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御花園。
御花園位于坤寧宮后方,園內(nèi)亭臺樓閣,假山花園,廂輔游廊一應俱全。
青翠的松、柏、竹間點綴著山石,四季常青。
崇明帝今日興致勃然,便來御花園走走,欣賞春日景色。
而賈蘊一身甲裝,正隨行護衛(wèi)。
在宮城內(nèi),一般來說是不需賈蘊護衛(wèi)隨行,只不過今兒個賈蘊巡視守衛(wèi),碰巧遇上了崇明帝出行,他自然得隨行護衛(wèi)。
行至片刻,便來到了萬春亭。
萬春亭是方形的休閑納涼式亭子,亭子下方有水池,與宮內(nèi)西路的金水河相通,系活水。
走入涼亭之內(nèi),崇明帝便在此處歇了下來,而賈蘊手握腰間寶劍劍柄,神色警惕。
崇明帝見賈蘊這般警惕的模樣,開口道:“這里是皇宮,不必緊張?!?p> 在崇明帝看來,賈蘊這是第一回護衛(wèi),過于緊張了,皇宮大院里,能出什么事?
賈蘊卻不這般認為,身為“保鏢”,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嚴正以待,絕不能松懈。
這種警惕的心里,是賈蘊四年戎涯所得,幫助賈蘊度過不少危機,護衛(wèi)皇帝,重之又重,自然不能懈怠。
更何況,這般模樣,也能在天子面前表現(xiàn)一番。
這種話肯定不能實說,于是賈蘊上前恭敬道:“此乃臣之職責。”
崇明帝神色如常,并未對此言語,反倒是偏頭看著賈蘊身后的的兩名名中年男子,饒有興趣地說道:“這就是你提拔上來的侍衛(wèi),看著確實威武不凡?!?p> 賈蘊身后的兩名男子神色一動,忙上前道:“臣,拱衛(wèi)司副參領曾國藩、副尉蔣宇拜見陛下,圣恭安?!?p> 崇明帝伸手虛扶,曾國藩與蔣宇兩人順勢而起,隨即便恭敬地侍立在賈蘊身后。
“拱衛(wèi)司整頓的如何?”崇明帝開口問道。
賈蘊回道:“稟陛下,拱衛(wèi)司今日已整頓完成,除卻原副參領馮邦寧與其下四位副尉罷免外,其余人等,皆是精銳,拱衛(wèi)司所缺五人,已由京中戍衛(wèi)補齊?!?p> 馮邦寧前車之鑒,李國邦自然不敢放肆,一絲不茍地完成演武,既如此,賈蘊也沒有找他麻煩的意思,畢竟若是拱衛(wèi)司高級干部都被換了下去,難免不由地讓別人多想,只要李國邦老實些,也就沒必要動手。
崇明帝抬眼看了看賈蘊,滿意道:“甚好?!?p> 隨后,崇明帝似是想起了什么,對賈蘊問道:“那個薛家的小子如何了?”
賈蘊聞言一怔,薛家的小子,說的想必就是薛蟠了,想起薛蟠,賈蘊便老實的回道:“聽說還在順天府衙,其他的,臣就不知曉了?!?p> 自薛蟠被關進了順天府衙,賈蘊確實沒關注過薛蟠的事,倒是薛家曾有兩次有求自己,只是賈蘊可不會為了他人之事影響自己。
此時的崇明帝興致盎然,隨意道:“朕倒是好奇,那薛家的小子是你的叔輩,怎得不見你為他說句好話?”
薛蟠酒后胡言,賈蘊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吃了苦頭,再加上他是京營節(jié)度使王子騰的外甥,便大度不予追究,只是讓他進大牢反省一段日子。
面對崇明帝的問話,賈蘊恭敬道:“薛蟠雖為臣之叔輩,可他犯了大罪,陛下小懲大戒已然是天恩當頭,臣怎敢為其求情?!?p> 崇明帝一言不發(fā),反倒是頑弄起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嚴正道:“賈蘊,知道朕為何對你另眼相看?”
賈蘊聞言一怔,實在不明白崇明帝的腦回路,怎得又問起這個問題來?
“臣不知?!辟Z蘊回道。
崇明帝抬眸看著賈蘊,沉聲道:“你小子膽大實誠,第一回見朕就敢打量朕,言明建功立業(yè)是為了富貴,還敢說出廢……”
話至此處,崇明帝便沒再說下去。
賈蘊聞言頓時回過神來,回想起來,賈蘊自當上了拱衛(wèi)司參領后,對崇明帝不自覺地愈發(fā)恭敬,說話自然是謹慎起來。
思索片刻,賈蘊直言道:“主要是臣與那薛蟠不熟?!?p> 皇帝身邊說奉承話的人多了去,或許正是如此,賈蘊偶爾冒出來的大實話更順崇明帝的心意,想明白此中關鍵的賈蘊自然曉得該如何去做。
果不其然,崇明帝聽見賈蘊的回答,嘴角含笑道:“這么說來,若是與你相熟,你早就與他求情了?”
崇明帝這般模樣,倒像是被賈蘊的話逗樂了。
賈蘊回道:“那不一定,正如臣先前所言,憑薛蟠犯的大不敬之罪,陛下已然是大度,臣再與他相熟,那也不會為他求情,頂多幫他說一兩句好話,即便是親親相隱,國法在前,多說無益?!?p> “好一個國法在前。”崇明帝贊賞道,顯然此話說到崇明帝心坎里去了。
崇明帝似乎覺得與賈蘊交談頗為有趣,便繼續(xù)詢問道:“你提點了拱衛(wèi)司,薛家沒請你幫襯一二?”
賈蘊覺得這倒不是什么大事,便直言道:“倒是請了兩次,還說事成之后要重謝臣,只不過臣覺得那薛蟠確實得多多反省,為他向陛下求情,這生意劃不來,便敷衍了兩句。”
一旁伺候的人,如高賢、曾國藩、蔣宇等見賈蘊居然將崇明帝的恩賞當做生意來講,著實嚇了一跳,高賢更是小心地注意崇明帝的臉色。
只見崇明帝并無怪罪之意,甚至于是露出了欣賞之意,一旁的高賢見狀心不由地悸動起來,暗道:“似乎說實話更易討得陛下歡心,要不然咱家也……”
“你這小子,旁人是偷偷摸摸,你倒是擺在明面上?!?p> 賈蘊聽見崇明帝語氣并無怪罪之意,心中不由地緩了下來,有此一遭,賈蘊也曉得以后該如何應對崇明帝,實話是要說,但還是得悠著些。
隨后,崇明帝開口道:“罷了,便讓薛家承你這份情,晚些時候,你去順天府衙帶那薛家的小子回府去吧?!?p> “臣謝陛下天恩?!辟Z蘊單膝跪地道。
接著賈蘊抬頭道:“薛家所給酬謝,臣愿交于國庫。”
國庫空虛,賈蘊也是曉得一二。
崇明帝擺手道:“不必了,你自個收著吧,國庫不差你那些酬勞?!?p> 賈蘊自討沒趣,便起身侍立在一旁。
少傾,一個小內(nèi)侍走了進來,恭敬地跪在地上,道:“陛下,寧王殿下在宮外求見?!?p> 崇明帝聞言眉頭一皺,吩咐道:“帶十四弟過來?!?p> 小內(nèi)侍應了一聲,便下去安排,一旁的賈蘊聽見寧王的名頭,神色也是一震,身為拱衛(wèi)司參領,文武百官,皇宗貴戚都要曉得。
這寧王賈蘊自然知曉,只不過了解的少,只是曉得寧王頗受天家榮恩,在外頗有賢名,與崇明帝兄弟相親。
只不過賈蘊對此深表懷疑,所謂天家,兄弟和睦,似乎是極為少見之事,更何況有些賢名的王爺,怕是笑話。
沒一會,身穿明黃錦褂的寧王便在內(nèi)侍的帶領下來到萬春亭。
賈蘊眼神打量著款款而來的寧王,身長八尺,風姿特秀,龍章鳳姿,天質(zhì)自然,整一個溫潤公子的形象。
“臣弟拜見皇兄。”寧王上前恭敬地參拜道。
崇明帝虛扶起寧王,笑道:“十四弟,不必多禮。”
“謝皇兄?!睂幫跗鹕恚丛诔缑鞯鄣氖疽庀伦讼聛?。
崇明帝開口道:“十四弟,瞧你滿頭細汗的,出了什么事?”
寧王笑說道:“皇兄,父皇說今日在大明宮擺家宴,讓皇兄您一塊去一趟?!?p> 崇明帝聞言神色不變,可內(nèi)心卻不以為然,讓他一塊參加家宴,純粹是笑話,他可不信他那個父皇有這般好心,但凡太上皇心里在意過崇明帝,那也不會如此寵愛眼前的寧王,以至于寧王權勢愈發(fā)地難以遏制。
不過終歸是父子,崇明帝面上還是得作出一番孝順的模樣,便應承道:“正好向父皇請安,晚些時候朕會過去?!?p> 應承下來,似乎也沒個正事,隨即崇明帝與寧王便閑聊起來,這一副兄友弟恭的場景,倒真是讓賈蘊一度以為天家尚有親情。
“咦,這侍衛(wèi)倒是眼生的很,是皇兄新招的?”
寧王無意中瞧見眼生的賈蘊,疑惑的開口問道。
賈蘊與寧王是第一次相見,自然不相熟。
崇明帝神色淡然,一旁的高賢諂媚一笑,道:“王爺,這是新上任的拱衛(wèi)司參領賈蘊?!?p> “你姓賈,莫非是國公府的后人?!睂幫蹰_口對著賈蘊問道。
………………
半天無人應答,寧王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崇明帝抬眼看了看賈蘊,不滿道:“混賬東西,問你話呢,沒個規(guī)矩,莫要仗著朕的恩寵便目中無人。”
賈蘊拱手恭敬道:“是?!?p> 應了一聲,賈蘊對著寧王拱手道:“寧國公府賈蘊,見過寧王殿下。”
寧王神色淡漠地應了一聲,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一個小小的拱衛(wèi)司參領焉敢忽視于他……
寧王吐了一口濁氣,平復了心中的怒火,剛剛崇明帝的話貌似另有所指……
閑聊幾句,寧王便匆匆告退離去,崇明帝抬眼看了看賈蘊,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回宮吧。”
賈蘊一本正經(jīng)地跟在崇明帝身后,盡責地做好“保鏢”的職責。
身為拱衛(wèi)司參領,不需有其他的想法,忠于天子便是第一要務。