?,想要將胖瘦二人拉到族長面前。然而,觸向胖瘦二人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他們的身體,撲了個空。陽天膛目結舌地看著懸在半空的手,不可置信道:“怎......怎么會這樣?”
陰九九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指了指手中行走的表。分針不緊不慢地走著,越來越接近凌晨十二點。
此時,在陰九九身旁晃動的胖瘦二人,只見胖子的頭從陰九九身后橫穿過來,歪在她肩上打轉玩了起來,嚇得陽天驚慌失聲,別過頭去,而陰九九就像當他們不存在一般任他們胡作非為。
陽天偏又瞥見胖瘦二人不動聲色地飄至跟前,咧嘴齊向他招手喚他“小天天”,嚇得他又急忙挪到族長另一旁。他知道方才那女人說的惹到臟東西,說的可能就是他們了。他想著,堂堂一個大男人,拿得起放得下,還是先達到目的再說,當即抓起一把香紙遞到跟前,顫聲道:“族長,是我看花眼了。想了一下,有個共事的人也不錯,趕緊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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